老朱就是怕大孫懈怠,現在看到大孫干的都是籠絡人心的正事,也就悄悄的回宮,琢磨如何重新刪定教材去了。
朱允熥這邊的游戲繼續,信仰背摔只是他游戲庫里的一種而已,類似的小游戲他還有很多存貨,讓這些人玩一年都不帶重樣的。
張宗浚在游戲之后,被來自文華殿的同僚,和國子監的生員一起嘲笑。
面對眾人的嘲笑,張宗浚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擺出一副像是被嚇傻了的模樣,對誰都嘿嘿傻笑。
其實以張宗浚的智商,想要跟同事搞好關系,在人群里混得風生水起是很容易的事。
只是他單方面的認為,自己的這些同事不配他動腦子,僅此而已。
朱允熥在游戲結束之后,給他們布置了個作業,每人寫一篇游戲心得,然后就宣布放學了。
在培訓班的人散去后,朱允熥卻并未休息,而是去了三味書屋那邊一趟,查看了下最近的暢銷書銷量,以及報紙的籌辦程度。
雖說他早就讓解奎籌辦報紙之類的東西,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報紙的銷量始終上不去,目前始終處于虧損狀態。
朱允熥為此將齊泰、楊新爐、高明、秦亨伯、解奎五人都叫到一起開了個會,認真分析報紙銷量不行的原因。
解奎是這件事情的直接負責人,而且做了很長一段時間,見到來了這么多大老,當即率先站起來做了一番自我檢討。
“晚生能力不足,這才是導致報紙項目虧損的主要原因,我在這里做深刻地檢討,誠懇地接受諸位的批評!”
朱允熥朝著解奎擺擺手道。
“現在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大家還是想一想,為啥報紙始終賣不動吧。”
秦亨伯三人見朱允熥這樣說,當即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有人說缺乏圣人之言,有的說要把朝廷邸報加里邊,增加報紙的內容性,還有的說把朝廷的律令加里等等。
朱允熥對于眾人的意見無不一一記錄下來,讓解奎后續看著整改。
只有齊泰始終不發一言,坐在一旁靜靜地翻著最近的幾期報紙,直至朱允熥點了他的名,他這才開始說話。
“齊先生,這事您怎么看?”
“皇太孫,微臣以為,想要提升報紙的銷量,首先得確定報紙是賣給誰的。”
“我看了下你們之前的幾期,上邊的內容很單調,又很駁雜。有八股文章、古今志異、話本連載之類的東西。”
“因此,微臣以為咱們要先確定報紙是賣給誰,然后才能針對購買者制定他們感興趣的內容。”
“如果是賣給國子監生員,那么刊登一些老掉牙的志異故事就過時了,一些過去的八股文章,也無法引起他們的興趣。也只有話本連載還有點意思,但這東西內容很短,只有幾千言,一盞茶的功夫就能看完。”
“對于國子監生員來說,十幾個人買一份,互相傳閱一上午也就全都看了一遍了。”
“如果是賣給平民百姓,那八股文章之類的又顯得不合時宜。一來是他們看不懂,二來是看了也沒用。再加上話本內容一般般,少了點那什么……”
齊泰說到這里的時候,看了眼邊上的楊新爐,朝著楊新爐拱了拱手。
“少了點楊師公的妙筆生花,點睛之筆,平民百姓可是不喜。”
楊新爐被齊泰這般點名,羞愧得老臉通紅,暗罵這徒孫嘴損。
但他又不好意思否認,畢竟他寫的東西,確實顏色程度九顆星。
齊泰說完這番話,就靜靜地看向朱允熥,等待朱允熥確定報紙的主要受眾。
朱允熥想了想說道。
“自然是越多人喜歡越好!”
“報紙這東西孤也說不清,總之是要適合大多數人,讓大多數人都喜歡上。”
“只有看的人足夠多,孤才能利用他做一些別的事情。”
齊泰見朱允熥這般說,也皺著眉頭想了想,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
“若是依皇太孫之意,那報紙的內容上就算更貼合老百姓,要與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比如說,將黃歷、節氣、吉兇之類的印上去,讓老百姓每天都知道是什么日子……”
“其次,還要針對不同人群,專門制定不同的內容。”
“比如說商賈之流喜歡看天氣,皇太孫可以讓欽天監,每天抄送一份天氣預測類的信息,然后刊印在報紙上。”
“再比如,販夫走卒、平民百姓,軍士之類的喜歡看演義類話本,就得增加相應的話本數量。”
“這方面微臣建議采用羅先生的《三國演義》,并且每一期都讓羅先生親自撰寫點評之類。”
“另外,朝廷邸報、官員任免之類的也可以刊登。”
“還有應天府的奇葩桉子,也可以選擇一些刊登。再就是王府、公侯府邸、官員之間的一些風花雪月,風流韻事,家長里短之類的……”
齊泰越說越多,朱允熥越聽越懵。
朱允熥感覺自己跟齊泰仿佛身份互換了,這些東西不應該是自己想到的么,咋被齊泰捷足先登了!
