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顏洛:、、、、、、、、、
解玉檀在送走喬蕓后,把自家的那位小伙計叫了過來。
小伙計忐忑不安地來到了鼎食記后院。
他在這里謀個送餐的差事不容易,安安穩穩過了三四年,結果為了贖谷雨把這些年的積蓄都賠進去了,他正準備挽起袖子賣更多苦力把錢掙回來呢!
東家喊自己去是做什么?難道是為了這事有什么變故不成?
他一路上都在心里不停地念叨——千萬不要是解雇啊!
他惴惴不安地來到解玉檀面前,行了個禮:“東家喊小的來有何吩咐?”
解玉檀打量了他一眼。
這小郎君生得還蠻干凈耐看的。雖不是十分的俊秀,但看久了自有一股子韻味,也難怪縣令府的丫鬟能對他青睞有加。
“你叫什么名字?”
“回東家,小的姓來,叫來乾。”
來錢?解玉檀挑了挑眉毛,這名字有意思!
來乾忙道:“是乾坤的乾,不是銅錢的錢!”
“哦。”她不置可否,又看向賬房:“他現在的工錢是怎么算的?”
聽到工錢兩字,來乾的心簡直要提到嗓子眼里去!
賬房對酒樓里哪個人的工錢爛熟于心,聽了這話,幾乎是不用思考就脫口而出:“他現在是負責送餐的那一班做活,工錢是一個月三百文,每送一戶人家就能額外記五文錢。”
唔……若是一天送個十份餐,每個月也能拿到五百文左右的工錢。
是眼下長工里工資最低的那種了。雖說鼎食記包吃住,這方面不用錢,可是年輕人花錢的地方總多一些,何況眼下他還要再養一個人,年輕的小娘子是又要新衣裳又要脂粉的,五百文錢確實攢不下多少。
解玉檀合計了一下,說:“你會做飯么?或者你那個娘子會做飯么?”
來乾點點頭:“她會!現在我晚上回去的夜宵都是她給我煮的。”
“那就好。你娘子閑著也是閑著,我給她謀了個差事,喬小娘子你知道吧?就是你娘子害她被山賊綁架的那個。她的食肆里正缺人手,我尋思著讓你娘子去她那邊碰碰運氣看看人家要不要,若是她要,那你跟著你娘子一起過去吧。”
來乾大驚失色:“竟然是她!那喬小娘子會不會嫉恨谷雨,故意刁難她啊?”
“你別把人家想的那么小肚雞腸!”解玉檀沒好氣道,“誠心刁難自己手下有什么好處!她的人品我知道的,你放心讓你娘子去。人家將來是要發大財的,若是真的肯用你娘子,那也是你們將來的造化!”
“這……好吧。”來乾領了命下去了。
回到家,谷雨正在炕上給他做鞋,他把這事跟谷雨一說,又憂心忡忡地道:“你若不想去就算了!那小娘子我又沒接觸過,不知品性,我不放心。”
谷雨大喜,連忙放下了手里的針線活:“你別說了,我要去!”
“我的月錢還養得起你!萬一她故意找你的茬磋磨你,那可怎么好?我是寧可你找活計慢一些,也不愿你心急吃了熱豆腐下去把喉嚨燙破了。”
“你呀!”谷雨咬著牙伸出蔥指在他腦門上一點,“咱們終歸是要攢錢安自己的家,我怎能讓你一個人勞累!那小娘子來縣令府的時候我見過,是個頂好不過的人!她怎么會無故磋磨人呢?”
“但那件事……唉,她總歸會對你心有芥蒂。”
“那是正常的!她若是心里沒個結,那是心大得沒了邊了!”她笑了笑,站起身來,“我的事若成了,你也能跟來,咱們倆成日家在小酒肆里做買賣,不比你天天風里來雨里去的送餐強?你別攔我,我這就去了。”
說著,她換了一身干凈衣裳,款款地出了門。
離喬蕓的食肆越近,她的心里反而更忐忑了起來。
自己該以什么樣的表情面對她,又該以什么樣的行為求人家原諒呢?
唉!應該提一些點心或者果子來的,兩手空空,總不像個道歉的樣子。可她們小兩口眼下實在沒有錢拿出來買禮品了。
她回過神來時,手已經敲響了喬蕓的店門。
吱呀——
漆得光亮的木門向外推開,臺階上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小娘子。
喬蕓將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谷雨?”
谷雨怯怯地行了個禮:“奴婢是谷雨,聽解掌柜說您這里缺人用……”
“停!”喬蕓連忙做了個手勢讓她打住,“你擱我這別自稱奴婢,你不是我的丫鬟!”
“噢……聽說您酒肆里需要人,我來應聘……”她咬了咬唇,迎上了喬蕓的目光。
“嗯,你先進來吧,進來說。”喬蕓側過身子讓開了路,待谷雨進門后,她又將店門關上了。
谷雨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小小的酒肆,好新奇的布置!和眼下許多酒肆都不一樣!
由于關上門顯得屋子里有些暗,喬蕓便點了一盞燈來。
燈光讓谷雨回過了神,她看著喬蕓瘦小的身影,心一橫,直接在她跟前跪了下來:“喬小娘子,之前害您被山賊綁架,我罪該萬死!幸而您沒事,可我良心過不去!我做什么都行,任您處罰,求求您原諒我,讓我留下來做活吧!”
她跪得極為干脆利落,膝蓋撞到地板上那清脆地“啪嗒”聲聽得喬蕓牙都酸了。
只是這么一出后,喬蕓還是有些滿意的。不管她是真心道歉也好,假意糊弄也罷,至少也說明至少谷雨還知道認錯,只要別頂著個笑臉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那就都在喬蕓可接受的范圍內。
喬蕓看著谷雨,笑道:“那你說,我怎么處罰你好?”
谷雨咬了咬牙:“實不相瞞,我如今還是奴籍,賣身契在我夫君手上!我以后可以把賣身契交給您,您就當是花了兩貫錢買了我,從今以后我就是您的奴婢,以后不給我工錢我也無怨無悔,什么時候您對我的氣消了什么時候再發工錢都行!”
好家伙!
賣身契若真到了她手上,那生死可就由不得谷雨自己了。
這也是下了狠決心啊!
而且還點明她的工錢可以由自己隨便克扣!
賣身契自己可以拿過來,但是工錢還是要發的。
這東西放在她男人手上終究是個隱患。別看眼下那個小年輕人老實、富有責任心,可誰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喬蕓對古代了解不多,卻也知道從奴籍脫為良籍需要去縣衙登記,然而孟韶卿出了那一茬,谷雨這輩子是甭想恢復良籍了。萬一她那夫君人到中年沾染了什么惡習,回頭看見這張賣身契,再把娘子給賣了,這豈不是造了大孽了!
“你起來吧。”喬蕓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你回頭讓你男人把賣身契給我,我收著,工錢照樣給你們發。你有這個道歉的心就很好!我不折騰你,你心里多想著自己對不起我,干活別粗心大意就行!”
谷雨這下子更加感激涕零了。
“多謝喬娘子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您的恩情!”
她不僅沒起身,反而磕起頭來,她的腦袋在地上磕得邦邦響,嚇得喬蕓趕緊去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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