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隊伍從東面的延興門駛入,緩緩進入大歷朝的的都城,神都重洛。
他們要沿著大街一路向西,然后向北駛上將神都城自南向北一分為二的朱雀大街。
“原來這就是神都,真氣派啊,不愧是都城。”
顧凜騎馬行于十四與左丘玥乘坐的馬車旁邊,看著寬敞的街道,道上車馬流動,道旁建筑宏偉。
街道之上漢人、胡人、外域人交錯而行,女子身上穿著融合了多族元素的服飾,畫著美艷而大膽的妝容;男子或騎于馬上瀟灑前行,或立于樓臺飲酒作詩。
這是萬國來朝的盛世,是煙火喧囂的繁華,這是無數人向往的神都。
“我們要去哪兒?”顧凜扭頭,問肖硯。
“王府在永興坊,皇城東面。我要跟娘親和爹一起進宮面圣,你們直接去王府。”肖硯一身玉白錦袍,上用銀線繡成如意卷云紋,腰束玉帶,腳踩皂靴,外面罩一件玄色大氅,騎于馬上,有種說不出的瀟灑昂揚。
一路走來,已經引得無數行人為他回顧。
他還不到十五歲,面上稚氣未脫。見他行于皇室儀仗隊伍中,路人紛紛猜測這是哪位皇室宗親或是高門權貴家的小郎君?
上一個憑容貌在震驚神都的,還是河南王左丘玥,“左三一笑,生死難料”仍在坊間交口傳揚。這位小郎君若是再長幾歲,恐怕也不遑多讓。
左丘家的男子個個豐神俊朗,左丘玥卻能脫穎而出。坊間不少人懷疑,那位王爺是不是因為長得太美了,才獨得女帝恩寵。絲毫不受他父親罪臣之身的影響,當上了風光無比的親王。
“小郎君!接好!”
隊伍駛入朱雀大街,一只香囊自天而降,伴隨著一聲嬌喝。
肖硯下意識接住之后循聲望去,見道旁的樓閣之上,一名妙齡女子臨窗站著。見他看過去,忙用手帕捂住羞紅了的臉龐。
但捂著臉,繼續看著肖硯。
顧凜都驚呆了,神都的女子,都這么大膽嗎?
“我還有的!”
肖硯還沒考慮好怎么處置手里的這只香囊,從另一個方向又飛來一只。
這一回他不接了,忙閃身去躲。
顧凜替他接了:“這么好看的香囊,掉地上多可惜,你不要我要。”
十四留意到外面的動靜,推開車窗,正好看到肖硯在躲第二只飛向他的香囊。
他看向左丘玥。
左丘玥微笑:“阿硯很受歡迎。”
此時不止誰眼尖透過車窗看到了里面坐著的左丘玥:“是左三郎!是河南王!”
因容貌揚名在外,民間百姓更愿意稱左丘玥為“左三郎”。仿佛喊他的身份頭銜,會埋沒了他的美貌。
他剛剛回到神都的時候,無人知道左丘玥,卻人人都知左三郎。后來他聲名漸起,親王身份也沒能壓住“左三郎”。
“是左三郎回來了!”
“當真是左三郎回來了嗎?”
“啪!”車窗被左丘玥迅速關上。
奈何車壁太薄,隔絕不了外面因為一句“左三郎”所起的風波。
“你緊張什么?”十四看著他,“害怕扔進來的香囊填滿車廂?”
“夫人多慮了,我只是怕冷而已。”
“哦,怕冷啊。”十四的尾音拖的老長。難怪呢,他一路都是騎馬,怎么偏到進城之前拉著她一起坐車。
無緣得見左三郎行于朱雀大街之上擲果盈車的盛景,十四表示有些遺憾。
“何人攔車!”前行的馬車忽然停下,周遭的喧嘩也一頓。
十四乘坐的車走在隊伍的前方,再往前是領路的儀仗隊。騎馬跟在旁邊的肖硯見前面有異常,立刻趨馬前行,來到整個隊伍的最前方。
“發生了何事?”肖硯問儀仗隊的統領。
“阿硯?你是不是阿硯!”
肖硯轉頭,只見趴跪在道路中間的一個佝僂老人,忽然直起身朝他大喊。
“阿硯!你就是阿硯,你是我兒子!是我兒子韋硯啊!”
這人的話,讓儀仗隊眾人立即變色。
這位小郎君不是王爺的兒子嗎?
周遭的人也開始議論紛紛。
“阿硯,我是你爹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攔住他!”
韋志高從地上爬起來往前沖,被儀仗隊的統領喝令阻攔。
“阿硯。”齊樂成、顧凜、松果和梅知雪全部趨馬來到近旁。
“阿硯,你不認識爹了嗎?我是你爹啊,你看看我,你是我兒子,你是我韋志高的兒子!”
“聽聞河南王妃是二嫁女,如今的孩子也不是河南王的孩子,而是跟前夫生的。”人群里忽然有人道,“難道這就是那個前夫?看來這位小郎君就是河南王的繼子了。”
這人的話像是一顆小石子,投入人群組成的大海,卻立即引起軒然大波。
“河南王居然娶了一個二嫁女?那可是左三郎啊,為什么要娶一個二嫁女?”
“這二嫁女還有孩子?她憑什么配得上河南王?”
“而且這孩子已經這么大了,那那名女子必然不年輕了,說不定比左三郎還要大。”
“她不僅二嫁,還年老色衰。河南王位高權重,還是那般容貌,為何要娶這么一個女子做王妃?”
“不能算王妃吧,聽說是私下成的親,并未得到皇家認可,玉碟上更是沒有她的名姓。”
“一個老女人,她何德何能?”
“阿硯,我是你爹啊,你看看爹!你如今發達了,難道就不認爹了嗎?”
周圍百姓的議論越來越多,被侍衛攔住的韋志高更加賣力地大喊。
齊樂成看見肖硯握著馬韁的手泛了白,嘴唇緊緊抿著,死死盯著前方叫囂的佝僂老翁。
這男人腰背佝僂,面色黃黑,一臉褶皺,花白的頭發禿到了頭頂,一口黃牙,兩眼邪光,只覺直視都會污了自己的眼。
齊樂成慢慢撫上懸于馬側的圖南,這個老混賬,他要親手宰了他!
“別沖動。”眼看松果要怒而上前,顧凜眼疾手快地攔住她,“這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害姑姑,不要輕舉妄動。”
松果來到的晚,并不知道肖硯的身世,更不知道他還有一個什么勞什子生父。
她并不信前面這個老瘋子的話,但是聽著周圍傳來的越來越難以入耳的議論聲,她只覺得多留這老瘋子一刻性命,就是對不起義母對她的救命之恩,教養之情!
也對不起肖硯和她做了么做多年的兄妹,真心待她,事事護她!
齊樂成和顧凜也只是知道肖硯還有個生父,但是并不知道那人是誰。畢竟這么多年,韋志高從未再敢出現在十四跟肖硯面前。
肖家村的人也都對此閉口不提,即便韋志高一直住在不遠的大韋村,但他在肖宅眾人面前的存在感為零。
“愣什么呢?還不把他給我拖開!”儀仗隊統領終于發現事情不對,也來不及請示了,直接命令侍衛把人拖開。
“阿硯,你如今跟著你娘飛黃騰達,就不認我這個爹了嗎?”韋志高撒潑大叫,恨不得讓所有人都聽見他的聲音,“就算你不認識,我也是你親爹!你姓韋,你身上流著我韋志高的血,你是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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