不過,朱允熥一想到自己那知識都學雜了的腦袋,就是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很多東西他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些東西,他更是只知道個概念,一落實到具體事情就抓瞎了。
朱允熥在齊泰說完之后,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
“調整一下工作內容分配。”
“齊先生,從今以后你把禮部的事情先放一邊,全力負責報紙的內容制定工作。”
“解奎,你暫時管書店的運營工作。等過段時間成立商業部,就來商業部當個尚書吧。”
“啊?”
朱允熥這話,把在座的人都震撼到了。
這皇太孫當得可以呀,都能直接創建新部門,并且任命新尚書了。
只是,他這么囂張,他皇爺爺那邊能饒了他嗎?
齊泰更是一臉大寫的懵逼。
虧得這孫子說得出口,自己堂堂禮部侍郎,代管禮部尚書的人。
他竟然讓自己放下禮部的事,一門心思幫他辦小報!
皇太孫到底知不知道哪頭輕,哪頭重啊!
齊泰委婉地勸諫了一句。
“皇太孫,您這步子是不是邁得有點大?”
朱允熥滿不在乎的道。
“不大!”
“這才哪兒到哪兒,孤未來一段時間,還得建立工業部、郵政部、鐵道部、衛生部、海事部、教育部等部門呢。”
“每個部都設置一位尚書總管全局!”
楊新爐等人也坐不住了,雖說他們也希望看到皇太孫能振作起來,但這也太“作”了吧,不得把老皇帝氣死?
老皇帝手里才有六個部,吏戶禮兵刑工,皇太孫也搞出六個部,也搞出六個尚書,這是在跟老皇帝叫板啊!
“皇太孫,要不咱們先緩緩?”
“您這一下子搞出六個部來,皇帝陛下那邊肯定不答應。”
朱允熥信心滿滿地道。
“孤意已決!”
“你們不用勸諫了!”
“孤又不用朝廷額外開俸祿,孤完全是自給自足,誰能管得了孤?”
幾人聽到朱允熥這么說,無不暗暗翻白眼。
皇太孫想得也太簡單了,以為自己給官員發俸祿就能隨便封官啦?
不過,鑒于老皇帝對皇太孫的寵愛,估計這事也就是一頓板子就能解決。
因此,幾人就算心里不贊成,也沒過多地勸解。
朱允熥跟幾人開完會,又去國子監找日本王子藤佑壽玩去了。
所謂的玩,實際上是一種社交應酬。
朱允熥一直惦記著日本的銀礦呢,他自己嫌風大浪急不敢去,但派手下去熘達一圈還是沒問題的。
經過這幾個月的訓練,玄武海軍也初有成效,可以嘗試一下遠航了。
朱允熥來找藤佑壽玩,就是想從他這兒搞幾個向導,讓他們幫著指個路啥的。
藤佑壽對于大明皇太孫能親自跟他說項,覺得臉上非常油光,當即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誤了天朝上國的事情,還表示他本人都可以當向導。
朱允熥還想把他扣在手里當人質呢,豈能讓他這么輕易地熘了?
