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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劍輕鳴,其中劍氣崢嶸,便只有腰佩木劍的陸景能夠感知。
而那崢嶸劍氣時隱時現,就好像是在因為眼前的三眼石人而感到雀躍。
正因如此,陸景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上這三眼石人掌中。
三眼石人低頭看著陸景,一道奇特意念忽如流光落入陸景腦海中。
「濯耀羅先生」
陸景側頭思索,道:「濯耀羅是你的名字」
那三眼石人點頭,旋即石人軀體中,澎湃氣血涌動,一陣先天氣血升騰而起,竟然與虛空中的元氣連接。
下一瞬間,卻見這三眼石人一躍之下,便又化作一道流光騰飛而去!
陸景站在三眼石人掌中,只覺得澎湃、浩蕩的狂風席卷,令他身軀都有些踉蹌。
陸景當即運轉氣血,體內熔爐中,汨淚氣血流淌出來,落入他周身四肢百骸,他的軀體也變得越發沉重,穩穩站在濯耀羅掌心中。
這名為濯耀羅的三眼石人身軀龐然,托著陸景飛行在虛空中。
陸景能夠清楚的看到,濯耀羅那漆黑空洞的眼神中,竟然流淌出一陣陣清泉。
便如方才一般,這三眼石人正在哭泣。
陸景有些不解,他輕聲開口問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濯耀羅看了眼陸景,目光又落于前方。
一座連綿高山屹立于此,山頂上,還有終年不化的積雪。
白頭的山岳仿佛在俯視著遠方的太玄京。
「角神山」陸景也望著遠處的高山。
山岳對應著懸空的驕陽,一幕光輝灑落,令這山岳都多出一些瑰麗的色彩來。
陸景想了想,并不曾多言。
腰間玄檀木劍迸發出來的劍氣、濯耀羅眼中的淚光,以及濯耀羅剛才前來見他時,
口中的那一聲眷戀而又懵懂的「先生」,似乎都在告訴陸景,這三眼石人并無絲毫惡意。
也許,他是將自己認成了四先生。
「四先生以血肉灌注三眼石人雕像,使他化死為生,我如今配著玄檀木劍,木劍中又有四先生的劍氣,也許正因如此,這石人才會帶我去那角神山中。」
「角神山里又有什么」
陸景這般想著。
風波呼嘯,太玄京廣大的城廓逐漸變小,繼而全然落入陸景眼中。
即便已是初冬,從穹宇中看向人間。
太玄京中央,滿目繁華,建筑錯落,道路悠長。
許多穿著光鮮的人們或步行,或騎馬,或者乘車出行
川流不息,繁華喧囂。
可誰知道濯耀羅繼續朝著城外飛去,距離玄都中央越遠,便開始有些變化。
密密麻麻的百姓們正在勞作。
他們或游走于街頭小巷,或艱難搬運整座大伏各府道涌入太玄京的貨物,或行其他事艱難謀生。
陸景對于這些景象,并不覺得有何意外。
若是沒有這些小民支撐,又如何能夠撐起太玄京的繁華與興盛
對比其他貧瘠府道,絕大多數太玄京中的百姓起碼有事可為,還能掙一口飽飯。
從天空看去,無數的小民大約是這舉世繁華的太玄京中,一幅幅再尋常不過的圖畫、風景。
陸景便這樣低頭看著太玄京越來越小,越來越遠,隱約間又看到一些極偏僻的街巷中,還有許多百姓蜷縮、躲避,不知是在做什么。
濯耀羅飛入云霧間,速度極快。
轉眼間便是數里虛空穿梭而去。
「軀體隨心所欲,可大可小,血液沉重能夠壓塌宮闕這是神相境界,卻不知濯耀羅這一尊石人修行到了第幾相。」
陸景心中也有許多羨慕、向往。
神相境界,
是武道第七境,哪怕是在這大伏國中,也是一等一的強者!
