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易離緩緩睜開雙眸,眼神凜冽。
可嗅到了旁側熟悉的氣息,他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
他緩緩起身,五臟六腑還是很痛,但卻沒有那種讓他窒息的感覺了。
他緩緩轉頭,結果就看到了依靠在床邊睡著的兩小只。
月光灑進來,足以讓他清清楚楚看到眼前的一幕。
瑾兒窩在于云夕的懷里。
于云夕的下巴抵在他的頭上,娘兩安靜地睡著了。
他眼眸里閃過幾分溫柔。
有生之年,他竟能看到他摯愛之人守在他身邊。
但想到自己一連受傷給于云夕帶來的麻煩,他的眸子就開始暗沉下去,渾身也被一股郁氣給籠罩著。
他緩緩起身,將于云夕和小包子都抱起來,放在床上。
他則是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們的睡顏。
沈鶴之的屋中。
暗衛將大概的情況都告訴他。
聽完之后,沈鶴之沉默了許久,最后露出一個笑容來。
“所以說,風易離還是值得我們將夕兒和婧兒托付給他的。”他輕聲道。
末了,他還補充一句:“如此,我就是哪一日突然沒了,我也能放心離開。”
“世子!”
暗衛聽到他這話,心都急死了。
“咳咳咳……”
沈鶴之一邊搖頭一邊咳嗽,他用手捂住嘴巴咳嗽聲才稍微小了一點。
“我自己的身體,我很熟悉。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臨死之前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他苦笑道。
當他把雙手給展開的時候,那手掌心里全是血跡。
世子他咳血了!
暗衛見到這一幕,面色無比凝重。
“世子,屬下這就去找縣主。”他就要轉身去找于云夕。
但沈鶴之這個時候卻厲聲開:“站住!不許去找她。本世子早三年前就該命絕了,是她廢了多少心血才吊著我的命。今日的事情已經夠讓她勞心勞累了,不可再因為我身體的事情讓她操心了。”
“可是世子,您……”
暗衛聲音發顫。
“生死有命,本世子早已經做好準備了。只是,南訓國現在還在虎視眈眈,本世子不能輕易死去。”想到這里,沈鶴之語氣冷了下來。
“南越國那邊情況如何?”他繼續發問。
“因為南太子受傷,他們兵馬退到十里外了。”暗衛趕緊回答。
“不可掉以輕心,本世子吩咐你們做的那些事情,你們都做好準備了嗎?
“回稟世子,都做好準備了。”
那就好……
沈鶴之長嘆一口氣,神色復雜。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將南越國擊退那一日,能不能撐到那個人來接手西南。
如果那個人接手西南,父王母妃應該能安享晚年吧。
緩緩轉頭,沈鶴之看著窗口的那棵樹。
他還記得,這棵樹是三年前,他死里逃生的之后,躺在床上養傷,夕兒種下的。
她說,病患就應該看一些生機勃勃的東西,這樣才能感覺到生命的活力,然后身體也能恢復得快一點。
“你們說,那棵樹,是不是快要枯了。”
他突然沙啞著聲音問身后兩個暗衛。
兩個暗衛皺眉,他們低聲道:“世子,快要入秋了,樹葉枯了也是正常的。”
“是啊,枯了也是正常的。”
沈鶴之輕喃一聲,眼眸里有情緒在流轉。
那是一種,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的情緒。
柳蕭藍和洛修然也想進屋看看風易離,但都被千極給攔住了。
無可奈何,他們只能回去歇息。
柳蕭藍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旁邊屋子的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柳姑娘,攝政王如何了?云夕如何了?”
簡馨穿著里衣,身上只著一件披風,她快速走出來,語氣擔憂地說道。
千晴一整晚都在忙,她這個做姐姐的,自然是察覺到些什么了。
她早已經將云夕當做自己的妹妹看待了,自然也恨死擔憂。
柳蕭藍一抬頭,便看到她這副衣冠不整的樣子。
他的臉憋紅,很想大喝一聲“成何體統”。
但話到嘴巴,他才想起,自己此時就是“女子”,這個院子里住著的都是“女人”,簡馨因為著急,衣冠不整地走出來也怨不得她。
“咳,人救回來,沒事了。”
他眼神一直在躲閃著,磕磕絆絆回答。
“柳姑娘,你身體也不舒服嗎?”簡馨看到他這個樣子,她擔憂地問道。
“沒,沒有,我沒事。”柳蕭藍趕緊搖頭。
“簡姐姐,要是沒事的話,我先回去就寢了。”
說完,他就想跑了。
雖然他喚對方為一聲“姐姐”,但對方年齡卻是比他小的,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切切實實的女子,和他一大男人衣冠不整地站在這里,他慌啊。
可就在他轉身的時候,簡馨卻喊住了他。
“等一下,柳姑娘,你來西南也沒有帶包袱,今日準備得匆忙,只在你屋中留了一套換洗的衣裙。這怎么夠呢,王妃娘娘已經讓我給你準備多幾套衣裙了,你且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拿過來。”
說完,簡馨就會自己屋中取衣服去。
“不,不,不用這么麻煩?”柳蕭藍語氣別扭地說道。
可他根本就阻攔不了簡馨。
很快,簡馨就抱著很厚的一疊衣裙走出來,徑直朝他屋中走去。
“麻煩柳姑娘開一下門。”
“好,好的。”
柳蕭藍硬著頭皮應道。
既然沒有辦法阻止,他只能裝作順從,好讓簡馨送完衣服就盡快離開。
門被打開之后,簡馨抱著衣服進去,放在床上。
她從衣服里抽出幾條東西。
“對了,這個我也給你備好了。”她將東西遞到他的面前。
“這,這是什么?”柳蕭藍一臉怪異。
“你,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嗎?”簡馨臉色微變。
這,這是什么呢?
柳蕭藍的心七上八下的。
簡馨微微嘆了一口氣,“聽聞你們練武之人常年在山上,與世隔絕,可能對一些事情的處理辦法與我們不同。這是月事帶,你到時候來月事便可以用上。”
月,月事帶?
柳蕭藍的臉都開始有點扭曲了。
“哦,哦,原來你們是這樣處理的。”他僵硬地應和。
“時間也很晚了,柳姑娘盡早歇息吧,我也不打擾你了。”
簡馨輕聲說了這話之后,就轉身出去。
后面,柳蕭藍長松了一口氣。
她終于要離開了。
可誰知道,簡馨在即將跨過門檻到時候,她突然回頭,然后用略帶憐憫的語氣說:“柳姑娘,若你不會用月事帶的話,到時候可找我,我教你。”
“好,好的。”柳蕭藍僵硬回答。
他已經產生了連夜逃離西南王府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