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鳳陽。
朱允熥站在鳳陽城的城門外,眺望著這座本不該出現的城市,腦子里只有四個字——富麗堂皇。
為什么說這座城市本不該出現呢?
因為這完全是朱元章個人不顧朝臣反對,一意孤行建設出來的一座城市。
從洪武二年開始建造,一直興建到洪武八年,其中調用了數以萬計的民夫和工匠。
后來工匠和民夫不堪其苦,在宮殿的下方行詛咒之事,朱元章一氣之下將幾萬人殺得只剩不到一千人。
不過在那之后,朱元章也停止了中都鳳陽的建設,只是將其當成一個陪都使用。
朱允熥騎馬走在鳳陽城內,看著兩旁鱗次櫛比的房屋,整齊的街道,以及富麗堂皇的宮殿,有些明白為何當時選封地之時,皇爺爺非得讓他選鳳陽了。
就占地規模來說,鳳陽城不論城池,還是宮殿的規模,都要比南京城更加宏偉壯觀。
傅友德見朱允熥不住地左顧右盼,不由笑著問道。
“三皇孫是不是后悔了?”
“鳳陽府可比松江府富庶多了,三皇孫卻將其拱手讓人,當真是可惜喲!”
朱允熥聞言無所謂的笑笑道。
“不后悔!”
“此地雖好,但卻不是干事業的地方,顯得太過于狹隘了,伸不開手腳!”
傅友德聞言由衷贊嘆道。
“三皇孫所言甚是!”
“雖說皇爺當年是以勞民傷財的理由停工的,實際上明眼人都知道,這地方根本就不適合做國都。”
“其理由跟三皇孫說的一樣,太狹窄了,裝不下京師的數百萬之眾,不足為天下都城!”
“也就地理位置比金陵城好點,四面是山,易守難攻,有一定的防御價值。”
傅友德說到這兒,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似的,開始跟朱允熥臧否大明的各個都城。
“金陵其實也不適合當國都,城墻都快修到長江里了,成個什么樣子?”
“自古以來大江大河的邊上,就沒有當國都的。”
朱允熥聞言杠了一句。
“開封城不就在黃河邊上嗎?”
傅友德聞言,沒好氣地回懟了一句。
“所以徽欽二帝被金人給抓去了呀!”
朱允熥聽到這話無奈地聳聳肩,半抬杠地問了一句。
“那依穎國公之見,大明何處可為都城?”
“這個嘛……”
傅友德沉吟半晌,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
“實話說,各地都有優劣,沒有啥太好的地方。”
朱允熥聞言白了傅友德一眼。
“那你說個什么勁?”
朱允熥懟完傅友德,就打馬進了中都皇宮。
中都皇宮是彷照南京紫禁城的形制修建的,只是在規模和占地上更加宏大。
現在整個中都城,朱允熥的爵位最高,他理所當然地住進了乾清宮里。
至于傅友德和隨行的將士們,則只能在中都的軍營里駐扎。
哪怕皇宮里有的是多余的房子,他們也不敢住,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朱允熥在中都休整了一晚,第二天就去城南十里外的祖陵拜謁。
大明的祖陵在老朱當皇帝之前就開始修建,一直修建到洪武十二年才竣工。
在這個祖陵里埋著老朱的父母,后來老朱覺得太荒涼了,又把三位兄長和嫂子,以及兩個侄兒的墳墓都遷了過來,并正式改稱皇陵。
皇陵有內、中、外三層,最里邊稱為皇城,青磚砌筑,高二丈,占地約一千平方米。第二層也是磚墻,占地相比皇城要大得多。最外層是夯土城墻,其占地面積比之一般的府城都要壯麗幾分。
朱允熥沿著皇陵中間的神道,經過紅橋、靈星門、磚城北明樓、神道、御橋、皇城金門,然后來到皇陵的享殿。
原則上說,他此次祭奠的終點就是這兒了。至于后邊的墳丘、明樓等處,非必要就不用去了。
事實上,朱允熥也是聽了傅友德的建議,這才想起來祭奠一下皇陵內的先祖的。
