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披星戴月二位仙人,自天上仙境落人間,披星仙人手持赤血長刀,體魄被天上無窮無盡的仙氣浸染,與凡人中的神闕強者相比,還要更強許多自身氣血也不同于凡間修士,這便是天上好處,是數次靈潮之后,天上十二樓五城與人間的最大差別。
而戴月仙人論及戰力,比起披星仙人還要更加強橫,他手中的疏木仙劍絲毫不亞于凡間一品名劍,即便是在天上,也稱得上名貴二字,并非任何一位仙人都可執掌
可就是這樣兩位領命下凡,以玉瓶聚攏人間血霧的仙人俱都一前一后,死在陸景手中。
此間河中道三位仙人里,就只余留下周靈均。
當戴月仙人被那鹿潭三大機緣之一的神槍刺穿,當他的頭顱被陸景用喚雨劍砍下,當仙人的鮮血噴灑出來,滲入大地,與地面上的雨水混雜在一起。
原本駕馭云霧,直朝著河中道邊緣疾飛的周靈均,都不由身軀僵硬、頭皮發麻。
「無法無天……」
周靈均深吸一口氣,他不由轉過頭去,隔著極遠的距離看向陸景。
他眼中天光閃爍,身后尚且懸浮著星宮,其中九顆星辰若隱若現,九顆星辰中有大半星辰俱都是天闕陰影遮蔽的星辰,不在人間凡人可以映照的三十六顆主星以內。
憑借著這等強橫修為,周靈均清晰的感知到,當陸景借著鹿潭偉力射出神槍,當陸景被裹挾在神槍威能中脫離鹿潭,重歸人間天穹。
陸景再也無法借用鹿潭仙境那神秘的力量,他再度成為了一位照星境界的少年修士。
「照星三重,映照勾陳、鯤鵬兩個元星……我竟然看不透第三顆星辰?」
周靈均眼中驚疑不定,他感知著陸景身上散發出的氣魄,有些想要折返回去,斬去陸景的頭顱。
「陸景只長了呼風喚雨的天時權柄,又是映照兩顆元星的人間天驕,再加上他殺了披星戴月這兩位玄圃城的仙人
我若是能殺了他,即便是在明玉京中,也算得上是大功,到時候……我也許能夠離開間風城
周靈均眼中兇光展露,可二三息時間之后,他忽然搖頭。
「這陸景底蘊厚重,如果是尋常人,哪怕有鹿潭之力加持,也根本無法以照星三重之身斬去披星戴月二位仙人。
我在閬風城中壽元悠長,又有那般濃郁的仙氣供我修行,靈潮之下誕生的天材地寶數不勝數,又何必冒險?
周靈均拿定主意:「這陸景想要動手殺我,也算與我有仇。
可他執掌呼風喚雨之權柄,便是得罪了天上西樓。
又殺了披星戴月二位仙人,更是得罪了玄固城!」
「他感應了計都羅眠兩顆星辰,對于陸景而言最好的結果便是登上天關,成為天闕守仙。
他若是不愿登天,天上玄圃城、西樓第一個要殺他,整座天上仙境也容他不得,橫豎都是一個死字,又何須我親自動手?」周靈均一揮衣袖,周遭的云霧朝他聚攏而來,遮掩住他的身形:「我身負仙君之命,還要走一遭橫山神廟,且只在橫山神廟看陸景怎么送命便是,不需急于一時。」
周靈均腦海中思緒翻涌,想出無數理由遮掩他的膽怯。
司晚漁眼看那云霧消失在天際,又看到陸景安然無恙,美顏生彩,笑靨生輝,似乎能勝過群星光華。
「許多年前,面對已然身負重傷的王爺,這周靈均就不敢出手,任憑王爺拳腳相加也不敢反抗。
如今,陸景近在眼前,他也不敢出手,這樣的人物……不過僅僅只有幾分天資,可若稱他為天驕,其實便是侮辱了人間如同陸景這般的真正的天驕。」
「這樣的人物,便是再給他三個一百二十
年,也無法與真正的天驕比肩。
司晚漁心中這般想著,旋即她的目光又落在陸景身上纏繞著的那道透明玉帶。
那透明玉帶就如同溫天之縷,令周遭的虛空都生出陣陣漣漪,其中似乎夾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能夠影響天地四方,更是能夠活死人、生白骨。
「天脈……」
「鹿潭中最珍貴的寶物,那一桿神槍以及那一株仙藥比起天脈,仍然多有不如。」
司晚漁心中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鹿潭機緣之爭,出乎了天下強者的意料。
按照過往,鹿潭顯現開啟之后,諸多強者入鹿潭,以自身修為、機緣、運氣、寶物等等諸多底蘊相博弈、爭奪,其中優勝者受鹿潭認同,才有可能獲取其中最好的機緣。
可這一遭河中道意潭之爭在許多人眼里尚未開始,就已經結束大半。
陸景以劍氣喚鹿潭,鹿潭被他呼喚而來,不僅助他斬去了兩尊仙人,其中最為珍貴的三大資源就好像是在等待陸景到來一般,陸景不過騎著照夜去鹿潭中走了一遭,便帶回了天脈、神槍、仙藥……
