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自然聽過平等鄉,早在上一次京尹府牢獄之中,眼前這位頭陀就已經袒露過身份。
他也早已聽過大雷音寺棄徒硬生生用禪杖,在原本扶風國土地上劃分出一片地界,建了一座國中之國的傳聞。
而這些年來,平等鄉一直在四處活動,不知在謀劃著些什么,天下間也有許多豪杰入了平等鄉,自此成了其中的天王、將軍。
安槐國亡國之時,平等鄉也曾去招攬鐘于柏,只是當時的安槐知命以手中君父殺君父,心灰意冷,也知曉入了平等鄉免不了諸多紛爭,也就來了太玄京。
當時鐘于柏前來大伏時,云端還有平等鄉天王親自送別。
陸景沒想到的是,他現在并非階下之囚,而是大伏執律,雖無官身,他真宮中的元神周遭卻縈繞著律法雷霆。
平等鄉這位頭陀前來見他,目的不必多說,大約也是如同牢獄中那般,想要招攬于他。
陸景不動聲色,問道:“不知閣下名諱?”
那頭陀咧嘴一笑,道:“我是出家人,早已舍了名諱,陸景先生稱我為青善頭陀便是。”
“青善頭陀?”陸景點頭,問道:“頭陀既然是出家人,皆言出家人講究一個五蘊皆空,這平等鄉一非廟宇,二非參禪之地,頭陀甚至因此而四處奔走,這倒令陸景有些奇怪。”
青善頭陀聽到陸景詢問,望著陸景的眼睛道:“先生,出家人照見五蘊皆空,認為色、受、想、行、識雖然存在,卻變幻不定,終將消失。
可是,這并不代表著出家人就沒有欲望。”
陸景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點頭道:“這倒也是,若無欲望,又何必拜佛?”
青善頭陀枯瘦的面容上牽扯出一絲笑容,道:“華嚴經中有云,佛說眾生平等,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能德性,與佛無異,只因妄想不能證得。
只是參禪者的所求,卻不在今生現實中,而是在來生來世的福報,又或者在永世極樂。”
陸景靜靜聽著,青善頭陀繼續道:“這一座凡間天下上位者奢靡無度,手握大權,食物爛于倉廩以內,金銀不知其數。
而舉天下的凡俗生民卻要受種種欺壓,天下廣大,各國朝野中的人物看不到,又或者不愿意看到每一寸國土下的陰暗,他們不理會天下尚且有貪官污吏欺壓百姓,尚且有妖魔做亂,再加上連年災禍,許多國度、許多所在的百姓已然活不成了。
我這等出家人之所以要行走天下,托生于平等鄉,是要為自己攢一攢功德,是要為天下生民拿回他們應得之物。
有此功德,我等死后也不必淪為孤魂野鬼,而是能夠往生極樂,或可成就一尊佛座比丘。”
青善頭陀說到這里,又撕扯下一大塊雞肉,撕咬了幾口,道:“陸景先生,我之所以前來尋你,是因為你懲處了齊國太子,是因為你殺了那許白焰。
伱心中既有向民之心,理念應當與我平等鄉無二!”
陸景雙手垂下,眼中帶著探詢:“不知平等鄉的理念是?”
青善頭陀眼眸一亮,笑道:“我平等鄉的理念那是人無私產、有田同耕、有衣同穿、有錢同使、天下人人皆可修行!
先生,此乃我補天大將軍所立平等鄉綱領,天下生民苦了太久,時至如今,他們絕大多數人也都活不過四十五歲,天地不公,就只有靠平等鄉十二位天王、十二位將軍,再加那一位心有挽天傾之志的補天大將軍,燃起一片平等之火。”
“平等之火?”陸景聽著青善頭陀的話,卻皺了皺眉頭。
群龍無首、人人如龍乃是大吉之象。
可真的要在天下燃起平等之火,又談何容易?
人皆有私欲,若無私欲,人則不為人,若有私欲,又如何能做到天下平等?
