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求求您了,幫幫奴婢們吧,知府大人說了,要是樓小姐瘦一斤,他就削我們一斤,我們什么辦法都想了,可那大小姐連上好的白米粥和土豆燉肉都不看一眼。”
“是啊九公主,現在也只有您能幫我們了,我們知道您和國師一樣,是個大善人,求您請國師救救我們吧!”
“九公主救救我們吧!”
幾個丫鬟一下子就哭了起來,一個比一個哭得凄慘,有一個手上還有一大塊燙傷,說是樓盈盈鬧脾氣時,把滾燙的白粥倒在了她的手上。
還真是樓盈盈能干出來的事,當初為了進國師府,為了和國師生米煮成熟飯,連驍的當都上得毫無察覺。
溫蔓從藥包里拿出一盒可治燙傷的藥膏,“這個你拿著用,樓盈盈的事交給我吧,這么簡單的事,都用不著國師出手。”
幾個丫鬟一聽,連忙跪地道謝:“多謝九公主!”
“起來吧。”溫蔓從藥包里拿出一瓶迷藥,想著要是樓盈盈不聽勸,也只能用點非常手段。
客棧離府衙不遠,走一段路就到了,府衙后院有幾間客房,樓盈盈住的是南邊的那張,比起別的幾間,這一間要相對寬敞明亮一些,可是比起樓府,這間客房連下人房都不如。
溫蔓進房間的時候,樓盈盈正蹲在空地上,面上似乎有些痛苦,靠近后,聽到她口中發出細微的求救聲。
“趕緊把她扶到床上去。”溫蔓對身后的丫鬟們說道,等她們動手把樓盈盈扶到床上躺下后,她開始給樓盈盈號脈,這一號脈,真的服了,樓盈盈居然把她自己生生餓出病來了。
“樓盈盈,你想死也不必選這種死法,不吃不喝,那得多少天才能死得了?”溫蔓趕緊讓丫鬟去端一碗粥來。
樓盈盈氣若游絲地道:“爹說過,人一旦餓暈了,就什么都覺得好吃了。”
溫蔓真是無話可說了,“那你是打算餓自己幾天,吃一頓飽飯,然后再餓幾天吃一頓?”
“是。”
“那你可知,你這法子會給你落下多大的病根?往后一旦吃了不該吃的,你便會疼痛難忍,吃多了吃少了都會,就像現在這樣,這病還不好根治,也許會伴你終老,別人開開心心大塊朵頤的時候,你卻只能看著。”溫蔓取出銀針,先替她緩解疼痛。
樓盈盈的額上滲出了一層汗,丫鬟也嚇了一跳,連忙拿帕子給她擦。
她現在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費力地喘著氣。
不一會兒,白粥來了,可是樓盈盈卻只喝了沒幾口,就開始吐。
“瞧,把身子折騰壞了,難受的還是你自己。”溫蔓對丫鬟道,“不管她吐多少次,把這碗粥給她喂完,然后去煎藥,這幾天除了白粥和藥,別的都不要給她吃。”
其中一名丫鬟應聲道:“是,九公主,奴婢這就去煎藥。”
樓盈盈吃了吐,吐了吃,一碗粥下來,整張臉慘白得像冬日里剛落到地上的雪花一樣,好像輕輕地捏就會碎。
“九公主,樓小姐還能好起來嗎?”丫鬟有些擔心,知府大人說了,樓小姐少一斤,就要割她們一斤肉,這要是樓小姐一病不起,或者有性命之憂,那她們幾個還能有活路嗎?
溫蔓寬慰道:“放心吧,按我說的做,她會好起來的。”
“多謝九公主。”
看著躺在床上的樓盈盈,溫蔓在她邊上坐了下來,“這洛城確實很苦,別說你了,就連我這個從小在冷宮長大,沒過過什么好日子的公主,起初都有些不習慣,但身子是你自己的,是要努力適應這里的生活,還是繼續折騰,你可得好好想清楚。”
“九公主也是喝白粥?吃那咽死人的土豆?”樓盈盈雖然還是很難受,但是說話的力氣多少有了一些。
溫蔓搖頭,“我剛來的時候,哪有頓頓白粥喝?這里缺水缺得要命,百姓們做飯的水都很吃緊,多半時候就是起個油鍋烙個餅炒個菜,干巴巴地一口一口生吞,給你做的飯菜已經是知府大人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了。”
“真的?”樓盈盈低聲啜泣起來,“可我就是咽不下去,白粥淡而無味,土豆又悶又噎嗚嗚”
“起來,帶你去個地方。”溫蔓覺得,她這是心病,如果不醫好,不讓她打心眼里意識到這些食物的來之不易,即便病好了,她還是會繼續折騰。
樓盈盈哀嚎了一聲:“疼!”
溫蔓只當沒有聽到,讓一名丫鬟去準備馬車,然后她自己和另外一名丫鬟一人一邊把樓盈盈扶到了馬車上。
溫蔓讓阿四駕車,專門帶樓盈盈去洛城最窮苦的那些地方轉了一圈,那些地方的百姓,但凡壯年,白天都去修水渠了,留下來的全是老弱婦孺,這會兒正好趕上家家戶戶生火做飯,男人不在家里,他們吃得比平日還要差。
樓盈盈鼻子一酸,“帝云國怎么還有這么窮苦的地方?爹和哥哥說,有他們在,百姓們才能安居樂業,那天去軍營,我只是一身汗味想洗洗,我不知道這里這么缺水.”
“洛城百姓苦成這樣,多半還是你的父兄所為,他們二人和烏茲早就串通了,三天兩頭佯裝打仗,轉個身又向百姓征收戰后補給,讓百姓們為了不至流離失所,不得不省吃儉用地把錢交給他們,來買洛城的平安。”溫蔓是真的恨透了樓家,這樓家,從上到下,根上就壞了。
樓盈盈聽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緊緊地抓著溫蔓的手臂,“九公主說的都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么?你父兄手上要是干凈,你在都城能有那么好的日子過?你樓家不過是武將之家,樓皇后手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錢財?如果不是與烏茲串通,父王又怎么可能禁他二人的足?”
樓盈盈坐直的身子一下癱了下去,抽泣聲斷斷續續,原本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里不停地重復著:怎么會這樣。
已經是十三歲的年紀了,該懂的她都懂,只是她所經歷的美好的假象,一下子全部坍塌了,任誰都不可能輕易接受,可這些又能怪誰?怪就怪她身在樓家,有樓皇后那樣的姑母,還有那樣的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