「也許陸景真的會成為比肩天下九甲的人物。
司晚漁腦海中有這般念頭閃過。
她為了天脈前來河中道,如今卻算是撲了一個空。
重安王妃也并不打算向陸景表露些什么。
「個人有個人的機緣,陸景這般天資,原本只需要在太玄京按部就班的修行便可有大成就,可他依然走出書樓,走出師長庇護之地,前來河中道尋鹿潭機緣……
也許他是為了書樓那位遭受天罰的觀棋先生。
司晚漁看著將那銀色神槍收入囊中,又從披星仙人手中摘下疏木仙劍,摘下一枚玉佩的陸景。
只覺得昔日那位陸府庶子少年,如今的目光卻越發堅毅了。
「甘愿為師長冒險……陸景還是以前那位心有向陽志的少年。
「只是,他得了這鹿潭三件最貴重的寶物,卻不知能否安然帶出河中道?」
司晚漁站在負雪蒼山上,舉目望去。
只見無數強者氣血呼嘯,元氣流轉。
有人端坐在戰車上,燃燒火焰的赤色寶馬奔行于天空中。
有人招來風波,顯化出一尊風神法相,隨著暴風游走于虛空。
也有人憑借自己強悍的體魄,疾馳于大地上,一步便是數十丈距離……
來自于天下四方的無數強者,有些人朝著鹿潭前去,鹿潭中仍然有許多機緣,雖不如三大機緣那般貴重,卻也遠勝許多人間寶物。而這些強者中真正強橫的存在,卻直直朝著陸景前來。
「照星三重,孤身一人,卻得了鹿潭三大寶物……之后的事,只怕并無那般容易。
同晚漁低頭想了想,這位原本想要靜默離去的重安王妃,卻收起星宮,遠遠站在一處河道前,靜靜的看著此處。
「我幾次三番想要相助于陸景,想要報答一番陸景救下七襄的恩情,可是仔細想來,我卻并不曾提到什么助力,既然如此,索性留下看一看事態變化。」
司晚漁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曾斬去惡身的時候就是如此,也正是因為重情義,才有了她與重安王的結合。
而如今,眼見朋友有難,再加上這位朋友還救過她的女兒,司晚漁自然不愿就此離去。
至于那老道人,眼見遠處一位位強者奔流而至,紛紛朝著陸景的方向前來,眼里突然閃過些緊張。
「這些人里什么大惡人、大貴人皆有,又是其中的惡人、貴人看出了我的真身,想要煮了我吃肉,那該如何是好?」
紫袍道人想到這里
,頓時嚇的魂飛魄散。
「可若是這般離去,師姐和師尊必然會笑話我……」
「果然是被師姐戲耍了,這并非是什么開導天才的好差事。
紫袍道人叫苦不迭,也許是氣血不濟,他臉面忽然一陣扭曲,血肉移位,面相竟然生出大變化。
原本蒼老的面容在貶眼間變得年輕,臉上的白須也全然脫落,皺紋也舒展開來,竟然變為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
那少年梳著一個道醫,幾績碎發落在額前,眼中泛著遲疑……看起來至多十七八歲的稚嫩模樣。
這少年道人看著天空,感知著被那些強者帶起的元氣亂流,心中倒是有些鄙夷。
「這些強者紛紛朝著陸景而來,明顯是不懷好意。」
「而且更無恥的是,陸景這少年孤身一人闖蕩河中道,得了鹿潭機緣。
這些天下間鼎盛的勢力,卻妄圖以成名已久的強者為自家的天驕保駕護航,如今最好的機緣沒了,這些老不死心里不知打著怎樣的算盤。「陸景先生此時再逃,只怕也已來不及了。」
這年輕道人心里敬重陸景,亦有些擔憂:「可惜那神通魁首尚且不曾從天上下來,那些天上的君、府、仙人自食天闕惡果,無法隨意降臨人間但卻可以借助天上三星投影化身。
只是不知楚狂人這神通魁首獨自一人,扛住了幾位天上仙人的化身。
年輕道人心下有些緊張,又看到重安王妃那蒼山負雪的星宮還在遠處,也就咬了咬牙,緊握手中桃木劍。
「大不了到時候道出師尊大名,應當……大概……也許會有人給師尊幾分薄面?」
年輕道人心中正在忐忑。
陸景站在原處,感知著那條正循著他的身軀緩緩流淌的天脈,臉上不由浮現出由衷的笑容。
他能夠清楚的感知到這天脈的珍貴。
難以想象的厚重元氣、難以形容的生機,又有天地賦予它的神秘威能,同時流淌在這天脈中
「冠于天之一字,其中夾雜著天地之力,即便觀棋先生是受天罰而致重傷,有此天脈,應當也可以延壽。
陸景心中欣喜,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這天脈送給觀棋先生。
「不知先生此時又在做什么,是否還在看那些棋局殘譜?
