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棟棟、馬小義他們的到來,令張斐突然覺得,打這場官司,或許能夠令他解決當下的財務困難。
其實他很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如果那些富豪都不畏懼律法,那他們耳筆就沒法賺大錢。
偷稅漏稅,都不找耳筆幫忙。
這簡直就沒有天理。
太無恥了。
他得好好再合計合計,這場官司到底該怎么打,一定要讓他們感到疼,決不能仁慈。
傍晚時分。
“啊...!”
張斐出得店門,伸展了下懶腰。
這懶腰還未伸展完,那龍五就已經駕著馬車來到張斐身前。
一個詞。
專業!
張斐剛準備上車,龍五突然道:“三郎,今日這周遭多出不少盯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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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斐下意識地左右看了看,忐忑道:“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真是被偷襲怕了。
龍五道:“不會。”
張斐問道:“怎說?”
龍五道:“我前面去觀察過,他們都只是眼梢。”
張斐稍稍松了口氣,突然想起那日龍五的潑婦拳,不禁事心有余季,如今外面風聲鶴唳,這家伙看著就挺不靠譜的,又問道:“龍五,你說實話好么,你到底是不是高手?”
龍五問道:“怎樣才算是高手?”
張斐用一種想死的語氣道:“就是那種武藝非常厲害的人。”
龍五想了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我還沒有遇到過武藝非常厲害的人。”
張斐道:“大牛不算嗎?”
龍五立刻搖搖頭。
張斐又問道:“那...那你能打幾個大牛?”
龍五道:“打,我可能是打不贏他,我不擅長打架,我只擅長殺人和救人。”
張斐抹了一把汗,“那你又能殺幾個大牛。”
龍五認真思索一會兒,道:“十多個吧。”
張斐眨了眨眼,“好吧,姑且再信你一回。”
回到家里,剛剛下得馬車,正好遇見也剛剛從外面回來的許止倩。
“你那邊怎么樣?”
張斐向許止倩問道。
許止倩郁悶道:“可是沒給我好臉色看,他們以公務繁忙的原因,讓我回家等消息。”
他今日去司錄司,遞交援助耳筆的名單。
結果司錄司方面,突然態度大變,表示還得再等一等。
張斐也知道是什么原因,鼓勵道:“就當好事多磨吧。”
許止倩無奈地點點頭。
看來朝中情況不太妙。張斐又道:“先去你家吧,我想找岳父大人問問朝廷目前是什么情況。”
二人直接去到許家,等了一會兒,許遵便回來了。
“你們也先別忙活了,此事還不一定啊!”都不等張斐詢問,許遵便是連連擺手。
張斐問道:“有許多人反對嗎?”
許遵苦笑道:“多到你無法想象啊!”
張斐只是點點頭。
什么無法想象。
他一早就料到這事肯定很難,故此他都打算去玩盤外招。
事實也是如此。
在最初的時候,那些官員都認為,打官司也無所謂,肯定對他們有利的。
可是,結果卻令他們大跌眼鏡。
在最基本的公正之上,他們是用盡各種手段,甚至派出最強大的法官智囊團。
然并卵。
除了丟人之外,一無所獲。
甚至連開封知縣都被發配至瓊州。
這回他們是堅決不打這官司。
誰再打誰S、B。
想都別想。
雖然在垂拱殿,皇帝與一干參知政事,達成一定的共識,就還是交給司法來判決。
但隨后不少大臣就紛紛上奏,彈劾王安石,阻止這場官司。
理由就是人家一直都遵從朝廷的政令和法度,雖然王安石所狀,與白契補稅一事無關,但誰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借口。
而那些人積極比較稅收,不就是因為朝廷說好了既往不咎么,如今朝廷又反悔,言而無信,這將會影響到朝廷的威信。
不到兩天,就上了兩大箱子奏折,就連一些致仕在家的士大夫,都上書神宗,表示這么做是絕對不行的。
書房。
“先生,這是他們這兩天上得奏折,朕只是看了幾封,全都是阻止開封府審理此桉。”
趙頊指著那兩大箱子,向王安石說道。
王安石只是不屑地瞟了一眼。
趙頊問道:“不知先生怎么看?”
王安石不屑一笑,道:“陛下,他們越是如此,陛下就越不能答應。”
趙頊問道:“為何?”
王安石道:“其實這答桉,他們已經告知陛下。”
趙頊問道:“此話怎講?”
王安石道:“此時他們是羽翼未豐,故而此事所引起的民怨倒也不足為慮,但如果朝廷放任不管,任由他們兼并土地,任由百姓成為佃農。
屆時天下財富,盡管他們所有,而陛下只要敢向他們征稅,所引發民怨可能連陛下都承擔不起。
陛下只能向百姓征稅,而后果就是更多的百姓轉為佃農,依附于他們,使得他們的勢力得到進一步擴大。
他們依仗陛下的恩澤,可施以小惠于民,而陛下恩澤卻又是來自于民怨,陛下勞碌半天,卻在為他們做嫁衣。別說君主,哪怕是普通百姓,也做不出這等傻事。”
趙頊聽得眉頭一皺,輕輕點了下頭。
王安石又道:“陛下,他們不是告臣徇私報復,錙銖必較嗎?”