換一種角度,燃起平等之火雖有難度,其實也有可能,但在這之后又該如何維持?
在這過程中,只怕還會令生靈涂炭,到時候受苦的又是誰?
陸景心中沉思,若他僅是一位少年,若本身便是這時代中的一員,也許不會思索太多。
可是……他還有過往的記憶,那記憶里也有類似的時代,許多經驗皆在于此。
青善頭陀注視著陸景的表情,他看到陸景正在沉思,就又為陸景倒了一杯酒。
“我知道先生心有熱血,否則也無法領悟四先生的人間劍氣,四先生看不慣這世道,那時他還是書樓執劍,曾殺都護府權貴,也曾佩劍上朝,質問于人……更是引來鸚鵡洲之水,扛下原本早該到來的河中道災禍。
可他終究死了,如今陸景先生成了四先生的傳人,其實我平等鄉也很想知曉先生心中究竟如何看待這天下,又如何看我補天大將軍的理念?”
青善頭陀直視著陸景,希望能從陸景口中得到答案。
陸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酒,道:“這天下間哪里能有純粹的平等?若是朝前看的太遠了,走到半途難免走上岔路。
與其如此,不妨且先將目標定的近一些。”
陸景話語至此,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呼風刀、喚雨劍。
呼風喚雨兩件寶物中,藏著天地權柄。
如今修為絕對稱不上弱小,但卻也無力改變天下,可是……陸景還年輕!
他心里始終記得自己曾經踏上大柱國蘇厚蒼的戰車,到達的那一處荒蕪之地。
他看到了其中的白骨,也看到了其中的荒涼。
那里曾經是無數人的故土,如今卻荒無人煙,而災難卻還在蔓延。
“且先修身,有足夠的力量,便可試著平天下,現在呼風喚雨皆在我身,只需要執掌其中的天地權柄,便可真正呼風喚雨,到時候,就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陸景心中這般想著。
青善頭陀明顯不認同陸景的話,他心中極為信任那身軀高大,眼中似乎隱含天下的大將軍。
有大將軍在,平等鄉……不會走上岔路。
但他也并不反駁陸景,反而笑問道:“今日先生與我說了這番話,頭陀心中也明白先生心中自當也有力所能及的目標。
可聽說先生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卻有一顆良善悲憫之心,這對于在太玄京中長大的人來說,這倒令我頗為好奇。”
陸景倒也并不隱瞞,坦然道:“既然來了這世界一遭,曾經又見了些不同的光景,恰好力所能及,能做到,做一做也無妨。”
頭陀不知陸景看到了什么光景,卻也不再多問。
“其實先生與我平等鄉還有幾分淵源,今日我來見你,只是向你傳達平等鄉的理念,先生不妨看一看這太玄京繁華下究竟埋著什么。
等有朝一日你徹底看透了,或者有朝一日你有了足夠的實力,能夠躲過無數雙看著你的眼眸,走出太玄京,看天下紛亂的世道,也許我與先生就能成為同僚。”
陸景眼中明顯閃過一絲心動,并非心動于平等鄉,而不是心動于走出太玄京,看天下之事。
陸景這些日子以來,雖然始終在繁華之地,但繁華下所隱藏的一隅,也為陸景所見。
——青玥因為逃荒來京,母親將死無錢治病,青玥因此入了陸府。
過往善堂中,那些孩子,這些孩子最好的結果是被槐幫選中,自此亡命,差些的是被毒去心智,成為無自身思想的傀儡奴仆,更差的則是殘缺的乞兒、替死的水鬼。
魏驚蟄因為兩匹馬,若無陸景,只怕已經被殺了。
還有死在逃荒路上的徐無鬼父母,還有凍死餓死在小巷樹后的那位婦人!
還有極有可能已經死在橫山府中的那些少女。
這太玄京中,本身就滿是平凡人的身影,陸景踏著身份的階梯變強,卻不代表他的扶光劍氣來自空想。
但是,這天下廣大,陸景還是不想終生都在這太玄京中。
“等到突破照星之境,我可以一路北去,去重安三州看一看,一路看一看凡間,磨練心智、磨練修為,也可探望一下王妃和七襄。”
“而且……那里還有許多英雄,若能見一見天下武道魁首,就更好了。”
陸景心中大動,旋即又反應過來,詢問道:“頭陀,不知我與平等鄉又有何淵源?”
