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顏洛:、、、、、、、、、
正月十五這一天,縣城幾乎一夜之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南北向的大街上,一排排的燈架從城北直架到城南。澮河兩岸東西向的大街上則扯起了繩子,懸掛上一柄柄紅粉橙黃四種顏色的油紙傘,樹下則到處都是花燈,每個大路口都搭起了繁復華麗的燈樹。
只是眼下天色還早,要到黃昏時分才能點上燈,到時候才好看呢。
盧氏正在為出門做準備。她們去茶樓打牌,是要去得早些。雖然已經提前預定好了兩個雅座,但天色若是晚了,唱曲兒的聲音就要被外頭的動靜蓋過去了。
大丫鬟霜降正捧著桃花膏給盧氏擦手抹臉時,丫鬟谷雨打起門簾走了進來,想跟盧氏告個假。
她就晚上出去一會兒,跟心上人看看燈就回來,夫人應該會同意的吧?
谷雨心里有點忐忑,于是走上前先行了個禮,喊了聲夫人。
盧氏透過零花銅鏡看到了來人,臉上露出喜意來:“谷雨,你倒是來的正好。今兒我要出門,三娘子晚一會兒會出門跟喬家娘子出門看花燈。碧月一個人怕是看不過來,你跟著去看著吧,明兒給你放一天假。胡媽媽,一會兒讓人給她五百錢。晚上攤販多,你要看上什么新奇玩意就別委屈自己了。”
啊這……
谷雨噎了一下。
但是又不能拒絕,只好應了聲是。
不過轉念一想,夫人這樣安排好像也不壞。
晚上情郎就在常濟橋口等她,這不就是鼎食記和縣令府挨著的那座橋么?三娘子和喬娘子出去看燈的話,定是避不過的。
碧月是個老成穩重的,跟她一起看著三娘子能費多大事?正好自己可以偷個懶,落后她們一兩步,也算是跟著了。這樣倒也不耽誤自己和情郎一起看燈。
何況夫人還給了五百錢呢!
誰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這么想著,她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盧氏收拾妥當,便與孟仁甫一起出了門,坐牛車先去接云雪媚,再一起去茶樓。
說起來,今日她們去的這間茶樓就在鼎食記對面,盧氏分明可以先派車子去接云雪媚過來,省得這樣跑兩趟。這樣還快些,可她就是想繞一個圈,在車上多坐一會兒。
用盧氏的話說:“便是讓她們等一等我又如何?我是縣令夫人,她們還能有怨言不成?”
喬蕓這邊,云雪媚站在落地穿衣鏡前,對著鏡子左看右看。
她的上身裹著一件淺藍色的小襖,上面不知是織還是印著珍珠白的小花。裙子則是兩層的齊胸裙,外攏一層十二破的藏藍色薄紗,里頭一條紫棠色四破襯裙。藍色的紗裙上印著雪白色星點,底層夜幕一般深邃的紫色若隱若現,整條裙子如仲夏夜的星空一般如夢似幻。
“好看吧!”喬蕓站在云雪媚旁邊,像是品鑒一件藝術品一樣輕輕推著她轉了個圈,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好看……”云雪媚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已經有些呆住了。
喬蕓得意地笑了:“我就說么!你盡管相信我的品味!來,我給你點個花鈿。”喬蕓在一旁捧著個淺淺的缽子,里頭是從胭脂盒里摳出來的一塊胭脂,已經兌了水稀釋到了蘸筆后不凝滯也不會往下淌的狀態。
云雪媚乖巧地在坐墊上坐好,坐下時還特地將裙擺展開,像一朵花兒似的鋪在自己身子周圍。
喬蕓認認真真地握著毛筆,點在她額間,輕輕向上一提,勾出了一道非常自然的紅痕。喬蕓又另取一支更細的筆,在尾部以淺金色的顏料做淡淡修飾。
這一道花鈿簡單卻不樸素,配上她這身衣裳,就好像是劃破夜空的一道流星,長長的拖尾如火焰般熾熱明亮。
她的一雙眼睛本就燦若星辰,美得不可方物,妝容上再精雕細琢,配上合適的發髻和首飾,更顯得她宛若不慎墜入凡塵的云上仙子。
“好了!”喬蕓收回胳膊肘,在一旁的筆洗里洗去毛筆上的胭脂盒染料。她笑意盈盈道:“今兒保證讓你把那群鄉紳太太們晃得眼花繚亂。”
這么一打扮,倒是顯得她年輕了三四歲,越發像個水蔥似的小娘子了。
哎,喬蕓記得云雪媚好像本來也才是跟她穿越之前的年紀差不多大?
