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濯見沈月晞策馬跟來,先是一怔,隨即對她揮手,喊道:“快跟上。”
追上蕭濯后,沈月晞回頭看向身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大概是接到了什么信號,遠處又有兩條火龍撲過來,三路人馬匯合在一起,估計得有好幾百名騎兵,如同一大群帶著火把的馬蜂,氣勢洶洶地追在他們身后。
她真有點想不通。
蕭北珩這個混蛋。以前明明有好幾次機會都能殺了她和蕭濯的,他都不做。現在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拐彎,蕭濯和她都躲到朧升鎮那種犄角旮旯了,他還派人來殺他們。
“抓到蕭濯者,賞千金,封萬戶侯。”背后的呼喊此起彼伏。
蕭濯喊道:“月晞,我們要甩開他們才行。”
沈月晞自信地對蕭濯喊道:“放心,就憑那些三腳貓追不上我們的。”
她并不是盲目說大話。經過這么久的磨練,她的騎術已經非常精湛,座下的駿馬就像自己腿的延伸,操縱自如。和蕭濯一起高速飛奔,絲毫不落下風。
眼見兩人漸漸和追兵拉開距離,沈月晞正在開心,空中突然傳來颼颼的聲音。
這個熟悉無比的聲音,讓她渾身的汗毛一下就豎了起來。
是弓箭。
后面的追兵眼看要追不上了,竟然紛紛拉弓放箭。明顯是要置他們于死地。
“他們射箭了!”她向蕭濯喊道。
話音才落,蕭濯座下的戰馬一聲嘶鳴,前腿跪地,向地面摔去。
沈月晞回頭看見,大驚失色。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能想得到,蕭濯的戰馬中箭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她來不及仔細思索,猛地一勒韁繩,座下戰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抬起,在空中刨了幾下。
蕭濯反應比她想象的還要快,在戰馬向地面摔倒的那一瞬,他已經從馬背上騰空躍起,沈月晞剛剛勒住戰馬,戰馬前蹄才落在地面,他已落在沈月晞的背后。
“夫君,快抱緊我。”沈月晞喊道,側身看向背后的一大片火光。
明亮的火光中,定北軍的士兵策馬跟在后面,人人手中都舉著弓,不斷地向她這邊射箭。
還好她這里沒點火把,定北軍只能憑大概的方位亂箭齊發,否則早被射成箭垛了。
蕭濯雙手才摟上她的腰,她已催動坐騎,四蹄翻飛,又跑了起來。
記得之前也曾這么逃跑過,不過那時她只是個拖油瓶。不像現在,她可以策馬帶著夫君跑了。
戰馬載了兩人,速度明顯不如之前快。只能勉強保持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后面射來的箭矢雖傷不到他們,但追兵卻漸漸趕了上來。
“夫君,怎么辦,”沈月晞問道,“這樣下去要被追上了。”
“剛才那是定北軍最后一道關卡對么?”蕭濯問道。
“對啊。”沈月晞不明白蕭濯為何要問這些。
蕭濯喊道:“方才我們已經越過了章武城……前面那些火光不是定北軍,我們往那里跑。”
經蕭濯提醒,沈月晞才注意到前方黑暗中竟然現出一大片火光,向他們這邊撲來,速度飛快,顯然也是騎兵。
“那是西涼軍嗎?”她問道。
當初梅普麾下的西涼軍北上南屏,幫助蕭北珩攻陷南屏城,然后他們似乎就停在南屏和章武之間沒動過。如果是西涼軍的話,那他們和蕭北珩是合作的關系,難道他們不會抓蕭濯嗎?
“不知道,把追兵引過去,”蕭濯道,“我們的馬支持不了太久,只能冒險賭一把了,把韁繩給我。”
蕭濯有種本事,越是危急的時候,他反而越鎮定。這種沉著深深地影響著沈月晞。讓她也逐漸變得冷靜起來。
她將韁繩交給蕭濯,自己靠在蕭濯的胸前,雙手反到身后抱住蕭濯。
蕭濯策馬沖到對面火光近前,還離著一射之地,他便將戰馬掉頭,沿著對面的陣形平行跑開去。
沈月晞看向對面,驚訝地喊道:“是西戎騎兵!”
