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亞:、、、、、、、、、
當初為了救左丘玥,十四托梅行之從南境找來嗜血藤。他一共找來三株,給左丘玥用掉一株,剩余兩株放在了辯苦和尚那里。
因屬劇毒之物,恐傷了無心之人,兩株嗜血藤被辯苦和尚封在古梁縣大慈恩寺的藏經閣中。
暗夜。
馬匹載著人,人背著星光,一路向北行去。
佟羊率領一支二十人的隊伍,在破曉之前便趕到了古梁縣大慈恩寺。他們叫醒了睡夢中的寺廟,拿著辯苦和尚的手書,從藏經閣中取出了被他封藏于此的兩株嗜血藤。
隨后又追趕著黎明的步伐,馳馬返回。
官道被露水親吻了一夜,馬蹄踏在黃土上揚起的塵埃比白日里少。
“小心!”前方忽然有異動,正策馬疾馳的佟羊臉色忽然一變,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
一支帶著白色羽毛的長箭刺破早晨氤氳的空氣,朝著正奔騰向前的隊伍而來。
佟羊俯身趴到馬背上,羽箭經過馬臉寸許之外,從他背上方滑翔過去。
“啊!我的腿!”
跟在他后方的一名年輕官兵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被羽箭射中了大腿,大叫著從馬上跌落下來。
“馭!”
在佟羊的指揮下,二十人的小隊迅速停下,將跌下馬的那名年輕官兵圍在中間。
“前方何人?”
他話音未落,便聽見簌簌的響聲——十幾個黑衣人或握弓,或拿刀,從路旁茂密的草叢中跳出來。
“取你狗命的人!”黑衣人抬起手,欲讓他身后的弓箭手再次放箭。
但剛剛抬起手,便聽到羽箭破空聲從背后襲來。
他大驚。
“啊!”
待他轉過身,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六名弓箭手已然趴在地上,失了生機——有五名皆是頸部被短箭貫穿,只有一個胸部中箭的人,來得及在死前喊了一聲。
情況瞬間發生逆轉,快到讓人來不及反應。
正要拔刀的佟羊看到前方道路之上,一行七人踏馬迫近,為首者身穿玄色勁裝,卻是一名女子,不是銀朱還能是誰?
“不是說好了一起射脖子嗎,誰射偏了?”齊樂成一手舉手弩,一手牽著韁繩勒馬,看到六名死掉的黑衣人里有人不是脖頸中箭,像是看到了不完美的作品,嘖了一聲。
“你速速護送藥材回去,此處交給我們。”銀朱對佟羊道。
佟羊不同她多寒暄,只抱拳致謝。回頭看向大腿中箭的年輕官兵:“我的人有一個受傷了,勞煩你替我照顧一二。”
“好說。”銀朱擺擺手,讓身后的人讓道。
佟羊揮手,隊伍繼續前行。
被這變化驚呆了的幾名黑衣人忘了躲避,直接被疾奔的馬匹撞向道路兩旁。
“盯了你們一夜,看來還真沒盯錯人啊。”齊樂成騎在馬上,看著前方被撞的七零八散的黑衣人隊伍,像是在看囊腫獵物,帶著兩分戲謔。
他們昨晚就收到了十四跟梅知雪的情況有了好轉的消息,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做起任務來都輕松兩分。
“別多話,捉活的。”銀朱已經提刀下馬。
其余人紛紛收起手弩,拔出懸掛于腰間的佩刀。
黑衣人還剩下八個,而他們這個小組少一個松果,只有七個人。
所以有人能分兩只獵物。
“松果那只我來替它獵!”齊樂成抽出去歲生辰時肖硯送他的親手鍛造的寶刀,他為它取名“圖南”。
梅知雪找到解毒最關鍵的藥材嗜血藤,又將重病昏厥之前打磨出的方子口述給辯苦大師。辯苦大師將藥方寫在紙上,師徒二人一起又揣摩了一日,終于定下解藥的配方。
其他藥材還好,大多是清毒的藥材。只這一位嗜血藤,卻是劇毒之物。它的用量若有絲毫估忖不對,屆時用藥的人可能先死于嗜血藤毒發。
“師父,我來試藥。”梅知雪道。
