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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靈川立刻順著他的話頭往下問:
“這到底是哪?”
“這是無常之地,也是逆轉宿命的地方。”原身順口一答,接著又笑了,“難怪你會進來。只要我殺了你,便可以扭轉乾坤,拿回你從我這里奪走的一切!”
賀靈川耐心解釋:“我來時,你便已經不在了。”
他穿越過來時,原身的意識就已經消散,他才能接管這副身軀。
“胡說八道!”原身瘋狂嘶吼,“我才是氣運之子!那些機遇本該是我的,我才是賀驍、我才該去大鬧天宮、我才該拿下仰善群島、我才該成為百列家主!是你厚顏無恥冒名頂替!”
看著那張最熟悉的臉,做出最猙獰失態的表情,賀靈川一陣無語:
“你能不能管理一下表情,快把我的臉都丟光了。”
原身怒吼一聲,抽刀來攻。
賀靈川拔出浮生刀抵住,自己也咦了一聲。
浮生刀由鐘勝光贈予賀靈川,從松陽府種刀接補開始,它的形態有好幾次變化。他登基稱帝之后,把縮小的大衍天珠直接嵌到了浮生刀的刀柄上。
但他手里這把浮生刀,刀柄光禿禿地,刀身更短,弧度更小。
好似是更早期的版本,因為這時的刀鍔上還有一處凹槽,里面塞著一枚鬼影蟬蛻。
大鬧天宮以后,這個凹槽就被他改掉了。
賀靈川神念探入,發現浮生刀的特性只有兩條,一是格外鋒銳,有極小幾率無視敵人元力;二是投擲必中的效果。
最糟心的是,他那一身澎湃絕倫的真力只剩個底兒,身手也遠沒有平時敏捷。
賀靈川試著召喚鏘龍戰甲。
這戰甲自被他收服之后,百呼百靈、任勞任怨,得心應手得好像第二層皮膚。
偏賀靈川這一次召喚如同泥牛入海,等了老半天,戰甲就是不出現。
賀靈川再去召喚元力,還是一樣,浮生刀上并無紅光閃亮。
這沒有,那也沒有。
換作其他修行者驟遇此事,怕不得慌亂無比,就好像眼前的原身一樣。但賀靈川反倒更加冷靜。
這不是他本該有的狀態,也就是說,這片天地中的一切都脫離了現實。
什么樣的存在,能從他身上剝走穿越以來獲得的種種能力?
尤其是元力。
這是天地之間最玄奧的一種力量,賀靈川根本想象不出,還有什么力量能凌駕于它之上。
有盤龍城為他輸送的元力,哪怕隔著千山萬水,他也不該用不出來。
想到這里,他心頭又是一動。
等等,穿越以來……
他眼下的狀態,不就是剛剛穿越到本界不久嗎?
那時的賀靈川,剛剛練習子午訣、剛剛修好了浮生刀、剛剛承接過一兩次帝流漿……
對原身、對他來說,都是剛剛經歷了命運的巨大轉折。
十幾個呼吸之間,兩人過了幾十招。
賀靈川基本確認,自己的水準也就比原身高出些許,的確是昔年剛踏上修行之路不久的樣子。
他一邊戰斗,一邊問對方:“你在這里多久了?”
原身咬牙抽刀:“夠久了!無一刻不想出去!”
他的刀也不錯,是賀淳華送他的十五歲生日禮物。
“怎么才能出去?”
原身不答,只一味進攻。
賀靈川看他眼神兇狠,表情狂亂,不似正常心智,于是換個方式試探:
“你殺了我,就能出去嗎?”
“能,一定能!”原身毫不猶豫。
“誰告訴你的?”
“只要從這里出去,我就能逆轉命運!”
答非所問。但這家伙腦子太軸,賀靈川只能再問:
“若我沒來,你要怎么出去?”
“通天塔!”原身答道,“從塔里來,也從塔里去!我找到塔,一樣也能出去!”
他指的是青木塔?
賀靈川趕緊轉頭,卻發現正北方向空空如也。
那么一座直通天際的塔,是什么時候消失的?
原地只剩一片稀疏林地。
所以原身在這里被困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通天塔再現,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結果遇到賀靈川,恨從心底起,不殺掉他誓不罷休?
結合原身的話,他們兩人好像都是被塔送來的,要離開也只能通過這座塔。
聽起來很合理。
賀靈川讓他一招:“你殺了我,但塔不出現,你要怎么辦?”
原身出刀的速度,明顯慢了半拍,眼神也有幾息的錯亂,顯然腦子因為這句話而卡殼了。但他馬上加快了速度,一邊厲聲道:“不可能,一定會出現!”
原身一手揮刀,另一手捏著刀訣,項鏈被他攥在掌心,那個環蛇木雕就隨著他的動作晃來晃去。
小時候,照滿都大薩滿也是拿著這個鏈墜子,不止一次在他眼前晃來又晃去。
賀靈川的眼力比不得后來,總覺得它好像動了,正在吃進自己的尾巴。
但原身擺動的幅度太大,他著實看不清楚。
兩人戰斗時又一次路過水潭,水面清晰倒映出兩張截然不同的面龐。
照滿都大薩滿的話,一遍又一遍在他腦海里回蕩。
賀靈川抿了抿唇,試著對原身道:“放下刀,我們好好談談,想辦法出去。”
哪知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好好談談”,原身的進攻就更加癲狂,根本不顧身上的傷口滋滋冒血:“不信,呃哈,甭管你還想耍什么陰謀詭計,我通通不信!”
賀靈川心里幾分有數了,卻還是繼續試探:“你更恨我,還是更恨把你祭給天神的賀淳華?”
賀淳華用長子酬神的事實曝露之后,賀靈川可以明顯感覺到原身的痛苦和悲涼。他們形同一體,賀靈川就是能夠體會到,比起身軀被自己占據,原身最耿耿于懷的還是父親的欺騙。
原身的眼神又有一瞬間的錯亂,賀靈川給他再加一把火:“在我頂替你之前,他就已經用你當作籌碼和祭品,去跟奈落天談條件了!”
“殺了你!”原身把牙咬得咯吱作響,“殺了你,我再去找他算賬!”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賀靈川蕩開他的長刀,“你連執念都不算,只是個象征的空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