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濯軍以逸待勞,等蕭北珩來戰。
最先開始戰斗的是羌林那一路。
第一天,沈月晞早上喝的是老母雞湯,中午吃的是烤雞肉,晚上啃了個雞架子,吃得舔嘴咂舌,意猶未盡。
斥候來報:“羌林王率領西戎軍在拜秀山搭建營柵后,當日敵軍先鋒約兩萬趕到,雙方激戰,西戎軍居高臨下,把敵軍打得落花流水,殺敵兩千,大捷請功!”
沈月晞很高興,蕭濯命行軍主薄記了羌林王,沈藍首功。
第二天,沈月晞早上喝的是老母雞湯,中午吃的是烤雞肉拌飯,晚上吃的是燉雞塊,不知為何覺得味道一般。
斥候來報:“敵軍先鋒妄圖繞過拜秀山,結果被山上守軍拿石頭砸得哭爹喊娘,只得退回。此戰殺敵一千有余,大捷請功!”
蕭濯又讓主薄給記在功勞簿上。
第三天,沈月晞早上喝的是老母雞湯,中午吃的是燉雞腿,勉強吃光。
斥候來報:“敵軍主力已到拜秀山下扎營,叫罵不休。羌林王和沈藍軍師嚴守不出,敵人強攻兩次,均無功而返,折損三千五百余人,大捷請功!”
蕭濯喊來主薄,又給羌林王和沈藍記了第三功。
主薄前腳走出營帳,蕭濯才拿起筆看著眼前的單子皺眉苦思,沈月晞就從帳外進來了,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夫君,這是誰安排的菜譜啊。怎么天天都給我端的雞湯雞肉,吃得這個難受。”
蕭濯面皮一紅,目光避開她,放下手上的單子:“我。”
沈月晞道:“為什么?”
“多喝雞湯,多吃雞肉不是對寶寶好嗎?”
沈月晞走到蕭濯跟前,低頭一瞅,蕭濯剛放下的單子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一整頁,標題寫著“愛妻月晞食譜”。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搶過來,目光掃過,滿眼都是雞雞雞雞雞……完全和雞較上勁了。
蕭濯這個木頭疙瘩,雞肉再好吃,也不能頓頓吃啊,好歹換換口味。
她也不廢話,直接從蕭濯手里搶過筆來自己改。
早上喝雞湯就算了,確實滋補。中午得吃點別的,烤魚不錯,寫上。烤羊肉也很好,或者燉個牛腩……似乎軍中有人釣魚,還釣上來過甲魚,也得嘗嘗鮮……晚上不適合太油膩,吃些清淡的粥,再加點青菜水果什么的。
她伏案奮筆疾書,蕭濯在她對面坐著,邊看邊問。
“月晞,這些字寫的是什么?”
“烤羊肉。不要放辣椒,吃辣椒容易起痘痘。”
“那這里呢?”
“燉牛腩,記得千萬不要放八角啊。”
“吃八角也會起痘痘?”
“夫君是笨蛋。”
一名軍士進帳來報:“安王,敵軍前軍五萬已到我軍陣前,正在扎營。后軍僅離此地十里,也能于今日抵達。”
蕭濯點頭,對沈月晞道:“月晞,敵軍已經到了,我先出去去看看敵軍的來勢。”
沈月晞正寫得起勁,聽到敵軍來了,把筆丟下道:“夫君,菜譜等會再寫,我陪你一同去看。”
兩人出了營帳,來到望樓上。
梅黛和邱離明都已經在望樓上觀看對面敵軍扎營。見蕭濯二人來到,梅黛道:“安王,你看對面,扎營頗有章法。”
蕭濯眺望對面旗幟,并無言語,但眉頭卻漸漸鎖了起來。
沈月晞注意到蕭濯的神態,也把手掌舉在眉間遮蓋正午的陽光,看向對面。看了半天,她也沒看出什么值得皺眉的。
她才放下手,蕭濯道:“對面不是蕭北珩。”
這句話一出,在望樓上的人都愣住了。
梅黛道:“安王何出此言?”
邱離明也不解地道:“對面的旗幟不都是蕭北珩的么,主公怎么會說不是呢?”
蕭濯雙手一拍護欄,回身道:“我們回帥帳。”
眾人見他神情嚴肅,紛紛下了望樓,跟隨在他身后來到帥帳內。
“對面扎營的布局,并非是蕭北珩的風格,”蕭濯道,“旗幟可以隨意更換,但一個人做事的風格是不會改變的。”
沈月晞道:“那對面的軍隊統帥是誰?”
