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行。”
只是瞅了一眼楊蜜，丁修搖頭。
助理是體力活，也是一個心細的活，并不只是拿行李，端茶倒水這么簡單的。
外出工作，得提前到酒店給他換上專用的牙刷，毛巾，拖鞋，調整熱水器水溫。
雖然丁修沒有要求，但助理在培訓的時候，公司的要求是連酒店的床單被套都要換成他喜歡和習慣的。
楊蜜這人有點大大咧咧，干不來這些細心活兒。
況且她也不愿意服侍人，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好歹是四小花旦，雖然現在是糊了點，但名氣擺在那里，再怎么窮，一年賺個千八百萬還是輕輕松松的。
當助理一個月拿幾千塊工資，圖啥。
“修哥，我是認真的，沒跟你開玩笑。”楊蜜可憐巴巴道：“我可以一邊當助理，一邊跟你拍戲，絕對不耽誤事兒。”
好家伙，原來打的是這個算盤，丁修無語。
“我自己一年都拍不了幾部戲，跟我干嘛，趁年輕多賺點錢吧，再繼續涼下去，不用伱辭職，老秦就先給你解約了。”
這話不是危言聳聽，公司很少有人情味。
公司給你大把資源，你不能給公司帶來收益，那人家還留你干嘛，供祖宗，祖宗還知道保佑后代。
供你年年虧錢，還繼續供的話，那不成大傻子了嘛。
“修哥，你得罩我啊。”大蜜蜜開始撒嬌，看得趙麗影渾身起雞皮疙瘩。
暼了一眼的胸口，丁修道：“我罩不住。”
幾人聊著天，不遠處，唐煙踩著紅色的高跟鞋走了過來。
“修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我過去有點事，待會聊。”
“嗯。”
唐煙離開，楊蜜撇嘴，陰陽怪氣道：“有的人紅了就是不一樣哈，都不帶跟我們打招呼的。”
去年唐煙跟公司下了軍令狀，要了不少資源。
這一步，她走對了。
今年她主演的夏家三千金在播出期間拿下全國電視臺收視冠軍，這會正紅火，也是秦剛的眼前紅人。
眼看地位飆升，底氣也不一樣了，以前還一口一個蜜蜜，親熱得不行，現在都不搭理她了。
丁修嘴角抽搐：“是不跟你打招呼，她和我打招呼了，你別拖我下水。”
楊蜜：“……”
果然，男人都靠不住。
“修哥！”
大門口，一身黑色棉襖的黃博走過來，遠遠的揮手打招呼。
“小趙，小楊，今年來這么早？”
“博哥，我們來的可不早，是你晚了。”趙麗影和黃博也比較熟，認識好些年了，說話也開起玩笑。
“抱歉抱歉，剛跑了一個發布會，臨時趕過來的。”
他今年很忙，明兵葛二蛋，殺生，泰囧，一年三部戲，工作強度比起去年大了不少。
之前丁修打比賽的時候，他就在忙，不然也不會抽不開身看不了現場。
丁修道：“聽說你電影馬上要上映了。”
“目前確定的有泰囧，春節檔上映，殺生要晚幾天，明兵葛二蛋估計是下半年的事。”
一年三部戲，最累的是殺生，取景地在川省，還是在地震帶，差點命都沒了。
最輕松的是泰囧，其次明兵葛二蛋。
“行啊，到時候我給你包一百場。”
丁修淡然一笑說道。
“我包五十場。”楊蜜也跟著湊熱鬧。
一百場她也能包，但丁修都只包一百，她跟著一樣的話不是落了丁修面子嘛。
趙麗影嘿嘿一笑：“我湊個數，貢獻一張電影票。”
她錢不多，比不上丁修和楊蜜。
黃博也不客氣，拱手道：“多謝多謝，回頭請大家吃飯，我過去和高總，楊總他們打個招呼，待會見。”
黃博離開后沒多久，年中會議開始。
秦剛談話，部門領導上臺說話……流程走完后，眾人參加年會酒席。
次日，丁修來到秦剛的辦公室。
現在的秦剛已經不愛穿西裝打領帶了，反而是休閑裝比較多，脖子上的大金鏈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的。
這會金表變成了手串，菩提子被他盤得賊亮。
原本他盤的是核桃，有次人不在，被上門的丁修砸了吃，后來才改成菩提串。
“稀客啊。”
請丁修坐下，秦剛不緊不慢泡茶。
燒水，洗茶，洗杯，倒茶，一個流程走完花了十幾分鐘，硬是沉得住氣，沒有半點急躁。
