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廢墟這般氣質模樣，任何一個智慧生物走進去時，都會提高警惕。但礙于地母的威嚴，它們也只能硬著頭皮往里闖。
好在，一切太平。
它們在廢墟里到處亂躥，通行無忌，并沒有遇到任何阻力。
機關、陷阱、不明生物，或者鬼怪和護城靈物，什么都沒有。
仿佛這就是一座被時光遺忘的古城舊址罷了。
但是天上的禽妖一旦想降落到城里，就會被無形的結界擋在外頭。
看來，從城門進入，是通行盤龍廢墟的唯一方法。
待妖怪們探索得差不多，天上的禽妖發出幾聲尖鳴，妖怪們就快速從城門口撤離。
賀靈川盯著水鏡：“下一波試探就要來了。”
七里外的山谷當中，玉京城城門上的鬼首突然動了，先是轉轉眼珠子，然后晃了晃腦袋，突然猛地往前一沖！
它平時就露個腦袋在外頭，這么一沖，強壯的身體就脫墻而出。
其體型與人類很像，下肢直立，無尾，但是肌肉賁張虬結，雙手雙腳上都佩著黃銅環。
這不是裝飾品，而是束縛。
玉京城曾經吞噬過一個上古遺跡，這頭惡鬼就是它的守護靈，名為青荼。
遺跡已經化作玉京城的一部分，青荼也被地母馴服，派來守門。
大概是在城墻里待太久了，青荼鬼伸了個懶腰松松筋骨，從城里不知哪個角落拿出一塊石頭，朝著盤龍廢墟的方向猛地擲去！
這個投擲的動作異常標準，石頭脫手之后高飛上天，當真叫作扶搖直上近千丈。
以青荼鬼的個頭，它能一手抓握的石塊至少也是兩扇門板大小。
當它被投到至高點開始下落時，自身也急劇變化。
賀靈川等人通過水洼看得清清楚楚：
石塊猛然膨脹，體積在短短二十息內放大了何止十萬倍！
它已經變成了一座龐碩大山，其底圍比盤龍廢墟竟然還要大上一整圈。
“臥擦！”董銳嚇了一大跳，“這怎么搞，要連我們一起壓死嗎？”
這么一座大山從千丈之上墜落，不把盤龍廢墟壓作齏粉才怪！
它撞擊地面引起的沖擊波，甚至可以把遠方的黑水城外墻都震出裂縫！
朱大娘則是贊嘆：“搬山填谷，才叫仙家手段。”
“別夸了，我們現在怎么辦？”董銳額上冒汗，“逃出去還來得及嗎？”
他們雖然身在盤龍秘境，但現實廢墟要是被砸垮，秘境也不會存在吧？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從福池返回現實的廢墟，還要再跑出南城門才可以。算算時間應該來得及，但他們現在就得動身了。
賀靈川也盯著半空中的大山。它已經開始下落，著陸點毫無疑問就是盤龍廢墟！
禽妖飛鳥瘋狂避讓。
地母一出手就這么大陣仗，朱大娘說得沒錯，這才叫作仙家手段。棲霞宗動用金核塑起來堵住漯河水的山峰，不及它十分之一！
“稍安勿躁。”賀靈川的念頭也轉得飛快，“地母這一次投擲只是個試探。如果盤龍廢墟那么容易就被它拿下，它先前還花大力氣收取盤龍荒原作甚？”
地母可是吞噬遺址的專家，多半可以感受到盤龍廢墟的異常，否則不會如此慎重。
“再說，大方壺畢竟還沒跟盤龍廢墟真正分開。”
這才是賀靈川不走的底氣。
三人對話期間，大山垂直墜落，帶著萬鈞之勢壓向正下方的盤龍廢墟。
看那架式，不把廢墟攤成一張薄餅，誓不罷休。
董銳看了幾息，大山好像沒什么變化。他忍不住追問：“大方壺真會出手嗎？”
賀靈川看得目不轉睛，懶得多說：“會！”
又過三十余息，大山還在下墜，沒有一點兒減緩或者消散的跡象。
董銳搓了搓手：“再不出手，來不及了哦。”
再不跑，來不及了哦！
賀靈川沒吭聲。
董銳正要再問，朱大娘十幾個眼珠子死盯著水面，忽然邁動八條腿，飛一般往城里去。
“大娘你去哪？”
朱大娘頭也不回：“我上外面看看。”
它是瞧出一點端倪了。
“我也去！”董銳瞧不出來，但不妨礙他想上地面。
他剛甩開膀子就要跑，卻被賀靈川叫住：
“披上這個，別被禽妖盯上了。”
他扔過來的，是博山君之皮。
這件皮子有偽裝功能，被賀靈川改成了隱形衣，披上后就能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
董銳三步作兩步，邊跑邊披，步大娘后塵去了。
賀靈川看看兩人背影，聳了聳肩，伸手在水池里攪了幾下。
“這個視角不太好，換一個。”
水面平靜之后，畫面果然換了個角度，拉了一個從地面仰視的大廣角。
一人一蛛跳進福池，渡過紅海，再睜眼就已經回到盤龍廢墟。
要找大山也不費力，只要抬頭就行了，它就在廢墟正上方。
董銳一抬頭，就咦了一聲：“好像哪里不對？”
他當然能瞧見大山，但它的面積，好似不如秘境水鏡里看起來那么龐大？
是錯覺嗎？
“大方壺果然已經出手了。”朱大娘也盯著上空，“這座大山正在不停地縮小。”
兩人抬頭觀察。
不是錯覺，頭頂這座飛來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縮小。
越是下落，它縮小的速度也就越快。
僅僅是七八余息后，它的塊頭比起董銳初見時，又小了一半以上。
現在，它的體積還不到盤龍廢墟的四分之一。
并且這種縮微還在不斷進行。
盤龍廢墟或者大方壺，甚至都沒接觸到這座大山，又是如何對它施加影響的呢？
董銳心情放松下來，甚至瞇著眼拿手去比劃：
“啊哈哈，它墜得慢了……你等它落地，大娘你猜它能有多大？”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溯源神通，把物事和法器再變回原本的大小。”朱大娘解釋，“有許多法器都能變幻巨頭，以勢壓人，比如翻山印，溯源術就是專門開發出來對付它們的。”
它頓了一頓：“但即便在上古時期，能掌握這門神通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想溯源的前提，是對器物和神通的本質要極其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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