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小財迷:
少女一時臉色漲紅,又瞬間泛白,茫然無措地拒絕道:“我,我不想再睡了,這夢我也不想做。”
“婆婆,下回我再跟你說。”
蘇芽著急地轉身,想躲進床里,不妨傷腿被凳子絆到,踉蹌著就要往地上坐倒,那里有散落的碎瓷片。
沈淮眼尖地看到,驚的立刻往那處跑,可他這會兒又逢上了內力全失的廢物時間,卻哪里趕得及?
孫婆腳下一動,想要去扶,可高峻背對著蘇芽,壓根兒就沒看到,長劍一壓,孫婆只得老實地依舊站在原地。
都以為蘇芽必然要摔在碎瓷片上了,沈淮喊道:“高峻扶她!”
高峻下意識地回頭,卻見正往地面歪倒的蘇芽伸出根手指,輕松地在碎瓷片間隙的空地上一按,整個人便像花枝一般輕巧地回彈,在半空轉了半圈,便穩穩地在空地上立好了,還順便將因跑得太急而沒剎住的沈淮給扶定了……
沈翰林難得地有點兒發懵,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姑娘,這等身手,是什么時候練就的?
蘇芽此時是真醒了,她愧疚地看了沈淮一眼,便放開手,臉上仍有羞紅,卻問道:“沈大人,你要怎么對婆婆……他?”
她稱呼習慣了,一時也改不了口。
沈淮經此一嚇,突然不想再與她計較,這會兒她的心中恐怕很亂糟,瞧那小臉兒,一會兒一個色的,都慌了。
他嘆了一口氣,忍著幫她把一縷散落的發絲理好的沖動,道:“原本也沒想把她怎么著,現在么,好歹要知道他圖什么。”
沈淮心中也有些懊惱:這事兒辦的,是哪里出了差錯?這不是他計劃中的進展,此時蘇芽應該舒服地坐在床上,聽他幫她把孫婆的謊言戳破。
他想著蘇芽突飛猛進的身手,又想到剛才蘇芽的異常沉睡,和孫婆出入的時間,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剛才都是我不好,”蘇芽輕咬著嘴唇,有些困窘,“我聽見……我以為……”,她不知道要怎么描述好,索性直接道:“對不住你,我不應該錯想你。”
這一句不躲不避的道歉,便如一股暖流,妥帖地撫平了沈淮心中的那一點委屈和氣惱,他眼中又露出溫柔的神色,溫和地道:“無妨,以后會好的。”
以后,更了解一些,就會好的。
沈淮如今重又心情愉悅起來,轉身看著被高峻用劍管著的孫婆,他的心情不由得更好了些。
“有個地方,我一直沒有想通,”他示意高峻退開,仔細打量著孫婆的臉,“你潛藏在周宅那么久,卻好像都沒做,是為什么?”
“茍延殘喘之人,藏身而已,小小一個周宅,配讓我有什么目的?”
孫婆輕碰一下脖子上細如絲線的傷口,深度剛好在皮肉之間,極細,也不知道高峻是怎么控制力度的,這種程度的小傷最刺痛,壞小子手下帶的人也是極壞的!
“我傷口疼,你最好不要挑釁我,”沈淮皺眉,“你在周宅可沒有多安分,到底想要什么?”
孫婆沉默以對。
沈淮看起來卻也不急,有些事情,原本就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講,“行吧,你慢慢想。”
說著,便示意高峻帶人。
蘇芽卻在這個時候問道:“我能不能單獨和婆婆說幾句話?”
沈淮居然沒反對,爽快地帶著高峻出去了。
室內突然安靜。
燭光又在燭臺吞吐,搖擺不定,蘇芽垂眸良久不語,孫婆便也沒說話,只安靜地看著她低垂的頭頂。
就在今夜不久前,她的長發曾經隨意地高挽起來,無比放心地,將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他手中的三根長針,那時他還是她親昵的婆婆,如今,卻已開始陌生起來。
“婆婆……我該怎么稱呼你呢?”蘇芽的聲音淡淡的,“叫伯伯嗎?”
“……”他終于開口,嘆息般地道:“宋瑾,我的名字。”
“宋瑾,”她便說,“當初你要我幫你做的事,還算數的。”
宋瑾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會趁機推翻。”
“嗯,”蘇芽輕輕地道:“我剛才很惱,很生氣,可是要摔倒的時候,卻突然想明白了,無論你是誰,你都是教我武功的人,沒有你,就沒有如今的我。”
“當初我也沒想要幫你什么,說起來還是你救的我。”
“嗯,”蘇芽點頭,這是事實,沒必要客套,“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天命糟踐人,非你之過,貴賤無關圓滿殘缺——你真是這么想的嗎?”
這樣隱私的話題,她居然直接提起,宋瑾難以自控地有一絲狼狽和窘迫,卻見她很認真地在等著回答,終于點了點頭,“自是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少女松了一口氣,“你就該這么想。”
“……你,你不怪我嗎?”宋瑾不想問的,卻還是問道:“我一直瞞著你,還……”
蘇芽打斷他,“怪,但是我知道你沒有惡意。活著很難,宋瑾,你要一直堅強下去。”
燭光中,蘇芽的眼睛坦蕩而真摯,一瞬間,有什么東西破防了,宋瑾猛然轉過身去,背對著那個姑娘。
庭院中,沈淮默然仰望著星空,沉靜佇立。
高峻立在他身后,看著他肩上的血跡,心中依舊忿怒著急。
“公子,你為何要對他如此忍耐禮遇?我可以生揍他個半死,留條性命給你用便可。”
沈淮微微一笑,將宋瑾的那番話說給他聽。
高峻驚訝,“他竟然有如此心性?”
“你說,如此心性,會對蘇芽怎樣?”
“不可能。”蘇芽本能地拒絕,“你在周家已有年頭了。”
“前面那個孫婆已經被我殺了,回周宅時,就已經是我,”孫婆話一旦出口,就越說越順暢,“你救的是我,教習你武功的,自然也是我。”
“如今你可知道了——不知禮義的,不是他,是我,”孫婆面上掛著冷笑,說出來的話又直又硬,“你該厭惡我。”
蘇芽怔愣地看著孫婆,臉上茫然,說不出是什么神色,腦中轟隆隆地吶喊著——這夢靨太嚇人了,昨夜,昨夜自己還在他面前寬衣解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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