丁修端著杯子抿了一口，茶不錯，不是麻舌頭的老班章，看來老秦的茶道是入門了。
“可以啊你，這身養氣功夫修煉不錯。”
“什么養氣功夫，都是特么被逼的。”秦剛嘆氣道：“年前昏倒進了醫院，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丁修笑道：“讓你注意節制，你不聽，現在好了吧。”
“屁，我是高血壓，高脂肪，高血糖，簡稱三高，不過那方面確實也是有點透支，吃了一段時間中藥調理好了點，現在已經進入養生階段了。”
他比丁修大十多歲，歲月不饒人，丁修都三十出頭了，而他也年近五十，身體確實是一年不如一年。
年輕時候是秋名山車神，一夜七次郎，現在算上脫褲子時間都沒十分鐘。
不服老不行啊。
望著秦剛斑白的兩鬢，丁修唏噓，十幾年彈指一揮間，大家都不再年輕。
兩人扯了一會的犢子，丁修才說道正題：“這次過來是想給小趙爭取一個女主機會，熬了幾年了，能吃苦，有天賦，公司這邊也該推她一把。”
“難啊。”秦剛眼眉低垂，砸吧嘴道：“小趙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但她名氣太低，不太好捧。”
不好捧，不代表捧不了。
只是相應的付出的代價要大得多，事倍功半。
楊蜜和唐煙她們去競爭女主，優勢很大，公司可能只需要出三分力就夠了。
但趙麗影名氣低，圈子里只是小透明，三線演員都不是，捧她當女主，難度可想而知，公司得使出渾身解數才行。
“要不先演幾部配角，積累點人氣，也磨煉磨煉演技，后面再演女主，你看怎么樣？”
說完，秦剛抬頭望向丁修，語氣很是圓滑和善。
丁修沒好氣道：“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了，小趙的年紀擺在哪兒呢，沒幾年青春可以揮霍，演技可以邊拍戲邊磨煉，青春等不了。”
“我看咱們不是有部宮廷戲項目嗎，讓她去吧，演女一。”
“真演啊？”秦剛詢問。
他以為丁修只是想看趙麗影謀點福利，讓小趙賺點錢。
丁修都開口了，他也不能駁面子，所以打算給幾個配角，讓趙麗影賺一波。
沒想到丁修要的是女主。
這個性質就不一樣了。
說實話，趙麗影的潛力并不高，不然也不會好幾年都起不來。
今年二十五歲了，十八線演員都不是，還在跑龍套，再蹉跎幾年就奔三的人了，就算那時候紅了，花期也沒多久。
把資源砸在她的身上，不是明智之舉。
同公司的楊蜜，唐煙都要比她優秀太多了，有照顧她的功夫，把資源給這兩人，搞不好又是一部起飛的劇。
丁修撇嘴：“廢話，不然我找你干嘛。”
秦剛為難的撓頭：“這很難辦啊，涉及到女主人選，得開會才能決定，到時候你怎么說服其他高層？”
公司不是一言堂，涉及到大項目，都是要開會討論的，想要推薦趙麗影，丁修總得拿出說得過去的理由。
不能一句關系好，就把大家打發了。
“說服什么，這件事直接通知就行了，他們誰不服就讓他憋著。”
丁修霸氣說道。
又不是上市公司，做什么都要和股東有個交代。
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他才是老板。
員工是給老板排憂解難，不是添堵的，好好做事大家都有飯吃，想著和他對著干的，惹毛了直接卷鋪蓋走人。
秦剛苦笑：“陸貞傳奇這個項目，我本來是想給袁珊珊的，她也來公司挺久，一直欠缺機會，大家都挺看好她。”
“包括劇組那邊也是一樣，都覺得她可以。”
“公司里你是老大，你要做什么決定大家都阻止不了，但制片方那邊你怎么說服他們，劇組可不是咱們說了就算的。”
女主人選不只是要得到公司的認可，實際上制片方的認可更重要。
即便秦朝娛樂是投資方之一，人選不合適，人家制片方不認可，你也沒辦法。
很明顯，趙麗影在不合適這條線上。
沒有名氣，半路出家想必演技也高深不到哪兒去，長得也不是國色天香，這咋整啊？
丁修翹起二郎腿，沉吟片刻后說道：“導演是李蕙珠，我回頭請她吃飯，商量商量，應該問題不大。”
李蕙珠，這個名字對丁修來說不陌生，當初在拍倩女幽魂電視劇的時候，導演就是她。
