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陸明做東請許純良吃飯,他是聽弟弟陸奇說許純良來東州了,陸明叫上了范理達,都是自己人也不用見外,就安排在了家門口的土菜館。
許純良到的時候,兩人已經點好了菜,正在房間里喝茶。
許純良看了看包間里沒其他人:“這么早嗎?你們都不用上班?”
陸明道:“今天周六,你是不是過糊涂了?”
許純良這才想起來,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現在放長假,每天都在休息,不關注這方面的事情了。”
坐下之后,又問道:“老秦呢?”
陸明道:“本來約他了,臨時被汪書記叫去加班,能不能來可不一定。”
范理達道:“給人當秘書時間都不是自己的,實在是太辛苦了。”
陸明道:“人家現在的辛苦是為了以后的發展,換成是你,你敢不聽領導的話?”
范理達苦笑道:“哪有領導會看中我這樣的,我這輩子就跟著你混。”
陸明道:“別介,您是我哥,我跟您混。”
許純良道:“別在這兒商業互捧了,你倆都要好好工作,才能對得起領導對你們的器重,才能不辜負東州老百姓對你們的信任,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陸明和范理達同時把目光投向許純良,陸明忍不住道:“我過去咋沒發現你覺悟這么高呢?”
范理達跟著點頭,意思是自己也沒發現。
許純良道:“所以我打算辭職了。”
范理達道:“別沖動啊,你前程似錦,不能因為一時的挫折就放棄。”
陸明道:“純良干啥都前程似錦,老范,你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人家。”
范理達想了想,覺得陸明說得很對,許純良就算離開體制,也有的是發展空間,哪怕是躺平啥都不干,人家一輩子也吃喝不愁,自己可比不了,嘆了口氣道:“我是沒啥發展了,混混日子,領導讓干啥就干啥。”
許純良笑道:“范哥,怎么說著說著就自暴自棄了?”
陸明道:“真打算放棄了?在濟州不是好好的嗎?博物館館長,再熬個一年半載,副處就搞定了,然后再謀高就,依我看,你三十歲之前保守正處。”
范理達繼續跟著點頭,三十歲正處也曾經是他的夢想,現在已經徹底化為幻想了。范理達眼中的許純良,起跑線就和他的終點平齊,如果他這輩子能達到許純良目前的高度,他已經感覺到人生圓滿了。
許純良道:“我這個性格不適合混體制。”
陸明道:“那倒也是,你棱角過于分明,不屑于察言觀色,左右逢源,容易得罪人。”
范理達有感而發道:“其實啊,只要實力足夠強用不著看別人臉色,察言觀色左右逢源是我這種沒背景的人不得不去做,人家純良犯不著受這份窩囊氣。”
陸明道:“老范,今兒怎么了?哪來的那么多感慨?”
范理達道:“算不上感慨,就是實話實說,你剛不是說別用我的標準去衡量別人,我是站在他的角度考慮,他年輕不缺錢,還一身的本事,何必在體制中受約束,做生意賺大錢多好。”
陸明道:“真打算做生意了?”
許純良笑道:“我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就是當個甩手掌柜,金錢方面我要求也不高,不愁吃喝就行。”
范理達道:“你的不愁吃喝跟我們的標準可不一樣。”
許純良道:“老秦還來不來?”
陸明道:“不等他,汪書記那邊的事情只要辦完,他馬上就來,如果沒那么快,催也沒用。”
范理達開酒,許純良搶過來幫他們倒上。
喝了一杯酒之后,陸明問起傅國民的近況,許純良告訴他,傅國民現在已經將燒烤店轉讓了,經歷抱錯孩子的事情之后,傅國民的性格改變很大,也不愿意跟過去的這些朋友聯系。
范理達也跟他聯系過幾次,傅國民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搞得范理達有些尷尬。
陸明道:“傅局也不容易,經歷這么多估計現在就想安生過日子,咱們這些人能做的就是少打擾人家。”
許純良點了點頭道:“沒錯。”
范理達忽然想起了陸奇:“陸局,今兒怎么沒把你弟約出來?”
陸明道:“約他了,沒空,反正我整天見不到他人。”
范理達道:“這小子,純良來了都不給面子?”
許純良笑道:“范哥,你少挑撥我倆關系,我跟陸奇見過面,他最近在追案子。”
“什么案子那么重要?”
許純良道:“好像是恩恒總經理盛朝輝的案子。”
陸明道:“盛朝輝不是心臟病死的嗎?”
許純良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不如你直接問陸奇。”
陸明搖了搖頭:“案子的事情他才不會跟我這個局外人說。”
姍姍來遲的秦正陽推門走了進來,一進門就連說對不起:“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許純良笑道:“你哪次不來晚?”
秦正陽將手中的公文包放下,來到許純良身邊坐下:“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我老板。”
陸明道:“我可不敢怪罪人家,你別坐那兒,上座。”
秦正陽擺了擺手:“我就坐這兒,今天純良是主賓,我來晚了,這頓帳我來結。”
陸明道:“沒機會了,我付過了。”
范理達道:“表達誠意有很多種方式,先補兩個酒。”
秦正陽今天事情已經辦完了,這次喝酒非常爽快,連喝兩杯認罰,范理達招呼他吃菜,空肚子喝酒容易醉。
秦正陽之所以來晚是因為鳳棲書院的事情,袁弘平拿下老火葬場地塊,在那里重建藥王廟,建設鳳棲書院。
有人直接將這件事直接告到了京城,指責袁弘平違規用地,假借弘揚國學之名收斂錢財,袁弘平在多地開設國學機構,其中多項課程涉嫌偽國學,并對其辦學資質表示懷疑。
剛才汪建明已經召集東州教育和民政的負責人開了個緊急會議,責成他們盡快處理,要給公眾一個交代,這件事非常麻煩。
陸明聽完,暗自捏了把冷汗,畢竟老火葬場地塊的規劃使用,他們文旅局也有份參予,只是不知這次為何汪書記沒有讓他去開會?
許純良道:“汪書記怎么有點流年不利的意思。”
這句話也就是他敢說出口,其他三人雖然也這么想,但是誰也不敢說,畢竟都在體制中混了這么久,就算是當著朋友的面說話也必須要謹慎。
秦正陽嘆了口氣道:“袁弘平在國內很多城市都開辦了國學學校,東州的規模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早的,可人家偏偏盯上了東州。”
許純良道:“或許就是東州這邊的人告的!”
三人同時望向許純良。
許純良道:“你們別看我,又不是我告的,我跟袁弘平無怨無仇的,其實這貨借傳播國學斂財的事情咱們都明白,早晚都得出事,你們別裝得跟一無所知似的。”
陸明道:“袁弘平這個人很精明,我早就看出他是個商人不是什么國學大師。”
范理達道:“火葬場那塊地其實沒多大毛病,他要是不拿去建設,別人也沒興趣接手,可鳳棲書院還沒建好,這都能拿出來說事?”
秦正陽道:“上頭要求盡快把這塊地批復的過程說清楚。”
陸明道:“文旅局當時也參與了,不過一切都是按照正規流程的。”
許純良道:“你們仨別裝了,你們都心知肚明,就是不敢說,混體制混得謹小慎微,戒心太重。”
陸明苦笑道:“得,我們三個都被你給罵了,我承認,我們仨加起來膽子都沒你大。”
秦正陽道:“東州的事情層出不窮,我就沒見汪書記這么愁過,可我也幫不上忙,只有干著急的份兒。”
許純良道:“你這就叫皇帝不急太監急。”
秦正陽哭笑不得:“你小子還罵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