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一道光芒入目,陸景眼前驟然被黑暗籠罩。
可緊接著,他又看到那無邊黑暗中,有一團火焰燃燒起來,灼灼其輝,耀眼至極。
在火焰之外,他隱約可見,一尊神明正懸浮在黑暗里,若隱若現。
“大明王炎天大圣觀想圖!”
一種種意念襲來。
陸景腦海中不過浮現了那光團片刻光景,甚至還不曾細致的看到那光團究竟是什么東西。
他只覺得一陣暈眩,口干舌燥,胸中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直想要嘔吐也許只過了幾息時間,也許過了很久,陸景勐然回過神,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又有一陣風吹過,刺骨的涼意傳來,陸景才發現冷汗已經浸透了他身上的長衣!
“這幅畫,竟然是一幅觀想寶圖!”
陸景看著桌上的圖畫,喘息間怔然片刻,又連忙閉起眼睛,意念集中在腦海中那觀象境上。
觀相八卦圖浮現于腦海中,內象再度顯現。
陸景逐行看去,終于發現了一項變動。
“機緣那一欄中,原本是藍色機緣正在觸發,如今赫然顯示著機緣:大明王炎天大圣觀想圖已觸發。”
“這代表那藍色色機緣已經被觸發了!”
陸景看著眼前的觀想圖,心中不無喜悅,可勐然間,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動聲色間,就已經將那一幅觀想圖疊好放入懷中。
“無論如何,這一幅觀想圖都應該是一件寶物,這里并不是研究它的好地方。”
陸景站起身來,又有一股暈眩向他襲來,他險些都站不穩了,踉蹌兩下,又倉惶坐在石凳上。
“我剛剛不過看了幾眼這神明圖,觀想的時間甚至不足一息時間,精神便虧空的厲害……”
陸景休息了好一陣,這才奮力起身,緩緩走向自己的小院。
陸景的居所坐落在陸府的西北角落,距離方才那石桌石凳其實不遠。
可平日里只需要走盞茶的路程,陸景硬是走了一刻鐘。
“景少爺,你回來……呀!少爺,你的臉色怎么這般差了?今日中午還好好的。”
陸景入院,走入前屋,青玥正巧在前屋桌前擺放碗快,見到陸景回來明顯一喜。
隨著陸景走近,原本就不太明亮的蠟燭映照下,陸景一張蠟黃、萎靡不堪的臉落入青玥眼簾。
青玥連忙過來扶陸景坐下,又去里屋拿了一件長衣為陸景披上。
陸景真的感覺有點冷,但他并不想讓青玥擔心,便打起精神,提起語調,對青玥道:“你不用擔心,今日突然起了風,我受了些涼而已,明日出了太陽曬上一曬也就好了……”
“少爺染了風寒?”青玥如臨大敵,她顧不得桌上的飯食,便要提著燈籠出門。
“我這就去找那劉管事,找幾方藥回來。”
陸景連忙讓青玥坐下,安撫道:“青玥,小題大做了,房里黑漆麻烏的,照得我的臉色差了些,其實沒事的,你大晚上去擾劉管事的清夢,免不了要受委屈。”
“不是風寒?”青玥仍然擔憂道:“我受些委屈又值當什么?少爺,風寒可是會要人命的!”
“如今又不是嚴冬,哪有那么容易生寒病?”陸景指了指桌上幾本書,道:“不過是今日讀了太久的書,有些累了而已。”
他說到這里,見青玥表情終于沒有那么凝重了,這才轉移話題,深深的嗅了一口,看著桌上的飯食驚奇道:“嗯?這是羊肉?”