也是她力排眾議，不斷的給自己加戲，最后加出了觀眾熟知的七夜魔君。
后來在她監制的玄幻片我和僵尸有個約會第三部里，丁修還請她幫忙，給秦蘭安排了岳銀瓶一角。
再后來小魚兒與花無缺翻拍，也是她親自點名要自己飾演花無缺一角。
說起來，兩人的緣分也是比較深的。
小魚兒與花無缺后，李蕙珠轉戰來到內地市場，拍了不少作品，去年導演的宮鎖心玉，她也跟秦朝娛樂有合作，當時這邊把袁珊珊賽了進去。
秦剛把他的雞窩頭撓得更亂了：“修哥，實不相瞞，袁珊珊也是得到李導的認可的。”
“我知道，你親自出馬，李導肯定給你面子，但你想過袁珊珊這邊怎么辦？”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
袁珊珊是楊蜜的大學同學，也是室友，兩人一前一后簽約秦朝娛樂。
袁珊珊晚來，機會相對沒那么多，在公司也是熬了幾年，憑借嬌美的面容和魔鬼的身材，這兩年她也算是熬出頭了。
去年的宮鎖心玉，她正式活躍在大眾面前，有了紅的苗頭。
如果再加上明年的陸貞傳奇，她的人氣肯定會再上一個臺階，將來或許能趕上楊蜜也不一定。
至少她是有這個潛力的。
但現在要把給她的角色給趙麗影，這種打擊誰受得了？
心里有了怨氣，心就不在公司了，保不齊將來合同一到期就跑路。
丁修后背靠在沙發上，嘆氣道：“就給小趙一個機會吧，袁珊珊那邊，將來有機會再補償她。”
就這么把人家的角色搶走，確實不地道。
如果袁珊珊不是公司的人，搶了也就搶了，他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問題是她和趙麗影一樣，同樣是秦朝娛樂的藝人。
但趙麗影他是一定要捧的，只能說回頭有機會他補償袁珊珊，帶她演幾部戲啥的。
“你都這樣了，我還有什么好說的。”撐著膝蓋，秦剛起身：“我去安排一下，你自便。”
一壺茶喝完秦剛也沒回來，丁修不再停留，放下杯子離開。
為了趙麗影，他還是第一次和秦剛聊成這樣。
那么久沒回來，說明老秦這是躲著他，不想和他聊了，感覺得出來，再聊下去怕是要發生爭吵。
老秦看好袁珊珊是因為袁珊珊有能力，有潛力，并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自己看好趙麗影完全是關系好。
兩者比不了。
這么算下來的話，確實是丁修有點理虧。
只不過因為自己是公司一哥，身為大老板卻讓老秦這個二把手掌握大權多年，十分信任他。
這些年自己沒提過什么要求，這次開了口，老秦委婉拒絕一次兩次，不好意思拒絕第三次。
出來辦公室，丁修在電梯門口等電梯，剛踏進去，在門即將關上的時候，一雙白皙纖細的手掌抓住了門。
袁珊珊走了進來。
“修哥，你去幾樓？”
“一樓。”
按了數字1的按鍵，待門關上后，袁珊珊一言不發，臉上卻是就差寫上我有事跟你說幾個大字。
丁修也不說話，就等著她開口。
眼看電梯一層一層落下，袁珊珊終于開口了，只見她紅著眼眶，咬著嘴唇道：“修哥，我和小趙都是公司藝人，你們作為領導的有難處，我理解。”
“我知道，想一碗水端平不可能，但你也不能把原本屬于我碗里的水倒給別人啊。”
丁修撇頭，淡淡道：“沒試戲，沒簽合同，沒開會表決，陸貞傳奇怎么就是你的了？”
“珊珊，社會規則是什么樣不用我教你，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誰都搶不走，你既然來了，說明老秦已經跟你說清楚了，還有事嗎？”
袁珊珊含淚快要哭出來，但還是咬牙道：“我不服！”
“不服就憋著，憋不了你可以走！”
電梯門打開，丁修頭也不回離開，話已經說得很清楚，她愿意留下，將來補償，不愿意也不強求，人各有志。
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袁珊珊怔在原地，滿腔委屈無處發泄，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