朱允熥隔天又接見了玄武海軍的軍官將領,給他們舉辦了一場送行宴會。
在宴會結束之后,朱允熥又跟福建商人陳海面談了一番,命他為自己的特使,替自己出使日本。
朱允熥解決玄武海軍遠航日本之事,又抽時間去馬鞍山轉悠一圈,敲定了馬鞍山鋼鐵廠的選址問題。
沒過幾天,又去了一趟松江,參與了市舶司的剪彩工作等等。
這就是朱允熥的日常工作。
忙碌且充實。
朱允熥以前只是為了賺點小錢錢,因此并不覺得有多忙。
然而,當他從普通皇孫的身份轉變成皇太孫后,很多以前的想法都要做出相應的改變。
這也是他不愿意上朝的原因,因為他自己還沒理清頭緒呢。
一個月的時間里,朱允熥往返于各地之間,不斷地調整名下的作坊,并對產能和產值進行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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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這邊評估出自己大致有多少身家后,培訓班那邊也順利結束,自己的六部也可以著手搭建了。
朱允熥將名下的煤礦、鐵礦、機械加工等作坊,歸于工業部管理,并點了自己的學生劉浩泓來主持。
其實朱允熥本來是屬意自己的得意大弟子馬博的,只是馬博專注于研究,不愿意當官,這才退而求其次之次中次地把劉浩泓推出來。
畢竟這個工業部尚書,其最大的職能就是協調各個作坊之間的合作,實現人員、物流、產能等調配。
朱允熥將名下的琉璃、肥皂、火柴等輕工業都劃歸商業部,交給解奎管理。
鐵道部被朱允熥交給黃子澄了,因為這個部得經常大同、京城兩地跑,實在是太過于辛苦,用別人他不放心。
教育部則是讓高明兼任,衛生部從太醫院抓了個院判,讓葛允謙暫時兼任。
郵政部由于是草創期間,朱允熥直接提拔了個新人,從文華殿內的一干人里找了個洗馬擔任。
反正郵政主要是靠馬,他這個洗馬的官也算是物盡其用。
海事部則由朱允熥直管,暫時不設置尚書。
至于其他學員,則根據他們各自的喜好,讓他們向六部投遞申請。然后再由各部主官,根據實際情況選擇是否錄取。
朱允熥在將六部的框架搭起來后,馬上召開了第一次小朝會。
六部尚書,外加朱允熥三個師傅,就是他的主要朝會人員。
相比起老朱那邊的大朝會,他這邊不僅是人員精簡,就連禮儀流程都簡化許多。
而且,每個人都有座,眾人一起圍在一張會議桌前開會。
老朱一直派人注視著朱允熥這邊的動靜,見朱允熥竟然敢籌備自己的六部,把他氣得鼻子都歪了。
但老朱一直謹記之前的教訓,不敢輕易抓這孫子上朝了,生怕這孫子再奏起事來沒完,把朝中的正經事都給耽誤。
總的來說,老朱一直對朱允熥這邊的動靜不以為然,覺得這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而已。
不過,即使如此,老朱在得知大孫要開第一次小朝會,還是派了幾個太監過來旁聽。
至于他本人,更是早早地結束了大朝會,偷偷熘了過來。
朱允熥站在會議桌前,看著自己一手打造的班底,心底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從今天起,他也是有朝堂的人啦!
“孤先簡單地講幾句,你們如果有疑問就可以稍后提問。”
“商業部今后的重點就是提高產量,增加新產品,興建新作坊,為咱們太孫府賺更多的銀子。”
“另外,市舶司那邊也歸你們商業部統管,你們也可以將部分商品賣給海外的藩屬國,給大明多多地賺點外匯。”
“工業部未來重心就一個,使勁地提高鋼鐵產量,能提多少提多少,未來幾十年內,大明的鋼鐵需求都是個無底洞,有多少都能填進去!”
“郵政部……”
朱允熥剛提了“郵政部”三個字,原太子洗馬,新晉郵政部尚書的郭城就刷地一下站了起來,表現得非常恭敬。
朱允熥趕忙朝著他擺了擺手道。
“坐下!”
“咱們這邊不用那么拘謹。”
“你今后的工作重心,就是用最短的時間打造出咱們自己的驛站體系。”
“不拘于陸路和水路,以及海運。”
“總之一句話,多快好省就是你們郵政部的工作重點。”
“所謂的多,就是咱們的驛站要多,比大朝廷那邊還要多。所謂的快,就是咱們的物流運輸速度要優于朝廷。好就不用解釋了,省則是雙向的,既要壓低百姓郵寄物品的費用,又要節省咱們自己的開支。”
“總之,三年之內能盈利就算你有功!”
郭城見朱允熥說完了,再次站起來躬身稱“諾”,極大地滿足了某個口是心非的皇太孫的虛榮心。
相對來說,教育部的事就簡單多了。
朝廷的府學縣學不歸他管,高明負責的教育部,實際上就是管幾所小學,以及幾個只掛了個牌子的大學。
朱允熥在交代完上邊的事情,當即從座位上走出來,來到葛允謙身旁。
“葛院判,你這邊的工作才是重中之重。”
葛允謙聞言一臉嚴肅地點點頭。
雖說他們今天是第一次開小朝會,但他這個內定的“衛生部尚書”,早就跟皇太孫聊過很多次衛生部今后的事情了。
因此,他深知身上的責任重大,同時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畢竟,他當太醫之時,只要治好一人一病即可。
現在他當了衛生部的尚書,可是要負責整個大明的治病之事,其難度可想而知。
“咱們之前聊過很多次了,今天在這兒多余的話孤也就不多說了。”
“總之你記住一句話,你們衛生部的撥款,只要你提出來,孤這邊就第一時間批,絕不拖延。”
葛允謙本來還真想說點啥,可聽到朱允熥對他這般信任,他囁嚅了半晌只是朝著朱允熥躬身一禮。
“微臣謝皇太孫信重!”
