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桓當上總輔那晚，就在她的素泖青溪大擺流水席，慶祝了幾天幾夜。從那以后，牟都名流哪還不知道她是游大人的新寵？
這兩年，她不僅給蒼晏的情報網搭橋，還替游桓做了不少事兒。
游桓作為總輔，總有許多不方便自己出面的事務。
“牟國有許多大商人，時常與靈虛城往來，你頂著這張臉直接去靈虛城太危險。”梅五娘的美貌，更容易讓人印象深刻，“靈虛城臥虎藏龍，只用蜃珠改換面貌并不保險。我得找人動用刀圭之術，給你這張臉做些調整。”
梅五娘忍不住輕撫自己面龐，有點擔心：“不會變得難看吧？”
她最在意自己的容貌。
盛世美顏，就是她最趁手的武器。
“放心，你會美得一如既往。”如今賀靈川手下人才濟濟，才敢夸這海口。再不濟，還有個董銳嘛，“只需要在細部做點改變，再消掉原本的痣和疤，你會比從前更加漂亮。”
他可是金口玉言，梅五娘得了保證才稍微放心：“那就好。”
“還有，養臉期間，你要服用六十日的定香丸。”
“作什么用？”
“永久改變你的體味。”賀靈川行事，從來細致得驚人，“人的體味通常不變，很容易被動物和妖怪識別。你要變成完全不同的人，光改變臉是不夠的。”
“還有，你雖然擅離牟都，最好還是給游桓一個交代。這人疑心病很重，你是他身邊親近之人，手里還掌握著他的秘密和證據，現在突然消失，他一定會著重調查。”到時可別刨根問底，把蒼晏埋在牟都的關系網都刨出來了。
梅五娘不語，只一味朝他眨眼。
賀靈川笑了，接下去道：“好罷，那么梅五娘在外地遭到妖怪襲擊，不幸遇難。你這趟外出，去了哪里？”
“牟國的祁州榴棠縣。”梅五娘補充，“在牟國東部邊境，確實縣外有大片森林呢。”
“嗯，我自會找人給你編排。”賀靈川問她，“你這趟離開牟都之前，沒有轉移生意或者變賣鋪面吧？”
“那當然沒有，我怕游桓起疑，就帶了一點細軟和銀兩出來，當作路費。”梅五娘一臉心疼，“我過去兩年辛苦攢下來的鋪面家當，不知道要便宜誰了。”
她說這話時，目光水靈靈地看著賀靈川，希望他有所表示。正常男人此時一定會拍著胸膛保證：別怕，我都給你補上。
然而富有四海的九幽大帝卻輕描淡寫：“無妨，錢財不過身外之物。”
小氣，太小氣了。麥苗幽怨地看他一眼。
對他來說是身外之物，對她來說不是啊。
罷了。
“既然帝、圣人替我想得這么周到……”梅五娘伸了個懶腰，已經有些躍躍欲試，“靈虛城那么大，我要去哪？”
賀靈川沉默了一會兒，雙手交叉放在桌上：“你不是想挑戰高難度么？”
“是呀。”
“敢不敢去這世上第一等高深莫測，卻又藏污納穢之地？”
梅五娘明知道這是激將法，偏偏又很受用：“有何不敢？你說的是什么地方？”
“天宮。”
梅五娘一雙秀眉高高挑起，美目亮得驚人。
傳說中神明的地上居所、妖帝也要恭敬叩拜的天宮？
好一會兒，她才笑吟吟道：“好！”
“天宮的都云主使年紀很大了，自從駕馭巨型鬾獸與火靈岨炬大戰之后，身體每況愈下，如今已經風雨飄搖。他一定要盡快給主使之位找到繼承人，否則他一旦壽終，天宮就要亂作一團。”
天宮可是凌駕于整個貝迦之上、超然物外的存在。它一動蕩，靈虛城也要跟著倒霉。
“主使之位那么重要，天宮就沒有候選人？”
“原本有三個，一個死在了西邊的盤龍沙漠，一個幾年前死在了閃金平原，另一個去年被查出來德行有虧，天魔親手貶損，所以主使的繼承突然變成了天宮的老大難題。”
賀靈川喝口酒潤喉：“我接到消息，天宮內部如今又推出兩個候選人，一個叫作侯天羽，一個叫作陸永言。兩人資歷不深，但都有競爭力，都在老主使面前努力表現。”
梅五娘眨了眨眼：“聽起來很有趣的樣子。你建議我挑哪一個？”
賀靈川失笑：“非常時期，他們都要謹言慎行。像你這樣的禍水，他們碰都不敢碰。”
這是明晃晃的恭維，梅妃笑納了。
“那我的目標是？”
“先進天宮，見機行事。如能做到添燈使女，就能獲知不少秘辛。”賀靈川坐正了，一臉嚴肅，“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記在心里。”
“是！”梅五娘笑吟吟道，“圣人請吩咐呀。”
“你待在天宮，就是待在天魔的眼皮底下，可不像跟游桓相處那么容易。要時刻注意安全、多聽少說，除非有重大事件，否則不要與蒼晏聯系。”
“天魔會時刻注視天宮么？”梅五娘想了想，“那天宮里的人，是怎么藏污納垢的？”
賀靈川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好啦好啦，知道你擔心我。”梅五娘不跟他鉆牛角尖了，“我現在混進去，有什么契機？”
“天宮在半年內會再選一批使女，年齡段在十四到十七歲，有官家也有平民出身。”賀靈川細看她的面貌，“靈虛城的小姑娘都比較早熟，你的骨相又顯小，冒充十七歲的女孩子不成問題。”
梅五娘原本臉就小，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起來特別純凈。她又修行幻宗的破繭心法，皮膚吹彈可破，每一根發絲都顯得氣血充盈。只要她隨意做個表情，就像十五六歲懵懵懂懂、涉世未深的少女。
“多謝夸獎。”九幽大帝越來越會夸人了，“那么，您替我選好了出身沒有？”
“七日之內給你。”賀靈川又想了想，讓她找酒館伙計要來筆墨。
他從懷里取出紙箋，快速揮毫。
梅五娘好奇，想湊過去想看一眼，但賀靈川已經寫完了，左手往前一拂：“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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