按照傅友德的說法,出征的時候事情緊急,沒過來拜祭一下也就算了。現在出征歸來,大獲全勝,再不來祖陵拜祭一下,會被天下人戳嵴梁骨的。
朱允熥在路過御制皇陵碑之時,駐足觀看良久。
本來他只是想過來點個卯,奉上三牲祭品,做做樣子就走。
然而,當他看了老朱寫的“御制皇陵碑”上的碑文,頓時被老朱艱難的創業之旅給感動。
正常來說,歷朝歷代的皇家碑文,都是由朝廷的大儒寫成。
然而,老朱怕那些文人寫得太文雅,后世子孫看不出創業的艱辛,干脆自己用大白話寫了一遍。
昔我父皇,寓居是方。
農業艱辛,朝夕旁徨。
俄爾天災流行,卷屬罹殃。
皇考終于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而亡。
孟兄先死,合家守喪。
田主德不我顧,呼叱昂昂。
既不與得,鄰里惆悵。
忽尹兄之康慨,惠此黃壤。
殯無棺槨,被體惡裳。
浮掩三尺,奠何肴漿。
御制皇陵碑的文字質樸,樸實無華,但其中所蘊含的凄涼和無助,卻讓人聞之落淚,看之心酸。
朱允熥看著老朱親手所書的碑文,只感覺自己好像有點懂這個老頭了。
皇爺爺的一生太艱辛,太不容易了。
皇爺爺之所以如此勤政,不是因為他貪戀權勢,只是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來之不易,太害怕失去,不敢輕易放手罷了……
朱允熥在御制皇陵碑前駐足良久,直至將所有碑文背誦下來,這才帶著沉重的心情走進享殿,認真地履行祭奠的儀式。
“來人,拿紙筆,孤要親自撰寫祭文!”
傅友德一直在觀察朱允熥的表情,剛剛看到朱允熥在陛下的皇陵碑前動容,他就覺得這個建議提對了。
現在聽到朱允熥要親自撰寫祭文,傅友德開心地趕忙接過筆墨紙硯,親自給朱允熥磨墨。
朱允熥略微沉思一會兒,飽飽地蘸了墨汁,然后提筆在紙上寫起來。
在朱允熥揮毫潑墨之時,他身旁的錦衣衛,早就拿出一個小本本抄寫起來。
朱允熥這邊寫完最后一個字,錦衣衛那邊也將祭文發了出去。
中都距離金陵城很近,朱允熥這邊剛舉行完祭祀儀式,錦衣衛的小報告也送了出去。
徐六子本能地覺得,皇爺看到少主親自撰寫的祭文,一定會非常欣慰。
因此,自作主張,直接用八百里加急的形式,將祭文送回京城。
老朱在打發走張邋遢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一來是高興大孫的壽數綿長,二來則是憂心自己早年殺得太多了,會不會影響了大孫的壽數,影響大明的國運?
在這之前他是不怎么信這些的,但今天聽到張邋遢也這樣說,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再加上他中年喪妻、晚年喪子,也讓他對自己產生了些許懷疑。
因為懷揣著這個心事,老朱連午膳都沒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宮殿里,認真地反思了自己的一生。
然而,一直思索到半夜,老朱也沒思索明白。
不過,他只知道一點,那就是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依然會殺殺殺……
只是會盡量少殺一點。
比如說,修建中都的工匠,自己當年為何一怒之下殺了那么多呢?
他們也是徭役繁重,不堪忍受罷了,跟自己當年造反沒什么兩樣……
老朱以此為基點,反思了自己這些年執政的種種措施,越想越沒有自信,越想精神越崩潰。
正在他煩躁得恨不得一把火把皇宮燒了之時,門外傳來二虎急切的聲音。
“皇爺,有少主的密報!”