陸景臉上始終帶著笑容,又看向手中一柄疏木仙劍,以及一枚玉佩。
他神念探入玉佩中,原本駐留在玉佩中的神念,隨著戴月仙人身死,而變得死寂,卻依然死死鎖住玉佩中的內里乾坤。
陸景不緊不慢,神念化作一道劍氣,陸景元神內的劍魄閃過一次光輝,劍氣直入玉佩之中,周遭的元氣也在瞬息間被聚攏而來,落在玉佩上。鏘!
一聲脆響,玉佩中那道仙人神念,竟然就此被陸景的劍光輕而易舉的鎮滅!
遠處,正朝陸景走來的白云渺、虞七襄俱都一驚。
「離了鹿潭,陸景先生一道劍氣,竟然能這般輕易的絞殺戴月仙人的神念?」
虞七襄有些驚訝。
白云渺自然也感知到陸景那道劍氣,這位燭星山大圣來歷神秘,淵源頗厚,也看得更清楚些。
「雖不知這位書樓的陸景先生元神所映照的第三個星辰究竟是哪一顆星,可單單這道劍氣所進發出來的力量,竟然與我的神通都相差不多……照星三重,何至于這般強橫?」
「而且,陸景先生剛剛登臨照星三重,似乎就已達到照星三重巔峰,如今只需有所感悟,并可映照第四顆星辰,這未免也……」白云渺忍不住嘖舌。
她自然不知陸景在登仙體魄持身、三顆元星映照之下,不知吸收了多少鹿潭偉力。
就在白云渺、虞七襄等人驚訝時。
陸景忽然指點元氣,也點了點手中那枚玉佩。
緊接著,當元氣入玉假,繼而又從玉佩上升騰出來,這虛空中就一年多了十一個玉瓶。
這些玉瓶晶瑩剔透,全緣排列的陸景身前,隱隱發著微弱的光。
這些玉瓶晶瑩剔透,全緣排列的陸景身前,隱隱發著微弱的光。
那光里既有玉色,也有血色。
陸景看著這些玉瓶若有所思。
白云渺修為在四人中最強,此時也感知到了些什么,她也轉頭看去,看到二三百里之外的虛空中,已有強橫的修行者顯露蹤跡。而這些修行者不遠處,鹿潭上依然仙霧縈繞。
就在白云渺皺眉時,那鹿潭上云霧飄動,從中忽然跑出一只白鹿。
那白鹿速度極快,看似悠然踱步,實際上不過十幾息時間,就已經穿過漫長的距離,來臨陸景之前。
白鹿親呢的蹭了蹭陸景的衣角,也不理會一旁照夜的嘶鳴。
陸景也摸著白鹿的鹿角。
白鹿在此時抬頭,眼眸一閃又一閃。
「你想讓我回鹿潭,讓我執掌鹿潭偉力,享受鹿潭真正的力量,就如我方才殺仙人那般的力量?」
陸景嘴角帶笑,看著白鹿。
白鹿輕輕點頭。
「咔嚓!
陸景突然用力!