“趙牧。”蕭濯道。
邱離明不以為然,道:“那有什么,反正兩邊都是十萬軍隊,打哪支都是打。”
沈月晞也覺得邱離明說的有道理,反正都要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帳內其余將領也都紛紛點頭,馮章更是拍著胸脯道:“主公,來的是趙牧又有什么關系,我們一定能擊敗這個老家伙。”
只有梅黛沒有附和,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猛然抬頭道:“糟了。”
蕭濯也看向梅黛道:“女王猜的沒錯。”
沈月晞被這兩個大聰明弄糊涂了,插嘴道:“你們在說什么啊,什么糟了?”
梅黛道:“妹妹,這里是趙牧,那蕭北珩在哪里?”
沈月晞道:“那還用說,就兩支敵軍,蕭北珩自然是在拜秀山了。”
梅黛道:“妹妹,當初安王讓羌林去拜秀山,就是為了讓他避開蕭北珩。蕭北珩對他有殺妻之恨。安王和我商量,怕他頭腦不冷靜,才把他調離這里。卻沒想到……”
經過梅黛解釋,沈月晞也明白過來了。
雖然李夫人母女是裴婧云毒殺的,但羌林已視做血海深仇。羌林本身是西戎王,并不算是蕭濯的將領,也不是梅黛的手下,算是盟軍,并不能按軍法指揮他。若是他為了報仇做出魯莽的決策,那就麻煩了。
之前蕭濯就說過,拜秀山是整場戰事的關鍵,一旦拜秀山失守,敵軍就能包抄蕭濯軍的后路,那樣一來,蕭濯軍腹背受敵,就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天不遂人愿,羌林偏偏和他的仇人蕭北珩對上了。
大帳內一時鴉雀無聲。沈月晞看著蕭濯和梅黛沉重的臉色,知道大事不妙了。可想起這幾日傳來的戰報,她心存一絲僥幸,說道:“夫君,斥候不是說了羌林和姐姐一直嚴守不出么,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蕭濯搖頭不語,面色冷峻。
梅黛拱手道:“安王,時間緊迫,調步軍恐怕來不及了,我自帶西涼騎兵火速去救拜秀山。”
蕭濯搖頭道:“不可,我們此間只有五萬幾千人馬,若是再抽調兵力離開,恐怕就頂不住對面的進攻了,當務之急是要讓羌林守住營柵,千萬不可沖動。”
沈月晞往前快走兩步,站在蕭濯和梅黛中間:“夫君,讓我去吧。小白是千里馬,可以很快趕到拜秀山。”
蕭濯目光一亮,但落在沈月晞的腹部上,又連連搖頭道:“不行,你去太危險。”
梅黛也勸道:“妹妹,你有身孕,不可犯險。”
沈月晞道:“這件事只能我去,小白馬快。而且羌林之前宣誓效忠于我,他會聽我的話的。”
蕭濯略顯沉重地點頭道:“確實如此,此間人中,也只有月晞能阻止羌林王的沖動。”
“那還等什么,”沈月晞轉身就往帳外跑,“來人,快給你們王妃備馬。”
軍情如火,片刻不能耽誤。
眾人全都追出大帳,蕭濯扶住她的雙肩道:“月晞,此事關系到全軍生存。羌林王并無太多統帥經驗,而姐姐智謀也不足以與蕭北珩匹敵,你趕到拜秀山后,務必讓羌林王守住營柵。全軍的命運都靠你了。”
士兵牽過照夜玉獅子來,沈月晞扳鞍踩蹬,飛身上馬。
雖然知道此行責任重大,但她也是久經風浪的人了,面帶微笑地對蕭濯揮揮手道:“夫君放心,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就交給我吧。”
營門敞開,大家都舉起手送別沈月晞,沈月晞一磕馬鐙:“小白,我們去拜秀山。”
小白長嘶一聲,才調轉馬頭,鸚鵡琉璃從大帳內飛出,收攏雙翅落在她的肩上,叫道:“月晞,大吉大利。”
沈月晞抬手拍了拍琉璃的腦袋:“好,那就跟我一起去吧。可別亂飛。”
一人一騎一鳥,在一隊騎兵的護送下,出了安王軍大營,往拜秀山的方向絕塵而去。
梅黛站在蕭濯的旁邊,看著沈月晞的身影變成一個黑點,雙手放在胸口道:“妹妹,一定要平安歸來。”
趙牧軍大營中響起數聲炮響,這是出兵的信號。
蕭濯收回目光,雖面帶不舍,依然語氣堅決地道:“敵軍出營列陣了,將士們準備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