南禾雨想要元神照星辰,所求的也是元神第七境。
由此可見這神秘三眼石人實力之強橫。
濯耀羅便如此騰飛于虛空,轟然氣血如若朝陽,烈烈生輝,其中隱隱有神圣氣息璀璨映照。
不過半個時辰時間,濯耀羅就已然飛臨角神山。
角神山連綿不絕。
陸景低頭看去,只覺下方云霧繚繞,既有疊翠山巒,綠樹成蔭,就像是戳破蒼天的青色寶劍,又有許多冰峰雪崖便如若漫天飛舞的銀龍。
濯耀羅直飛一處奇峰絕壁,上面也有終年不化的積雪,卻又能看到皚皚白雪間有泉水流淌,淙淙潺潺。
更難能可貴的是,那泉水兩旁還有一棵棵古柏屹立于此,艱難生長。
濯耀羅落于這一處山峰,手掌落于地上。
陸景走下濯耀羅的手掌,神色微微有些變化。
卻見陸景眼前,又有一座山峰突兀林立而起。
山峰之上起山峰,又被堅冰覆蓋。
本就看起來頗為嶙峋怪異,可陸景發現,眼前這一座山峰表面,似乎太過平整了些。
就好像是被人一劍從中劈開,又落雪成冰,覆蓋在山峰表面,變得極為平整光滑。
「這山峰冰面上,有字。」
許多文字,被篆刻在冰面上。
那些文字并不出彩,俱都是由粗淺的行書寫就,可這筆墨中卻又充斥著許多灑脫之意。
「而且這冰上的文字似乎都是用劍氣篆刻,有人在這里練劍,又或者有人暢抒胸中之念。」
陸景側頭看了一眼濯耀羅。
濯耀羅就蹲在陸景身后,龐然軀體此時卻如同委屈的孩童一般,蹲坐著,抬眼間望著冰面上的文字發愣。
「這些字,是四先生的字。」
陸景看到濯耀羅的反應,又感知到自己腰間玄檀木劍劍氣猛然間變得越發熾盛,他就已經猜到這文字的主人。
「只是這些字,說是刻板卻又有些隨性。」
陸景自上而下,一行行讀過。
這些文字絕大多數似乎都是平日里的一些隨手記錄。
「今日有酒,只是城南羅家夫婦的牛肉鋪子已經打樣了,有酒無肉,如何練劍休息一日。」
「我樂意讀書,卻讀不出什么名堂;不愛練劍,老師卻說我是難得的劍道天才,隨便練一練,就能直開天門。
這對那些苦練三百年的純陽劍仙并不公平。」
「今日觀日落,看到日落跌進迢迢星野,又看到人間山河這般繁華,便悟了一道山河劍氣,可斬周遭二十峰。」
就好像是頗為隨意的記錄。
自上而下,冰面上幾乎都是這等隨意的劍氣筆墨。
「四先生,倒是有些隨性。」
陸景自言自語。
正在此時,原本蹲坐在陸景身后的濯耀羅突然抬起頭來,身上有氣血浩大涌出。
便如同大日在濯耀羅身后浮現,綻放出燦燦神光!