青玥連忙將快子順好,又為陸景夾了一塊羊肉。
“這肉是二府烽大少爺院里的丫頭送來的,據說二府烽少爺習武有了大進境,闔府所有人,不論少爺小姐,丫鬟下人都有賞賜。”
“習武有了進境?”陸景心里不由十分羨慕。
他穿越到這個奇怪的世界,一來就上了贅婿賤籍,科舉幾乎已經無望,就只能從其他方面尋找可能,改變這憋屈的命運。
現在他得到了大明王觀想圖,可是對于如果使用這觀想圖、觀想圖究竟有什么作用,都是一頭霧水,更沒有人教他習武。
“能讓陸烽這么高興,闔府慶祝,看來確實是大進境。”
陸景思緒紛飛,一旁的青玥一邊為陸景倒水,一邊道:“今天下午,我還去領了少爺的秋服。”
“真是可氣,陸家大府兩位少爺,兩位小姐,其它少爺小姐的秋服都極好,連料子都是江南道桑槐府出產的名貴溫絲,又薄又暖,只有我們院子里……”
青玥本來在小聲都囔,眼神溫柔,似乎是為陸景不值。
大概是覺得這時不該說這些話,讓陸景平白心煩,她又停下話語,起身想要出門。
陸景皺了皺眉,青玥解釋道:“少爺,我再去多為你燒一壺水,你好好泡一泡腳,興許明天身體便會好上許多。”
早先的陸景原身也許已經對青玥無微不至的照顧習以為常。
可現在的陸景卻由衷覺得,能夠有青玥這么一個溫柔的人陪在他身邊,是他的幸事。
于是陸景并不拒絕青玥,只是心中卻暗下決定……
“總要把這生活經營的更加好上一些,否則其他不論,到對不起青玥了。”
陸景吃過飯,青玥又幫她泡腳、揉洗,足足忙到了子時,青玥才離開里屋,休息去了。
眼見青玥走了,陸景又下床點燃蠟燭,拿出那大明王神明圖,細細觀看。
但因有前車之鑒,陸景并未再次專注的閉目觀想,而是找來紙筆,一筆一劃臨摹著畫中的大明王炎天大圣。
“我的血氣并不旺盛,精神也無法支撐我觀想大明王神明圖。
這樣一來,便是白白浪費了這樣的奇物……看來我往后不能專注于讀書,也要鍛煉體魄,溫養精神……只是,這談何容易。”
鍛煉體魄、溫養精神。
不論是哪一項計劃,陸景都沒有什么頭緒。
此生不論溫養精神的難處,光是想要鍛煉體魄,滿足習武的標準,就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物、藥材。
可是陸景的月錢,每個月不過三兩銀子,還要被府中的管事用種種名義,盤剝走一兩,到手的不過二兩錢財。
“區區二兩銀子,又談何煉體、習武?”
陸景想到這里,不由搖了搖頭。
可他并不覺得傷神,他心性豁達,也知道這樣的事自然要從長計議,慢慢等待機會。
于是在他臨摹了足足三遍大明王神明圖之后,又將神明圖貼身收好,安詳睡去。
當他熟睡之際,枕頭底下的大明王神明圖卻突然發出微微亮光。
一道道模湖的記憶便如同夢境一般,紛紛而來。
陸景身在夢境之中,隱隱約約看到了很多過往的事。
——“景兒,你這眉眼,像極了你的父親,你快快長大,長大之后,也會成為你父親那樣的英豪。”
一位眉目如畫,神色慈愛溫柔的婦人,正坐在一艘畫舫上,受著幾個男女的冷眼,逗弄著懷中的嬰兒。
——“娘娘”
“不能哭,景兒,爬起來,咳咳……”
——“娘,他們都說我沒爹教,都說我是野種,什么是野種?”
——“咳……景兒,不是為娘不愿意給你買新衣服,是舊衣服更好穿一些,你看?”
“哇,破洞不見了,多了一頭小老虎,真神氣,娘可真厲害!”
——“景兒,莫哭,誰說你無父?咳咳咳……我這就帶你去見你的父親……
這許多記憶畫面縈繞在陸景的夢境里。
最終一幕幕記憶畫卷融合在一起,逐漸化為一位少年。
那少年軀體發著微光,居高臨下的注視著陸景。
陸景似有所覺,他睜開眼睛,站起身來,也望著那發光的少年。
少年與他模樣一般無二,向陸景行禮。
“我既已輕生,便不該賴在這軀體里。
而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便是我的生母。
今日我愿意以魂魄為酬,用這軀體為禮,勞煩……勞煩兄長為我的亡母爭一個誥命,爭一個鳳冠霞披葬入棺中。
讓知道她名姓的世人,不至于因為她的出身而看輕了她!”
那少年說罷,還不等陸景反應,倏忽間就化為一道流光,沖入陸景的眉心。
也許是因為這軀體本來就與少年魂靈相契合。
也許還有其他原因。
流光入體的那一剎那,陸景只覺得自己的疲憊一掃而空,精神也變得清明無比。
腦海中種種思緒漸漸清晰。
他意識到……自己體內某種力量因為少年魂靈的緣故,勐然間壯大、壯大!
陸景坐在床榻上許久,記憶融合之下,他突然非常思念那真正意義上,從未與他謀面的,這具身體的母親。
“這算是什么交易?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啊……”
深吸一口氣,陸景好像是在自言自語道:“你放心,這買賣,我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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