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叢云一家終于是團聚了。
兩個兒子時隔這么多年之后,終于喊了聲“爸”,沉叢云更是激動的老淚縱橫,眼睛里跟裝了一個壞掉的水龍頭似的,怎么勸都停不下來,都快哭暈過去了。
兩個兒子也懵了,都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沉叢云是一個投機主義者沒錯,可他的內心也是充滿了委屈和苦悶的。這么多年的情緒,隨著這一聲爸全都宣泄出來了,這時候真是誰勸都不好使了。
沉叢云是躺在板車里拉回去的。
嚴枝也終于可以堂堂正正出這個家門了。
嚴橋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澹澹地說了一句:“有空,多回家看看。”
嚴枝亦是熱淚盈眶,在地上拜了又拜。
嚴橋擺擺手,進屋了,不再看女兒了。
胡仁華也真是個好院長,拄著拐杖瘸著腿還在讓人幫沉叢云布置房間。等嚴枝回來的時候,鬧了個大紅臉,因為這房間快弄得跟婚房一樣了。
他倆都一把年紀了,哪里受得了這個!
以沉叢云的厚臉皮,都快承受不住了,他尷尬道:“院長,這……這……”
胡仁華拄著拐,還在給他們擺著紅蠟燭,他道:“今天你們團聚的日子,喜慶嘛,總得弄點紅的,看著多熱鬧。”
眾人皆是哭笑不得。
“你們早點休息,你回來這幾天也別閑著,幫這些當地村民提高提高外治醫術,我現在想搞全民皆醫,你也要多出力啊。”胡仁華交代完之后,就拄著拐出門了,還別說,噔噔噔的,走的還挺利索。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都散了。
房間里面就剩下沉叢云和嚴枝,老夫老妻的,突然待在一個房間里,竟然也覺得尷尬起來。
“我喝口水。”沉叢云戰略性選擇喝水,之前嚴枝重癥肌無力的時候,他也去照顧過她,那個時候在醫院,又是生病時期,倒沒現在這么尷尬。
嚴枝坐在床上,打量著四周。她也一把年紀了,幾十年從來沒有離開過嚴家,現在突然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她也非常不習慣。
見沉叢云還去戰略性喝水了,她生起了悶氣,就說:“這都布置成婚房了,你不得做點應該做的事情?”
“咳!”沉叢云嚇得一咳嗽,水全都嗆了出來,弄得他很是狼狽。
嚴枝非常嫌棄地皺眉看沉叢云。
沉叢云放下茶杯,在身上慌忙地擦著,神情尷尬,他低著頭,小聲道:“都這么大年紀了。”
嚴枝皺眉問:“年紀大怎么了?”
沉叢云尷尬地囁嚅道:“已經……已經不行了。”
嚴枝愣了一下,而后紅著臉罵道:“老不正經的,你想什么呢,我是讓你過來陪陪我,你一個人站那么遠干什么!”
“哦,哦。”沉叢云這才過來小心地坐下。
嚴枝看著沉叢云,氣就不打一出來,她不高興地說:“你都不行了,怎么還娶小老婆?”
沉叢云低著頭說:“那時候努努力還是可以的嘛……肯定還是想搏一搏的……”
嚴枝一聽火就上來了,咬著牙齒捏著沉叢云腰間的肉死命擰。
沉叢云整個人都快扭曲起來了。
得虧嚴橋沒看見沉叢云這樣,不然他晚上都要嚇得睡不著了。
沉叢云跟個老王八似的,真能忍,怎么打他,他都不叫。
嚴枝也不敢再捏,但又往他身上狠狠錘了幾拳。
沉叢云畏畏縮縮地習慣性挨打。
嚴枝看他這慫樣子,也就打不下去了。
沉叢云見嚴枝停手了,他才放下抱頭的手,斯哈著冷氣,小聲問:“消氣了嗎?”
嚴枝把腦門頂在了沉叢云胸膛上。
沉叢云整個人立刻僵硬了起來。
嚴枝慢慢喘著氣,她說:“我想我爹了。”
“我……我……”沉叢云不知所措,只能說:“那我們回去看看他?”
嚴枝只是搖頭,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沉叢云在張莊呆了三天,就又匆匆回了省城,現在正是外治培訓最忙的時候,他不能走開太長時間。他本來是想帶著嚴枝一起去省城的,只是嚴枝不愿意離開,她想跟兒子們待在一起。
沉叢云沒了法子,只能自己回了省城。
高源去送了他。
“謝謝你,高大夫。”沉叢云誠懇地跟高源道謝,許是又覺得一句輕飄飄的話語不足以表達他內心的感激,他道:“你說我這……我這……我這身上也沒啥值錢的東西,要不我給你磕一個吧!”
說完,沉叢云又想跪。
高源趕緊抓住了他:“受不起,也沒必要。”
沉叢云道:“我對你的感激真的是不能言語表達了……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高源平澹地擺擺手:“你若真對我感激,就把這感激之情都回報在為人民服務上吧,別再犯渾了!別吃了甜頭,又自己親手毀了一切。”
“不會不會。”沉叢云立刻叫了起來,他很想像之前那樣說一些賭咒發誓的話語,但看見高源那表情,他又把沒用的廢話都咽了回去,只落了一句:“我以后不會了。”
高源點點頭,又跟他揮揮手:“去吧,注意安全。”
沉叢云用力點頭。
沉叢云離開了,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過年了。這一次過年,嚴枝和嚴寬嚴仁就沒有在嚴家過了,時隔這么多年,他們一家人終于又在一起過年了。
沉叢云是帶著酒回來了的,說是老祁給的,現在條件很困難。糧食都不夠吃,更別說釀酒了,所以都是之前的存貨。老祁也只是勻了半瓶給他,獎勵他這一年的辛苦。
當夜,沉叢云開心地喝的醉醺醺的,早早就睡倒在了床上。他酒量不行,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嚴枝也在忙前忙后收拾著,等她收拾好碗快回來的時候,發現沉叢云的包裹里面帶了兩樣東西。一沓新襪子,做不起新衣服,穿個新襪子也行。另外就是一塊從省城帶來的香皂,味道很好聞,他們縣里買不到。
很明顯,這塊香皂是給嚴枝。
沉叢云在床上呼呼睡著,嚴枝在坐在他旁邊,雙手抱著香皂小心地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