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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亨十年的除夕夜宴格外熱鬧。
宴席正式開始的第一個環節,便是論功行賞。
第一道圣旨便是給十四的,但無須她領旨,因為這旨意實則是念給群臣聽的。
左丘玥給十四和自己共同臨朝聽政、參政的權利,封她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掌大歷十七道三百萬雄兵。
即便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當圣旨的內容全部宣讀出來之后,仍舊讓滿殿朝臣舌橋不下。
這是將天下兵事全部交到了皇后手上……和讓她半個皇位有何區別?
從前,左丘玥的祖父欲讓女帝臨朝的時候,遭到文武百官的堅決反對。
可是現在,左丘玥下明旨將天下兵馬交到十四手里,讓她一同上朝參政,滿殿文武卻無一人出來置喙。
在這個男子當權的時代,不服者自然占絕大多數。可是即便不服,他們也不敢發表任何言論。
一是因為當今皇權空前強盛,主強臣弱,他們沒有與君主抗衡的底氣;
二來,即便沒有皇帝的支持,這位皇后娘娘亦不是他們能得罪的人物。在她的手里,大歷朝的國土整整擴大一倍。這樣的事,從前便是在夢里出現,他們也會覺得離譜。而她只用了兩年時間便做成了。
老一代的將領凋零殆盡,新出的名將悉數出自她手下。即便不是皇后,這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位子,誰又能與她爭?
殿內鴉雀無聲,是肖硯首先端起酒樽,賀道:“恭祝父親母親,攜手山河,共創盛世。”
“恭祝陛下娘娘,攜手山河,共創盛世。”
“謝諸位愛卿。”
左丘玥和十四共同舉杯,與百官同飲。
肖硯被封為河南王,封地河南道。
河南王妃梅知雪,領太醫令之職,掌全國醫療。
這兩道圣旨下來之后,眾人則是一陣疑惑。太醫院乃是皇家御用,太醫令作為掌管太醫院的人,怎么還要掌全國醫療?
還有肖硯的河南王,難道要讓他去河南道?
還是說只領一個河南王的頭銜,人則繼續留在神都參政。
疑惑歸疑惑,眾人提著的心終究是平穩落下來了——只是河南王,不是太子。
肖硯姓肖,天下人都知道他身上沒有左丘氏的血統。即便他戰功彪炳、天賦凜然,可不是正統這一點,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而以當今陛下對他的寵愛,立他為儲君絕非沒有可能。要真是立了,那該怎么辦?
百官不禁在心中道:我們就算是磕死在朝堂上,好像也撼動不了陛下和皇后。
話說回來,他們也不能真為這事去死。
既不能同意,又不能反對。如此兩難的境地,能晚來一些時候就盡量晚吧。不想面對的事,逃避是上策。
接下來則是一眾在戰場上立下戰功的人依次接受封賞。
蘭澤受封寧北候,食邑兩千戶,同時領凸勒道都指揮使,掌凸勒道軍事。
銀朱受封鎮北侯,食邑兩千戶,同時領河北道都指揮使,掌河北軍事。
齊樂成受封武安侯,食邑一千五百戶,同時領河南道都指揮使,掌河南軍事。
顧凜受封昌明候,食邑一千五百戶,同時領河東道轉運使,掌河東錢糧經濟。
楚輕戈受封盛景候,食邑一千五百戶,同時領河東道都指揮使,掌河東軍事。
秦流云受封安西候,食邑兩千戶,同時領隴右道都指揮使,掌隴右軍事。
佟羊受封威遠候,食邑一千五百戶,同時領赤面道都指揮使,掌赤面軍事。
齊先受封威運侯,食邑一千五百戶,同時領赤面道轉運使,掌赤面錢糧經濟。
肖如茗受封文信侯,食邑兩千戶,同時領都畿道都指揮使,掌都畿道軍事。
謝勝受封樂善候,食邑一千五百戶,同時領山南東道都指揮使,掌山南東道軍事。
鐘晏青受封安寧候,食邑一千戶,同時領山南西道都指揮使,掌山南西道軍事。
馬涼月受封信德候,寧國夫人,食邑一千戶。
馬得草受封榮德候,虢國夫人,食邑一千戶。
相麻衣受封純鈞候,食邑一千五百戶。
十幾道圣旨接連頒下來,滿殿的朝臣心里只有一句話:侯爺遍地走,各個有實權。
繼而他們疑惑:都指揮使和轉運使是什么官職?以前從來沒聽說過。
不過這兩個官職各自的職務他們倒是聽清楚了,一個掌兵,一個管錢——這是把節度使的權柄一分為二了嗎?
“臣等,謝陛下、娘娘賞賜!”眾人共同領旨謝恩。
“眾卿免禮。”
“謝皇后。”
雙手捧著圣旨從地上起身,覺得自己整個人飄忽忽的,跟在夢里一樣。
封侯,他居然成侯爺了?
從北境戰場上九死一生回來,能混上一個總兵,謝勝覺得他這輩子的官運就到頭了。南面戰場上又到閻羅殿前遛了一圈,沒死,回來居然封了侯。
“老肖,我感覺跟做夢似的。”往坐席上走的時候,謝勝忍不住對身旁的肖如茗道,“我一個大老粗,居然也成侯爺了。”
“這是陛下和娘娘的封賞,也是你應得的。”肖如茗轉身,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他的席位和謝勝挨著,便繼續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老謝,你的福氣還在后頭。”
謝勝聽出了一些別的意味,他腦子一轉,面露驚喜:“是不是我媳婦兒有著落了?”
肖如茗淡笑,只道:“回去再詳說。”
回歸的武將坐在一側,此時另一側的官員們一起紛紛起身前來賀喜。整座大殿一片推杯換盞,夾雜著酣暢淋漓的大笑,或文雅或直白的祝詞,好不熱鬧。
而這些手握兵權,榮寵正盛的青年將領中,不乏尚未成家的。看著意氣風發的他們,各家有待嫁女兒的朝臣們,自然就動了心思。
榜下捉婿頂多能捉住一個還不錯的新科舉子,而這太極殿上的,可都是萬中無一的好姻緣。
年近四十的謝勝被眾人盯住,就更不要提正值青春的秦流云和齊樂成了。
這幾人身邊都圍著一堆人,有朝中大臣,也有大臣們的家眷。齊樂成頻頻向肖硯投來求救的眼神,奈何后者正和梅知雪暢聊,根本沒有接收到。
他又看向顧凜……他又惹松果生氣了,正小心賠不是呢。這家伙兩年學聰明了,每次惹松果不快,便立即伏低做小。油嘴滑舌,巧舌如簧,旁若無人,好不要臉。
“武安侯。”
又一個人端著酒杯走過來,是工部尚書,齊樂成立即舉杯相和。”
“聽聞武安侯極擅蹴鞠,正巧我家明日舉辦蹴鞠賽。不知武安侯是否賞面?”
齊樂成:誰來救救我?
一早便躲到角落里的齊先和佟羊,正與世隔絕地品酒閑談。
“阿成被圍了,你不去支援一下?”
“愛莫能助。”齊先往后扭了一眼,“你別小看這幫文臣,比軍營里的漢子都能喝。我也害怕。”
“你怕什么?”佟羊輕啜一口酒,因為格外放松,所以眼神有些迷離,又含著笑意。
“明知故問?”
“哈哈哈哈。不用怕,你就算過去,他們也不會怎么樣。”
齊先倒酒的手一頓,看了他一眼。
也是,朝廷里的人比猴兒精,應該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