云雪媚扭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鏡子里的美人。
“好了好了,人家要來接你了,你快準備起來了!”
喬蕓見她欣賞自己的美貌都能入了神,越發為自己打扮美人的本事得意了。喬蕓站起身來,為云雪媚準備出門要帶的東西。
她先是取了個絲綢扇袋,將輕巧的瀚海千機裝進去,又取了個大荷包,把盛放弩針的小盒子也放了進去。
雖然不知道她出去打個牌會遇到什么危險,但以防萬一嘛!既然已經給她準備了這種輕巧便攜的武器,那出門時不帶著豈不是有違本意?
她又準備了一個荷包和一個禁步,講這四樣裝飾物系在了云雪媚胸前的系帶上。
空荷包用來放她贏來的錢,玉制的禁步用來平衡一下左右兩邊的重量。
多了這么幾樣配飾,仙女頓時變成了凡人,這身衣裳的仙氣掉了幾個檔。
剛給云雪媚打扮好,后院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他們來接你了,快去吧,好好放松一下!”喬蕓目送她上了車。
自己也要收拾收拾去找孟韶卿了,一會兒還得從她家出發呢!
春茗樓。
趁著野豬宴的風潮,曲沃縣游人如織。不知是長安還是洛陽來的哪個土豪帶上了自己聽慣了的歌舞班子,從吹拉彈唱到跳舞的攏共十幾號人!
全城最大的客棧都沒有地方能擺得開的,那位土豪便只好把這歌舞班子暫時安排在了最大的茶樓,成日里除了出去吃野豬,就是坐在位置最好的豪華雅座里看美人歌舞。
這幾天的茶樓里的茶客格外多,這班人前日唱詩,昨兒唱江南小調,變著花的來,好不熱鬧。
這歌舞班子里甚至還有西域來的胡姬,今天就是那幾個妖嬈的外域美人在跳胡旋舞,水蛇腰趁著鼓點扭得那叫一個勾人心魄,媚意橫生。曲沃縣的鄉紳們為了沾這個土豪的光也紛紛趕來,幾乎住在茶樓,茶位費和茶點的錢長江入海一般流進了春茗樓,老板臉都快笑爛了。
土豪也大方,任著他們看,還讓他們打賞,幾日下來,這歌舞班子倒是把回去的路費給賺了足了。
下了車之后孟仁甫早就兀自去一樓了,茶樓的管事自會給他安排好座兒。二樓是一圈一圈的牌桌,盧氏說是約了兩個交好的鄉紳太太來二樓雅座打牌,實際上此刻在二樓打牌的并不止她們四個。
見盧氏上來,那些個太太紛紛放下手里的牌,一個個圍了上來。
“縣令夫人!許久不見,您近來可好?”
“前些時候一直聽聞您在忙著籌備上元慶典,有心登門拜訪卻又怕叨擾,沒想到今兒居然在這遇見您,可不是巧了么?”
那兩個和盧氏提前約好的牌友也在此列,滿口說著一路辛苦之類的場面話。
只是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往云雪媚身上瞟去,一群年紀大大小小的太太們不善的目光帶著點審視,讓人很不舒服。
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女子!
她太美了,氣質出塵,美得只要站在這里就好像所有的太太們都被她襯成了仙鶴旁邊的土雞。
關鍵是,她為什么跟縣令夫人一同手挽著手上來的?她和縣令夫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這么年輕漂亮的娘子,難道是盧氏相中的兒媳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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