三日后,辯苦和尚命武僧之一懺業,也就是從前的李二繼用內力將嗜血藤碾成粉末,投入到盛滿藥汁的大缸中。
這口大缸,一共裝了五百碗湯藥。
營地里的病人總數不超過四百五十個,綽綽有余了。
左丘玥為十四領來了一碗藥,親自喂給她。
十四其實已經恢復一些力氣了,自己能端的動碗。但是看到左丘玥望過來的眼神,她默默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
“大師說這碗藥喝下去之后會再次發起高熱,體內的余毒會隨著汗液排出來。”左丘玥一邊喂藥,一邊解釋道,“大約六個時辰,毒便能清干凈了。然后再好好調養,恢復元氣。”
十四一邊喝藥一邊嗯嗯地應著,她自從清醒過來之后無比乖巧——因為知道自己把他嚇壞了,心虛,想要彌補一二。
藥汁喂完,左丘玥轉身放藥碗,順手撥了一顆糖遞到十四嘴邊。
十四見他變戲法一樣拿出一顆糖,都沒看清他從哪兒拿出來的。一邊瞧著他的袖子,一邊張嘴把遞到嘴邊的糖含進來。
趁著她剛才睡覺的功夫,左丘玥剛剛沐浴過。頭發并沒有很認真地擦干,此時發尾還在悄悄滴水。
“我幫你擦頭發吧。”十四說著,還舉了舉自己的手,表示她有力氣了。
左丘玥沒拒絕,到旁邊拿來干布巾,撈過一只小胡床,背對著十四坐到了床邊。
他穿著寬松的廣袖長袍,因為這個坐姿衣擺落到了地上,也不見去管。
“黃粱縣一出事,各路魑魅魍魎都跑出來了。”十四撩起一縷發絲慢慢地擦。
她已經看了銀朱送進來的信,他跟蘭澤這段時間的任務便是在黃粱、古梁、玉梁三個縣抓鬼。
先是紅線,后是那名挾持梅知雪的女子,當第一只老鼠跑出來的時候就證明房子里已經不止一只老鼠了,何況一下子跑出來兩只。
結果果然收獲頗豐,短短幾日,便抓到了死活加在一起的數十人馬。
十四雖然還沒親自審問,但是猜也能猜出幾家——西北方的河東道、正南方的淮南道以及魚龍混雜的神都,想必都有人把手伸了過來。
河南道是塊名副其實的肥肉,任誰見了都想咬一口,這無可厚非,十四也能理解。
只是趁火打劫,給人的觀感就非常不好了。
“我現在才想明白,那天劫持知雪的那個人,死時的表情為什么那么奇怪。”
梅知雪醒來之后托人傳話給她,那把同時傷了她們兩個人的匕首,上面抹了毒,正是引起此次疫病爆發的毒。
所以那天那個人借著病患的身份進到營地里,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用那把匕首劃傷十四,確保她也感染上這次的疫病。
要殺梅知雪,是因為知道十四一定會去擋,誘著她主動用手抓住了匕首。
好毒的心計。
“能查出來幕后指使者是何人嗎?”左丘玥問道。
“人已經死了,想要追查應該很難。”十四把手里的頭發移開,換成另一縷,“不過這么做的獲益者明擺在那兒,萬變不離其宗,查到最后也跳不出這個范圍。”
左丘玥抿了抿唇,沒再接話。靜靜地坐在十四身邊,讓她幫她擦拭頭發。
找不出真正的兇手,那就無差別禮尚往來吧。既然總歸要斗,由我開始又有何不可?
兩月之后,當黃粱縣的疫情被徹底肅清的時候,安穩了許多年的神都官場毫無征兆地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數十個官員被查,十余個官員的府邸被查抄,家產充公,輕者家眷被趕出家宅,重者男丁流放、女子充為官奴。
一時間朝中官員人人自危,有種重回女帝初代先帝執政時的腥風血雨之感。
而身處其中的人只要稍微仔細留意便能看清,這次實則是兩個黨派的撕扯與相互傾軋,是一場狗咬狗的爭斗。
而這兩個黨派支持的儲君人選,分別是河東王左丘宏,與淮南郡王長孫靜虛。
當然,這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