青善頭陀此時已站起身來,朝著陸景雙掌合十行禮,他臉上露出些笑容,并不回答陸景的話,反而道:“出家人的錢,若是用來喝酒吃肉,難免罪責深重。
陸景先生,頭陀向你化一個緣,這一頓酒肉……”
陸景愣了愣,那青善頭陀卻已走出門去。
“世道紛亂,出家人也頗為古怪,比如那不持殺生戒的爛陀寺佛子,還有眼前這喝酒吃肉可以,卻不可自己付錢的頭陀。”
陸景倒也并不計較,只是朝著那頭陀的背影笑道:“出家人化緣,哪有化酒肉的道理?
這一頓酒肉我便請了,只算你一個人情。”
青善頭陀原本走的飛快,聽到陸景的話,腳下反而停了下來,他站在原地似乎正在猶豫,過去幾息時間,這才離去。
春日的殘月這就是分外明亮,灑下的月光灑滿了東宮的院庭。
池中的微波,反射著皎潔的月光。
而那月光下、池水旁,擺放著一處桌案,桌案前燃起燈火,一位女子正低頭讀書。
東宮中自然不缺夜明珠,可這女子卻只燃起尋常的燈火。
在火光映照下,她的容色晶瑩如玉,氣度高雅,旁人看去,這女子當真比畫里走下來的還要好看。
說來也是……能夠嫁給太子,背景又遠遠稱不上絕頂的人物,又豈能是凡俗之色?
迎著夜色風波讀書,是太子妃平日的消遣。
太玄宮中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煩悶而又無趣的,平日里出了些詩會,舞些筆墨,亦或者探討一下修行所得之余,也就無事可做了。
這來自九湖陸家的太子妃最喜歡的就是迎風讀書,說是能令她頭腦輕快些。
而這一夜她手中這本書,僅僅只是尋常雜記,并非是什么學問高深的典籍。
但太子妃卻出奇的認真,好像是從這典籍中看出了些什么。
良久之后,她這才合上手中典籍,心中自言自語:“陸景……若能接受補天大將軍的理念,若能入我平等鄉……”
“看來,要見一見他。”
太子妃心中這般想著,禹涿仙卻從遠處的殿宇中走出,來到她近前。
“如今天氣還冷,哪怕這里種著一棵四季樹,偶爾春風過仍有冷意,莫要受涼了。”
禹涿仙甚至親自拿來一件披風,為太子妃披上。
太子妃轉過頭來,朝著禹涿仙溫婉一笑。
“殿下,明日七皇子開府,你是否要前去飲宴?”
太子身上氣息這些日子以來越發猛烈,眼眸開合間,其中似乎都有雷霆醞釀,強盛的氣魄在他身上壓抑著,仿佛隨時都要爆發,化為一場殺生風暴。
禹涿仙道:“他既然遞上請帖,我自然要去一糟,開府之日,宮中本來就有宴會。
七皇弟卻還在府中請我,也稱得上自有度量。
其實除了我之外,七皇子請了朝中眾臣,凡是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他都請了,這樣一來反而最好。
我又如何能不去?”