濯耀羅眼中也有陣陣光芒綻放出來,落在遠處一座山石之后。陸景似有所覺,也看向那山石。
「莫要激動,是我先來的。」
山石之后,一道帶著些笑意的聲音傳來,濯耀羅聽到這聲音,則更加警惕起來。
「大石頭,你若動手,這座山峰就保不住了。」
聲音悠然傳來,一位腰佩長刀,身軀修長,臉上帶著灑脫笑意的黑衣男子緩緩走出。
這男子眼神柔和,手里還提著一壺酒和一個油紙包。
陸景看到這男子的瞬間,眼神也有所變化。
他見過這男子
就在月余之前。
夜里曾經有紅霞翻涌,明星燦燦東方垂,霧云漫漫朝西墜。
他當時好奇,元神出竅升上高空,就看到這位看似只有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一手提著一具斷臂斷腿的尸體,另一只手則拖著一只二三十丈的巨鯨,漫步在天空中。
眼前這男子,便是曾經潛伏北秦山陰十二余年,一朝刺殺,斬去山陰大都護岳牢頭顱的南風眠。
也就是南老國公第六子,是南禾雨的叔父。
濯耀羅似乎還帶著猶豫,浩大氣血如日中天,就連山上的雪都開始融化。
「雪要化了。」
南風眠輕聲提醒道:「我這許多日每日來此,你們才是后來者,這一處山峰又沒寫你們名字,何必要大打出手」
南風眠說著話,眼中卻沒有絲毫警惕,反而就如此坐在雪中,打開手中的油紙包。
「我聽說過你,你是四先生身邊的小石頭。」
南風眠這般說著,又看向陸景:「今日能在這山上見面,就是有緣,來,我請你吃城南羅家的牛肉。」
濯耀羅似乎還在猶豫,可身上如烈日般的氣勢已經有所收斂。
陸景想了想,朝后走了幾步,輕輕拍了拍濯耀羅的巨大石手。
「他沒有惡意,而且若是真的打起來,這山確實要塌了。」
陸景說到這里,頓了頓,又坦然道:「我現在修為還差上許多,你若是與他打起來,我只怕就是被殃及的池魚。」
濯耀羅明顯聽懂了陸景的話,他低下頭,額頭第三只眼朝陸景眨了眨。
緊接著,他身上熾熱的先天氣血就被盡數收斂。
他仍然坐在雪地上,頭顱卻轉向南風眠,一動不動注視著他。
即便不曾氣血涌動,也有警惕之念。
陸景朝濯耀羅一笑,又走到南風眠身前。
南風眠推了推雪地上的油紙包,道:「趕緊吃,涼了反倒不好。」
看得出來,在北秦山陰待了十幾年的南風眠,也沾染了些北秦豪客的豪氣。
說話隨性,并沒有太玄京大府子弟的拘束。
南風眠這般豪爽,于是陸景就坐在南風眠對面。
「這酒不能給你喝。」南風眠搖頭道:「我已喝過了,你我是陌生人,請你吃幾塊肉可以,同喝一壺酒,就有些過分了。」
陸景張了張嘴,很想解釋自己并沒有想要喝他的酒,最終卻不再多言。
他也并沒有多少猶豫探手拿起一塊牛肉放入嘴中。
牛肉肉嘴。
干、柴、又多鹽。
陸景皺了皺眉頭,這牛肉竟然如此難吃。
南風眠看到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也吃了一塊牛肉。
「呸呸呸!」
南風眠反應比陸景還要夸張些,他一邊吐出口中的牛肉,一邊罵道:「四先生害人不淺,我還以為能讓他這般惦記的牛肉有多美味,沒想到這般難吃。」
陸景也問道:「不曾買錯嗎是城南羅家夫婦的店。」
南風眠搖頭道:「沒有買錯,不過我聽說羅家夫婦早些年死了,那牛肉鋪子也被付之一炬,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人。
如今這鋪子是在灰燼和廢墟上搭建起來的,是他們侄兒在經營,也許是他們侄兒的手藝未得真傳。」
陸景這才明白過來,他又看向南風眠的酒。
南風眠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陸景無奈道:「我只是想問一問這酒是四先生隨記中的酒嗎」
南風眠打開酒壇喝了一口,長嘆一聲道:「四先生喝的酒據說都是宮里偷出來的酒,我這酒是宮中賜下來的,味道大抵是一樣的吧。」
陸景點了點頭,二人便這般坐著,側頭看著那一面冰墻的文字筆墨。
陸景剛剛看了幾行,此時
接著往下看。
看著看著,陸景眼神又變得凝重起來。
四先生的筆墨最開始,似乎都頗為隨性,都不過是記錄這些生活點滴,偶爾還發些牢騷。
可隨著陸景目光下移,那灑脫和隨性便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有人死了,死在困苦中,一夜的大火就能燒掉牛肉的香氣嗎」
「禮法、禮法!讀書就是為了禮法」
「西北道天降大災,田地荒蕪,黃沙漫天,又有長生河決堤,人易子而食,禮法能救災派去這么一個滿口之乎者也的酸儒救災!」
「苦難者之所以苦難,也許是因為天上有人在俯視他們不對,不只是天上!