趙頊一怔,稍稍點了下頭。
王安石笑道:“陛下亦可讓他們去開封府告臣,就會背后算計,可談不上君子所為。”
趙頊微微一笑,“那倒不必,朕不予理會便是,朕待會就下旨,讓開封府抓緊審理此桉。”
王安石說得那么直接,他如何聽不明白。
這不能行。
我將百姓都給得罪了,你們卻占盡便宜,還讓百姓依附于你們。
到底是誰在為誰打工。
王安石走后,趙頊便立刻擬旨,要求開封府馬上審理此桉。
可筆墨未干。
富弼、韓琦、曾公亮三大宰相的上書是接踵而至。
而他們三人的上書大同小異,就是一個意思。
司法只可求一時公正,治標不治本,無法真正解決問題。
唯有政策才能解決問題。
若是趙頊有政策,他們也都支持打這場官司立威,但如果沒有,就只會得不償失。
這令趙頊又猶豫了起來。
他們三人是不可能勾結的,但是他們都表達了這個訴求。
可見這里面是有道理的。
打這場官司,你最多也就是逼著他們交一點點稅,但佃農的問題,沒有因此得到解決。
地主始終可以將稅賦轉移給佃農。
這明年又鬧,你又打官司?
在你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時,你就先把人都給得罪了,消耗這么大的政治成本,卻沒有解決問題,這是不劃算的。
這時,趙頊突然想到一人,就是張斐。
張斐曾也就提到過這個問題,解決之法,就是先商后農,暫時先對這邊放任不管,重心轉移到商業那邊,到時再掉過頭來解決農業問題。
但這非一日之功。
“你去安排一下,朕要出宮一趟。”
趙頊突然向身旁的內侍吩咐道。
那內侍道:“陛下可是要去張家?”
趙頊點點頭。
內侍道:“方才皇城司那邊來信,目前有不少人盯著張三的。”
“是嗎?”
趙頊哼道:“看來他們這回也真是下了決心啊!”
思索一會兒,他又道:“你派人傳信許遵,讓他明兒帶著張三入宮。”
“遵命。”
翌日。
許遵找了個理由,讓張斐趕緊送了一份文桉到大理寺,避開眼梢之后,趙頊的人便帶著張斐去見趙頊。
“張三,朕覺的你有宰相之資啊!”
見面,趙頊就笑吟吟地夸獎道。
張斐聽得心里咯噔一下,是戰戰兢兢道:“陛下,你有什么要求,直說就是,跟小民可就無須這般見外了。”
趙頊愣道:“朕夸你,你為何這般害怕?”
張斐訕訕道:“陛下突然這么夸小民,小民心里能不害怕嗎?”
趙頊呵呵一笑:“這你真是誤會了。”
說著,他便將富弼、韓琦、曾公亮上書一事,告知張斐,然后笑道:“你看,他們所憂,亦是你早就想到的事,故此朕才夸你有宰相之資。”
“原來是這么回事。”
張斐抹了抹汗,又問道:“陛下今日找我來,就是為了此事?”
趙頊點點頭:“如今朕也很犯難,你那法子雖好,但到底遠水救不了近火,如果不打這官司,會使得他們變本加厲,可若打這官司,到底又值不值得?”
現在這么多人反對,如果他要堅決打,肯定也能成,但是他必須付出很高政治成本,稍有差池,這鍋他就得背,他就得考慮是否值得。
這真是天助我也。張斐眼珠一轉,道:“我覺得富公他們不懂法,故此才這么說。”
這三位不懂法?
趙頊很想告訴他,方才就只是開個玩笑,隨便夸夸,你千萬別當真,問道:“你懂?”
張斐嘿嘿道:“略懂。”
趙頊見這廝神色輕松,不禁期待道:“你有何法子,快快說來。”
張斐道:“富公、韓相公他們就只考慮到政治成本,而沒有考慮到違法成本,故此他們的說法是完全錯誤的。”
趙頊疑惑道:“違法成本?”
“對啊!”
張斐道:“如今那些大地主偷稅漏稅連藏都不想藏了,如果這場官司贏了,他們肯定不會像如今這般肆無忌憚,肯定會另想辦法來躲避稅收。”
趙頊無語道:“你也說了,他們還是會逃稅的,只是多費腦筋而已,這解決不了問題啊。”
張斐無奈道:“陛下,別說那些地主想逃稅,百姓若有辦法,他們也一定會逃稅的,此乃人之常情,以我朝現有的狀況來看,幾乎是難以阻止的。”
趙頊又問道:“那打這場官司,又有何意義?”
張斐道:“讓他們知道,法律是可以懲治他們的。”
趙頊不明所以地看著張斐。
張斐道:“當他們知道這一點后,他們就會想辦法在合法的情況下逃稅。其實向佃農轉移稅賦,也算是一種合法避稅,但這種避稅有一個缺點,就是地主無法完全撇清關系,因為對于朝廷而言,這稅賦是隨地的。
既然阻止不了,何不朝廷給他們提供一種辦法,給他們合法避稅的權力。”
趙頊聽得是一臉問號:“若能讓他們合法避稅,朕又何需找你想辦法。”
讓人不交稅,這簡直不要太輕松。
張斐忙道:“陛下且聽我說完,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朝廷給予他們合法避稅,他們肯定也得回饋朝廷。”
趙頊聽得是連連搖頭道:“他們若愿意回饋朝廷,也就不至于如此。”
張斐道:“這場官司是能夠逼得他們往這方面去打算,然后我們可以利用司馬大學士的藏富于民,來與他們達成這一步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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