老朱沒好氣地道。
“那逆孫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是!”
“是少主在中都祭拜皇陵,親自撰寫了祭文。”
“那逆孫親自撰寫祭文?”
老朱聽到這話,眉毛擰成個川字,心想錦衣衛這么晚巴巴地送進宮,準保那逆孫又出什么狂言妄語了。
因此,他氣沖沖地走出寢宮,朝著二虎大手一揮。
“拿來!”
“哎!”
二虎恭敬的雙手奉上,老朱蠻橫的一把搶過。
老朱本來都做好被逆孫氣個半死的準備了,然而當他打開錦衣衛抄寫的祭文,只感覺眼眶濕潤,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
“昔我皇考,寓居是方。”
“年不及立,流落他鄉。”
“寄身寺院,又逢斷糧。”
“百納穿結,宿露餐霜。”
老朱看到這兒的時候,仿佛又回到小時候凄涼無助,舉目無親的慘澹境地。
當他想到父母死的時候,別說沒有棺材了,就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更是悲從中來,直接坐在皇宮的門檻上嗚嗚地哭起來。
“俄而紅巾四起,皇考東躲又西藏。”
“憤而從之抗元,征戰血染于袍裳。”
“自古帝業之有成者,未有皇考之凄惶。”
老朱看到這兒,當即瞪起兩只龍眼,看著紙上的文字罵道。
“誰都躲西藏哩!”
“咱是真命天子,咱就在元軍眼皮底下,他們都抓不到咱!”
老朱為自己辯解幾句就繼續看下去,只見下邊都是寫自己開創大明如何艱辛,如何不易,看得他老懷欣慰,恨不得把大孫拎過來狠狠地親上幾口。
還是自家乖孫懂事,知道咱建立大明不容易!
老朱看完大孫對自己的吹捧,就看到大孫的自我反思。
“余生而為皇孫,自小厭食膏粱。”
“今觀皇考之艱辛,方知往日之無狀也。”
“今以此文祭之,以明吾心之志也。”
“自此當以父祖為范,勤于政事,不負皇考之望,不負天下臣民之望……”
老朱看罷最后一段,開心得手舞足蹈起來。
大孫祭奠皇陵所寫的祭文,不僅心中的郁悶一掃而空,反而覺得從未有過的清爽。
咱殘忍嗜殺又如何?
咱就算殺錯了又如何?
咱有個好大孫,將來咱大孫能替咱遮掩回來,哈哈哈……
“二虎,你瞅瞅咱大孫寫的祭文!”
二虎趕忙接過去認真翻看,然后連聲地稱贊著。
“好!”
“真好!”
“真是太好了!”
“你是不是除了說好,就不會說點別的了?”
“我……”
“別杵在這兒礙眼,去把齊泰、袁泰、陳宗理給咱叫過來!”
“要說拍馬屁這活,還得是這群文官拍得舒坦!”
“諾!”
老朱打發走二虎后,坐在門檻上翻來覆去地看著大孫寫的祭文,越看越覺得舒心。
“咱大孫長大了,知道心疼咱這個爺爺嘍!”
“真想立刻見到你個小逆孫喲!”
三日后。
朱允熥的車駕剛一繞過山川壇,就看到老朱的鑾駕停在正陽門外,在其鑾駕的兩側,則站滿了前來迎接自己的文武百官。
老朱在看到大孫的馬車,當即從龍攆上走下來,滿臉期待地等著和大孫重逢。
朱允熥看到老朱出了馬車,也從馬車里鉆出來,站在車轅上朝著老朱招手示意。
老朱看到大孫在車轅上又蹦又跳,氣得他破口大罵。
“這逆孫就不能讓人省點心!”
老朱罵完大孫,臉上再次洋溢起幸福的微笑。從他的視角遠遠看過去,好像大孫又長高了一點,快成個大孩子嘍!