「可惜我讀書不行文筆平平,描不出天下困苦,道不盡天下風霜!」
那冰面上的劍氣筆墨越往下,就越充斥著一陣陣兇戮之氣。
那筆墨中,明明沒有劍氣積累,那文字筆畫,拙劣而又困頓,算不得流暢,卻仍然可見清晰的憤懣以及怒氣。
陸景逐漸沉默下來。
這時,他忽然覺得,四先生口吐鮮血而亡,也許正與這些劍氣筆墨有關。
南風眠也在看著那些筆墨。
他也許是早就看過了這些,眼神平靜沉穩,并沒有明顯的變化。
「玄都其實很少有人知道,這里曾經是四先生閉關練劍之處。」
南風眠轉頭看了一眼濯耀羅,道:「這石人能夠帶你前來此地,你應當是書樓弟子吧」
陸景搖頭道:「我是書樓先生,在翰墨書院教書。」
南風眠狐疑的上下打量著他:「你才幾歲,就是書樓先生」
陸景皺眉:「你十六七歲的年齡,就可以孤身入北秦,蟄伏十二年刺殺山陰大都護,我現在也十六七歲,為什么當不得書樓先生」
南風眠臉上露出些笑容,點頭道:「不錯,我果然出名了。」
陸景對于南風眠的反應有些意外。
這許多話里,竟然只聽進去了「出名」這一層意思。
「萍水相逢,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卻還不知道你是誰。」
南風眠笑問道:「你這般年輕就已經是書樓先生,又有這石人送你來四先生練劍處,我心中有些好奇你是哪一府的子弟。」
陸景道:「我叫陸景。」
「陸景」南風眠側了側頭,臉上露出些驚喜來:「你便是要和禾雨成婚的陸景
「既然如此,我們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陸景越發有些疑惑,他詢問道:「前輩難道不知我與南禾雨的婚約,早已然作罷?」
南風眠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眼中還帶著些尷尬的神采。
「婚約作罷了什么時候」南風眠牽強一笑:「我這許多日都在這角神山中,偶爾回去,也是拿一拿酒,買些肉,也不曾與人見面,消息倒是有些滯后了。」
「不過,你是被禾雨休了嗎」
南風眠說到這里,又朝著陸景歉意一笑,安慰道:「其實入贅不好,我那侄女也是冷淡的性子,雖然修行天賦頂尖,有些志向,性子也良善,可待人不算親和,她若是寫了休書,你也莫要怪」
「并非是休書,是因其他事解除婚約了。」
陸景隨意一笑:「我與她從未見面,這婚事本來也是家中安排的,如今飛鳥與魚不同路,各走各的道路便是。」
南風眠心中還有些有疑惑,卻也不再多問。
「四先生困頓半生,人至中年劍道大成,他曾入天關,也曾游歷人間。」
也許是南風眠想要轉移話題,主動望著冰峰道:「我年少時不曾結識于他,后來我于大伏游歷,又從邊關入北秦,看了十二年的人間,便越發覺得四先生乃
是天下少有。」
「他在劍氣筆墨中,留下自己不善讀書的隨記,一生也不曾傳道授業,曾說過自己愧對四先生的名號。
可是我卻覺得他才是一位真正的讀書人。」
南風眠語氣中帶著感慨,上下打量著那些隨記。
陸景聽著南風眠的話,并不多言,只覺得四先生筆墨中確實有許多血、淚。
那些血淚并非是他這一位劍道通天,高高在上的四先生的,而是這天下許許多多流離失所,困頓一生,忍饑挨餓者的。
他以自己的劍,在這冰峰上刻下這許多血淚,便足以見他的不凡。
若四先生愿意,天下豪奢、鼎盛權柄都唾手可得,他只需要高高揚著頭,看天下的興盛與繁華處,便自然可得其中的樂趣,又何必低下頭,用這凡人的血淚臟了自己的眼睛
陸景雖然不解四先生的志向,也并不覺得自己和四先生相同,可是有這樣的先輩在前,給出幾分敬意,他自然是愿意的。