這一大片火光是西戎的千人隊騎兵,他們遠遠看見南面有一片火光,便追過來查看,正好和追逐的定北軍騎兵撞上。
定北軍的騎兵以為對面是西涼軍騎兵,紛紛呼喊“我們是齊王世子麾下定北軍,正在抓蕭濯”。
迎接他們的是西戎軍的當頭箭雨。
定北軍沒有防備,猝然遭到襲擊,一下子被射倒了數十匹馬。但他們好歹是齊王麾下精銳,并沒有驚慌逃散,待認清對面是西戎軍,立刻拔出刀來同西戎騎兵廝殺。
沈月晞回過頭去,貼著蕭濯的臂彎看向身后,兩撥軍隊已混戰在一起。
“夫君,定北軍和西戎軍廝殺起來了。”她高興地道,“他們沒再追我們了。”
還是蕭濯機智,現在沒有追兵,這下兩人肯定可以平安逃脫了吧。
蕭濯當頭澆了她一盆冷水:“我們已陷入西戎軍的包圍,無路可逃了。”
經蕭濯提醒,沈月晞才注意到,他們的前方和左右,感覺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火光,都向他們兩人所在的方位涌來。
這時她才看明白,原來他們竟然沖到了章武城北面的西戎大營附近。西戎騎兵正從四面八方向他們包抄過來。
他們嘴里喊的西戎語,亂七八糟的她也聽不懂,但其中不斷重復的兩個字是聽清楚了。
蕭濯。
西戎人知道定北軍追的是蕭濯后,同樣來追他們了。
比起之前定北軍數百人追,現在西戎軍的騎兵就不知道有多少了。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全都是西戎騎兵。
“夫君,這算不算墻倒眾人推?”沈月晞苦笑道。
蕭北珩要抓蕭濯,西戎人同樣要抓蕭濯。雖然西戎軍和定北軍混戰,但一點不耽擱他們騎兵盡出來抓蕭濯。
“西戎軍應該是趁蕭北珩南下之際,攻下了南屏,現在正要攻打章武,”蕭濯帶著坐騎在原地徘徊了幾圈,朝沒有火光的黑暗之處奔去。
跑了一段,滔滔的水聲逐漸響了起來。
“前面是河,是河,”沈月晞拍著蕭濯的胳膊喊,“夫君快停下。”
她可不會游泳,千萬別讓她掉河里。
“是奔牛河,”蕭濯策馬奔到一處離河面有丈余高的懸崖上,“想不到我又回到了這里。”
當初在章武北面,他率領西涼軍將西戎打得落花流水,一度把數萬西戎軍堵在這里,幾乎令對方全軍覆沒。
背后密密麻麻的火光已合圍過來,西戎軍騎兵的面容在火光中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既然無路可逃,兩人只得下馬。蕭濯抽出劍來,將沈月晞護在身后。
西戎騎兵紛紛在懸崖下停住坐騎,既沒有直接沖上來,也沒有射箭,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沈月晞躲在蕭濯背后,雙手緊緊抓著蕭濯的衣襟,看著下面人頭攢動的敵軍。
背后是奔牛河,前面是成千上萬的西戎騎兵。這下可真的沒戲了。要是她像楊聰那么有力氣……算了,結果還是一樣,他們兩個人根本殺不出去。
蕭濯之前可沒少讓西戎吃癟,現在西戎和他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啊。
這下真的完蛋了。
她正在思量,下面的西戎軍火把紛紛向兩邊退開,讓出一條路來,數十名西戎騎手舉著王旗,護送一人來到崖底。
那人在崖下挺住坐騎,抬頭望向蕭濯,笑道:“蕭濯,想不到會以這種方式同本王見面吧?”
沈月晞聽聲音熟悉,探頭一瞧。
是多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