在朱允熥的再三催促下,馬車開出了三百里加急的速度。眼看著馬車距離龍攆還有不到十步距離,朱允熥不等馬車停穩,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然后跟一只胖麻雀似的,朝著老朱飛奔而去。
老朱見狀趕忙伸開雙臂,將大孫穩穩地接住。
然而,就在他想像往常那般將大孫抱起來時,卻不料自己的身子先騰空了。
正當老朱不知所措之時,只聽到大孫開心地大喊大叫。
“皇爺爺,我能抱動你啦!”
老朱聽到這話,氣惱地拍打了幾下大孫的腦袋,威嚴地呵斥道。
“趕緊把咱放下來!”
“這么多人看著呢,成何體統!”
朱允熥聞言這才將老朱放下來,不過臉上依然掛著得意的笑容。
“皇爺爺,孫兒要不了多久,就能背著你到處跑啦,啦啦啦!”
老朱聽到這話,頓時想起去年背著大孫的情景,臉上露出一絲甜蜜的回甘。
這小逆孫,竟然還惦記著這事呢!
老朱寵溺地揉了揉大孫的小腦袋,故意氣哼哼地說道。
“咱聽說你本事大了,還能上陣殺敵了?”
“還殺了兩百個韃子?”
朱允熥一聽這話,趕忙尷尬地解釋道。
“皇爺爺,那都是舅老爺瞎編的,為了給孫兒臉上貼金,實際上孫兒只殺了倆……”
“倆……”
“那也了不得嘍!”
“你說你立了這么大功,咱是不是得賞你點啥?”
“板子還是鞭子?”
“哼哼!”
老朱見逆孫小臉都嚇白了,也就不再逗弄他了,拉著他的小手就上了龍攆。
“先跟咱回宮,咱準備了你最愛吃的熊掌,嘿嘿嘿!”
老朱領著大孫走了,但文武百官們卻不能走。
在朝廷的官方文書里,此次支援大同的主將乃是傅友德,朱允熥不過是個添頭而已。
因此,該有的凱旋儀式得走完,容不得有半點馬虎。
老朱命禮部準備的凱旋儀式很隆重,不僅有奏樂,還有教坊司進獻的歌舞表演等,把一眾出征的小兵看得鼻血直流。
只是這些注定跟朱允熥無緣了,他正被老朱在馬車上使勁地問話呢。
“有沒有傷到?”
“沒有!”
“孫兒有皇天護佑,區區箭失傷不到我!”
“而且孫兒惜命得很,只要是出門,身上必定穿著軟甲!”
朱允熥說著的時候解開衣服,露出里邊的軟甲。
老朱看到大孫這般重視防護,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可一想到這逆孫,讓自己擔驚受怕了這么久,老頭心里就一陣發狠,想著一會兒回宮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
“你舅老爺的請功折子咱看過了!”
“哦哦……”
朱允熥聽到這話頓時心虛地低下頭,臉上更是有些發燒。
“皇爺爺,孫兒冒功了……”
“其實孫兒就是騎馬出去熘達一圈,真沒他們說的那么好……”
老朱看著自家傻乎乎的大孫子,開心地將其摟在懷里解釋道。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管是藍玉,還是咱在大同府里的密探,都把你夸成一朵花,說你有圣君之相!”
“密探?”
朱允熥不解地看向老朱。
“皇爺爺,您在大同府還有密探?”
老朱哈哈大笑道。
“那是自然!”
“咱可是把十萬大軍都撒出去了,不派幾個人盯著怎么能成?”
“你以后也給咱記住了,不管領兵大將是你多信任的人,都要在軍中多埋幾根眼線,讓他們時刻向你匯報軍中的動靜,以免領兵大將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哦哦……”
“孫兒懂了,就像皇爺爺在孫兒身邊埋釘子,盯著我似的,就是生怕我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老朱聽到這話氣得臉都綠了,當即將朱允熥翻過來,對著他屁股一陣拍打。
“閉嘴!”