陸景這般想著,目光微動之間,卻看到說話的南風眠正直直望著那冰墻。
神色間還透露著崇敬以及許多更加深沉的東西
那些東西這時的陸景并不明白,不以為意間也就忽略了。
二人便這般坐著,一同讀著冰峰上的文字。
良久之后。
南風眠緩緩閉起眼眸,又睜開,有些好奇地問陸景:「你能看出這劍氣筆墨中,還有其他東西嗎」
「其他東西」
陸景仔細看了許久,卻又只覺得這一行行文字中并無更加深刻的東西。
南風眠看到陸景表情,突然笑了笑,搖頭道:「我看不出,那這太玄京中能看出來的,只怕少之又少。
我這許多日倒是魔怔了,竟然覺得我看不出來的東西,來個少年先生就能看穿。
陸景看著南風眠。
南風眠察覺到陸景的表情,又左右看了看,小聲道:「你我相逢倒是有緣,我告訴你,你莫要隨意告訴那些功利者,據說這冰峰上的文字中,夾雜著四先生的劍氣,據說是他入天關得來的明悟,我敬佩四先生,也很想看一看天上的劍氣,便在這里參悟了許久,可卻一無所得。」
「我也曾帶禾雨來此,想要以她的羽化劍心參悟一番,可她也一無所得。
陸景,你還認識什么劍道天賦鼎盛的天才嗎也可帶他來看看,若有所得,我不求其他,看一看天上的劍氣便也滿足了。」
南風眠眼中帶著憧憬與希冀。
似乎對那所謂天關劍氣頗為向往。
陸景仔細思索一番,搖頭說道:「我并不認識其他的劍道天驕。」
「既然南禾雨都無法參悟,也許其中并無什么天關劍氣也說不準。」
南風眠長出一口氣,緩緩起身,道:「我知道幾位太玄京之外的天驕,可他們卻都不愿來這太玄京,倒是可惜了。」
「既然如此,我們便就此別過吧。」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又彎下腰,又仔細將那些牛肉包好。
「我們吃慣了好的,便吃不下這些,可玄都中不知有多少人吃不上肉,放在這里太過浪費,反倒玷污四先生的字。」
南風眠這般說著,又和陸景擺手。
―道紅霞閃爍而來,南風眠踏上紅霞,緩緩而去。
陸景看到南風眠離去又仔仔細細望向那些筆墨。
筆墨中有殺伐之氣四溢,又充斥著一種變革之念,字形轉折間越發鋒銳。
陸景眨了眨眼突然想起那一日,太子與他說過的話。
「筆墨化劍氣,鋒銳成劍意」
陸景心中突然動了念頭。
他站起身來,走到一處并無文字留下的空白冰墻前,抽出玄檀木劍!
他側過頭
去,四先生文字中許許多多殺伐氣、鋒銳氣、變革氣流入他腦海里。
陸景又突然想起那一夜寂靜小巷中死去的婦人,以及那些倉皇的孩童,想起陸府中許許多多事,想起記憶里與母親的困頓時日。
而四先生筆墨粘連處、轉折處、戛然而止處,也落入他的眼中。
那些小民血淚仿佛映入他眼中。
「大火、災禍、人易子而食」
「天關、人間、俯視眾生的人們」
陸景似有所悟,諸多感觸紛紛而來。
「這其中的劍氣并非是天上的劍氣。」
陸景思索間,腦海中想起一句話來。
于是他深深吸氣,手中玄檀木劍中,四先生殘留的劍氣也在此刻復蘇,涌入陸景掌中,繼而再度流轉到玄檀木劍上!
陸景執劍如執筆,劍氣噴涌而出,寫道
「于浩歌狂熱之際中見寒,uu看書于天上見人間!
于一切凡俗眼中看見無所有,于無所希望中得救!」
南風眠正踏紅霞而去,突然間他停下腳步。
低頭看了看自己腰間的名刀,名刀震顫,又發出陣陣低鳴聲!
南風眠抬起頭,眼神中露出怔然。
在短暫怔然之后,他緩緩轉身,看向遠處的冰峰。
卻見到
此間寒山二十座,唯有劍氣動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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