禹涿仙嘴角含笑,道:“他是磨練太子大勢的工具,與我相爭,就連我也被分去了許多修行資源。
他也與我一般,正在各地網羅奇才,前些日子我在西北道尋到一對十六七歲的雙胞胎。
卻發現他們天資驚人,男兒生來體內有一輪武道大陽種子,雖然不曾燃燒,可以而那極為奇異。
而那女兒出生時平平無奇,可無意中感應了元神,那元神竟然是一只鳳凰之相,比起那男子還要難得。
雪龍府已經有強者護送他們入玄都,路上卻屢次遭遇劫殺……”
太子妃皺了皺眉,抬頭望著身旁的禹涿仙。
禹涿仙嘴角的笑意越發濃郁:“他殺了我麾下許多人,卻不曾殺掉那對雙胞胎。”
“而作為反擊,位于天南那一處奇木場也已經落入了青龍君手中。”
禹涿仙不曾多說。
可是太子妃卻明白,太玄京中風平浪靜,七皇子直到今夜還在竹中闕。
太子每日修行讀書,受人教導。
可在這風平浪靜之下,卻有一波又一波的漩渦。
太子妃想到這里,不免嘆了口氣。
“北秦步步緊逼,國中也有許多艱難,卻不知為何要讓七皇子……”
太子妃說到這里,自覺失言,連忙不再說話。
禹涿仙深深看了太子妃一眼,卻不知眼前這位與他長伴許久的枕邊人這句話確是無意,還是有意所言。
他也并不解釋,其實有時候,就連禹涿仙心中也會生出疑惑來。
可每當想起太玄宮中坐在帝座上的那道身影,想起他過往的功績,禹涿仙總會覺得……這一切皆有深意。
“七皇弟還請了陸景,倒是許久未曾和陸景見面了。”
禹涿仙不再談論方才的事,對太子妃笑道:“陸景是你的弟弟,你有空也可以與他見見,談一談。
陸景這人頗為有趣,行事、說話不負他書樓先生的身份,尤其是他那三千言,竟然在國子監、其他幾個書院中廣為流行。
甚至許多百姓都已經知曉陸景的觀點,令人頗覺得驚奇。”
禹涿仙話語至此,不由轉頭望向太先殿方向。
提及陸景,太子妃輕輕點了點頭。
“在那九湖陸家中,我唯一愿意說話的反倒就只有陸景了。
他與我……其實也頗為相同。”
令人驚訝的是,禹涿仙眼中竟然閃過一次溫柔來,他輕輕摸了摸太子妃的長發,道:“長生法流傳已久,不知多少人練過,卻只有陸神遠一人練成了氣候。
只是……欲得長生,總要付出代價。”
“不知以我殺生菩薩法,見他長生法究竟孰強孰弱?”
禹涿仙這般說著,旋即又灑然一笑:“只是不知這長生法,究竟是何種門道?”
正月二十日,太玄京有一件大事,白日里都燃放了煙火,也傳來一聲聲爆竹聲。
百姓們紛紛聚攏在青云街盡頭,一派喜氣洋洋。
那里已經建造出了一座府邸,輝煌氣派卻不越制,門口已經有許多府邸下人拿出不少錢幣、諸多吃食,分給前來道喜的百姓們。
平日里鮮少有百姓出入的青云街,竟然人滿為患,若無官兵疏通,只怕還會釀出事故。
來得早的百姓,確實討到了厚重的彩頭。
來得晚的,也看了看青云街上氣派的官家府邸。
照理來說,皇子開牙建府之后,大多都在國外建造的宅子群落中集中居住,麒麟街盡頭一塊廣大的空地上,就滿是皇子府邸,這些同樣奢華氣派的宅邸,被稱為衍宅。
可唯獨七皇子不同,他的府邸竟然在青云街上,足以證明思過足足九年時間的七皇子,如今確實受到了圣君的寵愛。
今日中午,太玄宮中有開府之宴,平日里能日日參加朝會者,才有資格參與。
而晚上,則是七皇子宴請朝中百官。
這并非禮制,但因為時節特殊,也并不會招致言官彈劾,也不會遭受朝中大臣猜測。
這樣的大事,自然滿城皆知。
南國公府苑中。
南風眠腰佩醒骨真人,站在院中,而他周遭一道道清風吹過,清風如刀,甚至斬去了風本身。
陸景就站在不遠處,眼中閃過一絲敬佩。
南風眠不愧為行走天下,卻能安然歸來的刀客。
一道刀意彌漫,就可輕而易舉斬斷虛空中的元氣。
“你春雷刀意已然不凡,可有時候用于應敵,春雷刀意一出,周身春雷氣血全然爆發,難免氣血難以為繼。”
南風眠站在重重刀意中,對陸景道:“我知你元神修為更勝一籌,可以氣血天賦同樣不弱,既然能夠元神武道同修,其實不必荒廢。
氣血一道,用刀頗為合適,大開大合,重則若泰山,氣血灌注則若江海決流,也適合你。”
陸景虛心受教,道:“除卻春雷刀意之外,我其實還會一道登天山的刀法,是我得自飲雪刀中,偶爾也可應敵。”
陸景說話時,拔出腰間刀背細長的漆黑呼風刀。
他一震長刀,他脆弱的雪山、大陽中流出一縷縷氣血,落入其中。
陸景隨意劈出一刀。
便如若將軍登天山,其中的氣血一步勝過一步,鋒銳非常。
但是當南風眠的刀意如清風一般拂過,這登天山的氣血卻被南風眠的刀意攪碎。
南風眠尚未說話,一旁的南雪虎卻聽到了陸景的話,不免嘆了口氣。
他的飲雪刀中,還藏著這么一套刀法?