“那能一樣嗎?”
“咱派人盯著你,是怕你瞎胡鬧!”
“再者說,你不是都反過咱一次了嗎?”
朱允熥見老朱揭他的老底,只能尷尬地嘿嘿傻笑。
老朱也只是假裝打幾下,然后繼續跟大孫解釋道。
“咱說你這次做得很好,是因為你沒有干涉軍中的部署,做好了自己該做的本分。”
“咱跟你說,當皇帝可以不會帶兵,也可以不會打仗,但必須得會用人……”
馬車行駛了一路,老朱拉著大孫說了一路。
兩人在回到皇宮后,老朱把大孫扔到浴桶里好生洗刷了一番,這才帶著他去用膳。
用過膳后,老朱又獻寶似的把重新寫好的冊封詔書拿給大孫看。
“咱又重新寫了一份冊封詔書!”
“這次你冒了這么大的風險去大同府,救治了大同府的將士,又打了大勝仗,這要是不寫到詔書里可就虧大發了,哈哈哈!”
此時的老朱就跟普通鄉下老頭沒啥區別,恨不得拿著大喇叭四處張揚,讓別人知道自家大孫的優秀。
朱允熥拿過圣旨一看,果然見自己的功勞簿又厚了一層,被老朱加了好幾條功績。
什么拯救大同于水火,俘虜瓦剌數萬之眾。上陣殺敵,斬敵酋于馬下。追擊千里,救斯民于萬難之類。
總之自家這親爺爺,跟藍玉那舅老爺一樣,吹起牛來都不知害臊,使勁地往自己臉上貼金。
朱允熥看罷圣旨,指著上邊的玉璽說道。
“皇爺爺,您這圣旨寫得挺好,就是這方玉璽不咋地,要不試試孫兒帶回來的這個?”
“你帶回來的?”
“是啊!”
“孫兒在草原上撿到一方玉璽,看上去比您這個好點。”
在老朱將信將疑的目光中,朱允熥噔噔噔跑出殿外,從王德手里接過一個盒子,然后顛顛地跑到老朱面前獻寶。
“皇爺爺,您看看這個如何?”
老朱在聽到玉璽兩個字的時候,心里就生出一絲期待。
他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奪回屬于華夏的傳國玉璽。
秦始皇用和氏璧刻下傳國印璽,并未延續大秦的國祚。
然而,在秦始皇死后,傳國玉璽卻成為歷朝歷代的至尊神物。
誰擁有傳國玉璽,誰就是天命之子。
漢朝如是、唐朝如是、宋朝如是、元朝亦如是。
唯有大明立國以來,費盡千辛萬苦,卻始終尋覓不到傳國玉璽之蹤跡。
因此,老朱總覺得自己這個皇帝不正統,死后也無顏面對華夏歷朝歷代的先皇。
老朱也努力尋找過,可就算打下捕魚兒海那般的大勝,依然沒能尋到傳國玉璽。
久而久之,老朱都覺得自己時運不濟,恐怕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了。
老朱想到此處,對于即將到來的玉璽,也就沒了剛剛的那份期待。
然而,當他打開盒子,看到玉璽上鑲嵌著黃金的一角時,呼吸瞬間停止,兩只龍眼也瞪得圓滾滾,仿佛隨時都能從眼眶里飛出來一般。
“這……”
“這是傳國玉璽?”
老朱小心地雙手捧起玉璽,翻過來倒過去地仔細查驗。然后小心地涂上印泥,在紙上“啪啪”地印著。
當他看到“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碩大的篆文出現在紙上時,激動地捧著玉璽淚流滿面。
“咱終于在有生之年見到傳國玉璽啦!”
“這就是天意呀!”
“咱苦尋二十幾年而不得,你個逆孫頭一次去草原,就將此物給尋來了!”
“自今日起!”
“咱大明終于名正言順啦!”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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