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后的應急會議上,果然也發現問題了。
高源是大力主推中西醫配合治療的,但其他人對此并不感冒,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都不想跟對方一起干。
高源看的血壓都上來了,上輩子就是因為各干各的,所以才耽誤治療。這輩子,他使勁折騰,也是為了改變這一點。蹦跶了半天,他還以為改變了彼此的成見,沒想到西醫只認可了他一個人。
縣醫院的意思很明顯,他們只希望跟高源密切合作。
其他診所也根本不想跟縣醫院蹚渾水。
他們彼此都有成見。
面對這樣的場面,高源不停捏著自己發疼的腦袋。
王漢章也皺緊了眉頭,他說:“團結中西醫,這是國家政策!你們在這里發這么多牢騷干什么?腺病毒肺炎的厲害,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廟鄉聯合診所的所長周方大倒苦水:“局長啊,不是我們要發牢騷,是真的沒辦法一起合作。就比如治病人,那到底是聽誰的呀?如果遇上本素體濕的病人,我是讓他們輸液不讓他們輸液啊?”
“還有,要是治好了,先不掰扯誰出的力比較大。這萬一要是沒治好,到底是治不好,還是誰出了錯,到時候肯定掰扯不清楚。再說了,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醫生也瞧不上我們這些農村土郎中。”
李院長不滿道:“說問題就好好說問題,你陰陽怪氣干什么?”
不等周方反駁,另外就有人說了:“這可不是陰陽怪氣,前些年的事情咱們就不說了。就說最近,咱們這些中醫大夫去給你們講課,可沒少被你們奚落吧?”
李院長眉頭皺起來,他道:“那為什么高源大夫過來,就能跟我們醫院的醫生相處很好呢?單你們不行?”
嚴橋氣道:“所以還怪我們的不是了?”
兩幫人又吵了起來。
王漢章也有些頭疼,中西醫的矛盾由來已久,從民國就如此了,一直到現在都沒調整過來,他頭疼地看向高源。
高源用力拍了拍桌子,他道:“吵什么吵!這次會議是談怎么合作的,不是談怎么翻舊賬的。腺病毒肺炎來勢洶洶,我們雙方只有擰成一股繩,勁往一處使,才能徹底擊退病邪。單靠任何一方,都很難完成這樣艱巨的任務。”
嚴橋卻說:“怕也不見得吧,高大夫昨天不還治好了一個腺病毒肺炎重癥患兒嘛,人家在縣醫院住了半個月,也沒比得上高大夫兩天的工夫。兩方人合作,怕不是擰成一股繩,而是有人會扯后腿吧。”
高源無語。
李院長也來氣了,他道:“據我所知,這個患兒嚴大夫你也治過吧,不過沒把人給治好,反而加重了病情。哦,這樣說來,我還挺贊成你的言論,看來是真有人要扯后腿了。”
“你!”嚴橋怒視。
結果又吵起來了,高源也壓不住這樣的場面。
此時,響起了敲門聲,衛生局的小伙子進來向王漢章匯報了什么,王漢章看了一眼高源,然后對小伙子說了幾句。
小伙子出了門。
再進來的時候,就是把縣醫院的喬正醫生給帶來了。
李院長也是微微一愣,他問:“怎么了?”
喬正干笑一下,說:“我是來找高源大夫的。”
全場所長都看高源,高源跟這些西醫的關系是真好,人家不找自己院長,反而特意跑過來找他。
高源詢問:“怎么了,發生什么了?”
喬正說:“從市里來了一個患兒,人家點名想找你治病。”
“找我?”高源有些疑惑。
喬正說道:“是這樣,你還記得咱們縣中學副校長胡行彥嗎?”
高源一下沒反應過來。
喬正又道:“就是那個被懷疑腦和脊髓病變的無法站立的七歲小孩,之前送到市里,又送到省里,最后病危出院,然后又找你接手治療。那天李潤玉大夫也在,他說除非大羅金仙下凡,不然誰也治不好的那個小孩。”
李潤玉臉一黑,這種黑歷史扒出來干嘛。
其他所長也都神色怪異地看著李潤玉。
高源想起來了,他問:“怎么了,孩子情況有什么變化嗎?”
喬正道:“不是他,是他們家在市里的親戚,他親戚家小孩也生病了。胡行彥校長知道了這件事,就趕緊拍電報過去,讓他們來縣里找你治療。我一看情況很嚴重,就趕緊來找你了。”
高源明白了,他點點頭:“孩子什么病?”
喬正神色凝重道:“也是腺病毒肺炎,肺部有大片陰影,非常嚴重。”
一聽這個,在場眾人紛紛神色莫名。
王漢章則對高源露出了詢問之色。
高源對其微微頷首。
王漢章便對大家說:“剛才你們不是都在說中西醫結合治療多么困難嗎?一個勁兒說合作不了,現在正好有一個重癥患兒,那就讓高源大夫給你們打個樣,讓你們看看他是怎么跟縣醫院的醫生們一起治療的,也看看到底是口頭上叫得難,還是實踐上真的難?”
眾人神色一滯。
王漢章站起來一揮手:“別干坐了,去醫院!”
大家這才站了起來,慢慢吞吞跟在后面。
高源動作最快,跟著喬正快步向前。
那家人早就在大門口等著了,一見高源過來,胡行彥校長最快小跑過來,老遠就朝著高源伸出手,非常客氣地說:“高源大夫,又要辛苦你了。”
高源微微頷首:“應該的,快帶我去看患兒情況。”
兩人往里面走,高源在大門口就看見了省醫院垂危出院的七歲小孩胡川,他摸了摸胡川的頭,說:“恢復的不錯啊。”
胡行彥道:“是啊,多虧了您,小川現在已經能去學校上學了,也沒有落下太多功課。小川,快謝謝高源叔叔,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胡川怯怯地說:“謝謝叔叔。”
高源:“不用客氣,這是醫生該做的。”
胡行彥拉過來一個女人,給高源介紹:“這是我妹妹胡行珂,這次是她的孩子病了。哦,后面這是我妹夫。”
胡行珂趕緊對高源點頭致意,又雙手合十對著高源懇求一下,示意千萬拜托,然后她又看向高源身后跟著的那群人,她問:“這些人是……”
高源道:“這些是我們縣里的專家,來一起會診的。”
胡行珂看著這場面,不由呆了一下,而后她看向胡行彥,說:“哥,你現在的面子這么大了?”
胡行彥也呆了一下,這誰又能想得到呢?
高源說:“好了,別寒暄了,趕緊去看患兒情況。家屬在我旁邊補充,喬醫生,把患兒之前的診療情況跟我說一下。”
說罷,高源往病房走。
“有病歷本。”胡行珂把病歷本拿出來。
喬正說道:“患兒,男孩,一歲半,高燒八天,咳嗽六天,四天前入住市醫院。體溫一直在38到40度之間,咽紅,膈動腹滿,兩肺濕羅音較重,叩診濁音。”
“市醫院做了各項檢查,從咽拭子分離出Ⅲ型腺病毒,他們做了胸透,發現右肺門陰影較致密,右肺野內帶沿紋存在小片狀陰影。左下肺也可見致密片狀陰影。”
“先后用過青霉素、金霉素、紅霉素、還有血漿輸入,以及其他對癥療法,均無效。同時,在入院第二天,就吃了中藥,但是也無效……”
高源打斷道:“等會兒,你是說已經用過中藥了?”
“對啊。”喬正點頭了。
王漢章聞言也是一滯。
后面這些所長神色紛紛怪異起來,不是說給他們演示中西醫配合嗎?他們還以為沒開始呢,結果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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