自己持飲雪刀數年,怎么就不曾發現?
陸景受了傷,剛才那一刀氣血并不充盈,可他隨意斬出的那一刀,看在南雪虎眼中卻已經十分不凡。
南風眠卻低頭思索一陣,忽然搖頭道:“你方才真出這一刀,令我醍醐灌頂。
你如今元神修為更強,平日里對陣強敵自然是以喚雨劍對敵,若有人近身才會拔刀出鞘,護持自身。
既然如此,其實也不必多練什么亂七八糟的刀法,你只需練一門拔刀術,配上春雷刀意,有人近身便傾盡自身氣血一刀斬下。
若能殺人自然最好。
若殺不掉來敵,也可將其逼退。
只要他退去,元神神通就能跟上。”
南風眠這般建議,陸景也不由點頭。
“說起拔刀術,我卻知曉以往的刀道魁首,那一位跋扈將軍有一門蓋世的拔刀術,如今卻早已失傳。”
南風眠似乎覺得可惜,搖了搖頭:“你想請教拔刀術,可以去問一問九先生,九先生的刀道剛猛無比,拔刀即為最強,若能得其一二真傳,也就足以御敵了。”
二人交流了好一陣修行所得,旋即又漫步在南國公府中。
走了一陣,南風眠大約想起了什么,用肩膀蹭了蹭陸景:“我有一件好消息要與你分享。”
“好消息?”陸景詢問。
南風眠神秘兮兮對陸景道:“這幾日七皇子開府的消息太盛,你也許未曾聽過。
據說啊,你那位少年盛氣的父親這七八日以來,連納了七八房妾室,可真是怪哉。”
陸景神色變得有些異樣:“陸神遠納妾了?”
這幾日,寧薔、陸漪都隨著林忍冬去了太玄京以外一處山莊泡溫泉、賞早春之景,那一處山莊是林忍冬父親的產業,自然是林忍冬做東道。
林忍冬本來也請陸景和青玥前去。
只是陸景還有槐時宮、書樓、善堂的事,青玥也不打算耽誤十一先生的課業,也就沒有所以他們一起去。
“短短七八日,納了七八房妾室?
按照鐘夫人的性格,她豈不是要氣得下不來床?”
陸景心中揣測:“不過,據說陸神遠近些年來不好女色,怎么突然想起來納這么多妾?”
“幸虧你出了陸府,否則府中風波太多,只怕就連你也無法安心修行。”
南風眠這般說著,旋即語氣一變,道:“還有一件事,上次你與我說,要注意那橫山府。
便如你所言,哪怕是被你重傷,那惡孽太子仍然不安分,昨日夜晚竟然派人出府,行……鬼祟之事。”
南風眠聲音冰冷:“那幾個下人的頭已經被我砍了。
齊國太子心中已經養了大魔,其實早已不是人了。”
“人在他眼中,不過如兩腳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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