朱允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繼續對眾人說道。
“孤要說的就這么多,你們可有什么疑問?”
“沒有!”
“謹遵皇太孫諭旨!”
在一片領命稱諾聲中,只有新晉商業部尚書解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皇太孫,按照現在的布置,咱們手頭的錢不夠用啊。”
“鐵路那邊前期投入就是三百萬兩,醫科大學興建也要至少三十萬兩才能開工。鞍山鋼鐵廠興建,也要投入至少一百萬兩。”
“然而,咱們庫房里現在只有二百八十萬兩銀子……”
解奎的話音一落,在座的人無不看向朱允熥。
雖說朱允熥剛剛說得天花亂墜,仿佛給所有人打了一盆雞血似的。但如果沒有錢,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鏡中水月。
“錢的事不用擔心,你們盡管用心辦事就行!”
眾人見朱允熥這么說,也就不再追問了,只是在心里暗暗祈禱,祈禱皇太孫能再次創造奇跡。
朱允熥開完小朝會,就將眾人打發到各處去忙了。
雖然他給所有人都配備了辦公室,但眼下小朝堂草創,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們東奔西走,根本就沒人有時間做辦公室。
朱允熥再將幾個尚書打發走后,將三位師傅給留了下來,帶他們走進文華殿西偏殿,指著幾張桌子說道。
“三位師傅,以后這里就是你們三位的辦公場所了。”
“從今往后,咱們小朝堂內的一應文書、奏報,你們三個都可以自由查閱。”
三人聽到朱允熥竟然這般信任他們,這三人激動得差點當場就跪下山呼萬歲。
然而,這還只是開始,朱允熥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們震驚。
“孤讓你們看奏折可不是白看的,你們看完后要草擬一份處置建議塞到奏折里。”
“孤看過奏折和你們的處理意見,如果覺得你們的意見好,就直接按照你們的意見辦了!”
三人聽到這話,無不瞪大了眼睛,滿臉都是不敢置信之色。
當年老皇帝廢除丞相制度,引得滿朝文武震驚。
雖說胡惟庸有欺上瞞下之舉,但沒道理全盤否定丞相制度呀!
因為丞相不僅僅是一個職務,更是一整套復雜的制度體系,里邊牽扯著很多部門呢。
比如說中書省、門下省、通政司等等。
這里有起草詔令,上傳下達、審核圣旨等功能。
老皇帝為了跟丞相爭權,將這些一股腦全都廢了,實際上對朝政有著非常大的影響。
因為皇帝個人能力再強,也不可能兼顧方方面面,總有一拍腦門就決定某件事情的時候。
這時候沒了審核部門,皇帝的一些湖涂決定,就直接變成圣旨下發了。
因此說,這些部門對于一個皇朝來說,是不可缺少的重要職能部門。
哪怕是另一個時空的大明,在老朱廢除宰相制后,也催生出內閣、司禮監這樣的怪胎。
實際上,他們履行的職能跟當年的宰相制是一樣的,只不過換了個名目而已。
楊新爐等都是深知朝廷利弊之人,知道大明可以沒有宰相,但卻不能沒有相應的制度。
三個老先生臉上的震驚之余,剩下的全是感動、感激之情。
感動于朱允熥的信任,感激蒼天終于讓大明步入正軌了。
“微臣……臣等叩謝皇太孫信重之恩,嗚嗚嗚……”
“臣等粉身碎骨,也要報答皇太孫的信任!”
有一說一,朱允熥之所以給三個老頭放權,不過是想偷個懶而已。只是到了三個老頭那里,就成了莫大的信任了。
他這邊剛忙完,老朱就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看到屋里空空蕩蕩,只剩下三個小老頭,老朱的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人呢?”
“什么人?”
“咱聽說你個逆孫在開小朝會,咱這不是想過來聽聽嗎?”
老朱說完這話,自顧自的打量一番文華殿內的新布局,然后不屑的撇撇嘴道。
“這都什么和什么,哪有一進屋就放這么大桌子的!”
“還有,偏殿是用來休息和用膳的,你隔成幾間,又擺了幾張桌子是干嘛,整得跟貢院的號房似的!”
老朱點評完文華殿的布局,有些幸災樂禍的追問。
“大孫,你的小朝會啥時候開呀,該不會是還沒開始吧?”
“皇爺爺,讓您失望了,孫兒這邊早就開完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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