澎湃的元氣凝聚在他手中,那看似無形的白鹿鹿角竟然被他那斷。
被陸景握于手中的殘缺鹿角,頃刻間化為一道流光,飛向鹿潭。
「我已受了許多好處,若再回鹿潭,沒有半點好處不說,只怕要淪為傀儡了……
陸景瞇著眼睛,看著驚恐后退的白鹿,輕聲道:「我并不需要再借鹿潭的力量。白鹿原本的清鳴,也化作嘶叫。
陸景聽懂了白鹿的話,也看向遠處奔行而來的強者。
「這些人確實是個問題。」
陸景站起身來,它似乎成了風雨的源頭,天上無數云霧凝聚,繼而飄向了河中道四處。「可那些被強者護持的天驕有身份……」
「我難道就沒有身份了?」
白鹿似乎看透了陸景眼中的堅毅,再也不做停留,轉身……奔向了鹿潭。
「與典故中的白鹿倒是有些不同。
陸景心中道:「不知商昱前輩,為何要以白鹿命名天下排名第四的神劍。
他并無答案,也不愿流連于那已經與他無關的鹿潭,而是落目于身前的十一枚玉瓶。「這里……」
「都是無辜生靈的魂魄。」
人間元星照出一續光芒,照耀在此間血色霧氣上。
遭。風喚雨這等天時權柄調動,全然來臨陸景身軀周陸景站在河道中央,不過寫下區區九顆文字,身上竟然有熊熊浩然之氣流淌而來!
這浩然氣夾雜著人間元星的星光,灑落在那些血霧。
那些終日懸浮在天空中,早已失去所思所想的生靈殘魄……生出了驚人的異變!
卻見縷縷血色霧氣凝聚,竟然在星光照耀下,隱隱如人形。
這些人形低頭望向河中道,看著河中道大雨滂沱,看著干涸干裂的大地上流水漏漏,看著長風拂過,天地不在那般熾熱……他們忽然紛紛轉身,走向那河道中陸景刻出的石碑!
河中亡者,養萬世河中!
便如陸景所書文字,當一道模糊人形走入石碑中,石碑中有清風吹出,吹遍河中道大地。
廣闊的河中道上空鋪天蓋地的血色霧氣似乎都已醒轉過來,恢復了短暫的意志。
他們紛紛飄向陸景所處之地。
而河中道的風雨越發柔和,卻似乎飽含著生機!
陸景一連敲碎其余十枚玉瓶,眼見濃濃的血色霧氣俱都涌入那石碑中,心下忽然有了許多成就感。
「并非只是空談。」
「我在做事。」
陸景心中這般想著:「至此之后,有此石碑在此,可保河中道不受災禍劫罰,風調雨順。
直至這些殘魄,全然消融于河中道天地自然,這還需許久……這是河中道諸多生民以性命所換。這是河中道應得之惠。」
「上千萬生靈殘魄受我人間元星星光、浩然正氣之召,頃刻間融于天地自然所進發出的力量,即便是天上西樓之權柄……也無法抗衡!陸景抬頭,臉上笑意盎然。
不知有多少人的目光,落在陸景身上。
將要出手的七皇子都有些怔然。
也正是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聲歇斯底里的大笑。
眾人抬頭看去,卻見遠處一只手持長刀的十丈猿猴正盤坐在平川上,他左手攤開,掌心中竟然有一只毛發雪白,長眉到地,身材佝僂,看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斷氣的老猿猴。
老猿正在大笑正在大笑。
褚國公看到那老猿猴,眉頭皺起:「斷首山猿心金剛?」
「你們這些人羞也不羞?」
那老猿猿心金剛仍然盤膝坐在白猿的手掌中,指著虛空中的眾人:「你們站在這白骨遍地之處,自詡為宗門之主,自詡為救世之人,自詡為世家大儒,卻只想著如何謀奪一位十八歲少年先生的珍寶,視這干涸大地、遍地白骨于無物!」
「那受你們虎視目光的少年先生卻苦思冥想,為河中道謀取萬世!
「你們這些人,真是爛到骨子里了!」
斷首山猿心金剛說到這里,顫顫喪轟起身,又拍了拍那十丈白猿的大拇指,道:「隨我一同向陸景先生行禮。
「救千萬殘魄脫困,為河中道謀取萬世,雖不知陸景先生是如何做到的,可我卻知此乃……」
「天大的功德!
猿心金剛話語至此,佝僂的身軀就此挺直,也如同一位讀書人一般,雙臂大開,雙掌交疊,躬身而下。
那白猿連忙放下手中長刀,也向陸景行禮。
天上的風雨越發柔和。
此間諸多強者中,忽然有許多人覺得……
羞憤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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