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球聽了，微微抿了抿唇，說：“陛下才多大，就要成親了嗎？”
“也不是即刻就成親，要先定下來的。”楊雪說，“陛下年紀小，太后也不在了，只有個太皇太后，精神好一日壞一日的，也沒法給陛下張羅這事兒。你父親的意思是，早些定下，省的朝中大臣們有話說。等陛下過了十六再成親。”
“陛下心里有人選了嗎？”
“正是沒有呢，才要借著你生辰的理由，舉行詩會，讓陛下自己選。”楊雪笑道，“你父親說，陛下要選自己合心意的。”
糖球就點點頭，忽然說：“母親，陛下會喜歡我嗎？”
楊雪一愣，半天才想明白女兒這句話的意思，不由好笑道：“你女孩兒家的，說這樣話，不羞嗎？”
“兒女婚嫁，有什么羞的呢？”糖球神情認真，“每個人不都得成親嗎？”
“話雖如此，你才多大？還是個小孩子呢，別想這些不該想的。”
“母親，我只比皇帝表哥小四歲，等陛下十六了，我也可以嫁人了。”糖球說，“既然女兒總有一日要嫁人，為什么不能嫁給皇帝表哥呢？”
楊雪看著女兒稚嫩的小臉，心里掀起一陣波瀾。
她摸摸女兒的頭發，說：“你先跟娘說說，你為什么想嫁給陛下？”
“有三個原因。”
“說來聽聽。”
“第一，既然總是要嫁人的，我為什么不主動選一個最好的男子？皇帝表哥論身份，容貌，性情，都是這天下一等一的好。第二，我若和皇帝表哥成親，往后咱們李家便更加地位穩固，沒有后顧之憂了。”
楊雪抽了口氣：“你這孩子，怎么想這些事情？”
“女兒三歲開蒙讀書，至今也讀了許多圣賢書，知曉許多道理了。娘親別總把女兒當小孩子。”糖球穩穩當當的說，“女兒最崇敬和喜歡的人是大姑姑，大姑姑做了皇后，為咱們李家付出的一切，糖球也可以的。”
“可是，沒這個必要。”楊雪把她拉到懷里，“娘希望你將來嫁個稱心如意的郎君，和和美美過日子。后宮那種地方，不是輕易能去的。”
“但女兒想要這么做。”糖球堅持。
楊雪無奈道：“你還小，等你大了，想法會變的。”
“女兒不會的。”
“就算你想嫁給表哥做皇后，你表哥也一定不會選你的。”楊雪說，“決定權在陛下手中，而不是你。”
“表哥會選我的。”
“瞧你這一臉篤定的小模樣。”楊雪失笑，“你又不是什么傾城之貌，長得比你大姑姑差遠了。滿京城那些閨秀，如花似玉的多了去了，陛下憑什么看上你？”
“可是從前大姑姑常夸我好看，說我玉雪可愛，還說我將來是有福氣的人。”
“傻孩子，你生在李家，就是有福氣了。”楊雪笑道，“你是大姑姑的親侄女，大姑姑疼愛你，自然覺著你樣樣都好。你可別真以為自己樣樣都好。”
“既然大姑姑覺著女兒好，皇帝表哥大概也會覺得女兒好。”
楊雪扶額：“我是說不過你的了，你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執拗的性子。過幾日詩會上，你可別給我弄什么幺蛾子，壞了家里的名聲。”
糖球說：“娘，瞧你說的什么話，我是那樣不知輕重的人嗎？”
雖然她一再保證不會做什么奇怪的事，楊雪心里還是擔憂無比。
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說夜話的時候，楊雪記掛著這件事，便小心翼翼的用言語試探。
“你覺得，咱家糖球是個怎么樣的孩子？”
李第堯閉著眼，睡意朦朧的，聽到這話，便笑道：“是個懂事的好孩子。說起來，糖球這孩子和皇上有些像，都不像一般的孩子，自小就穩重，雖然平日里話不多，但心里都知道。”
楊雪聽的心中微動。
李第堯久沒等到妻子說話，便轉過身面向她：“怎么忽然問起這個？”
楊雪猶豫了下，說：“二爺，您覺得咱家糖球，能入皇上的眼嗎？”
李第堯聽了這話，卻并沒有感到驚訝，他只是笑著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怕是不行。”
“怎么不行呢？”
雖然楊雪也并不是很贊成這件事，但一聽丈夫如此果斷的否定了女兒，還是忍不住要追問。
李第堯便干脆坐起身，說：“糖球太小了，長得也只是清秀，算不上貌美。最重要的是，妹妹一向不贊成親上加親這種事。”
在李家兄弟倆嘴里，“妹妹”這兩個字，就是專指李家的姑奶奶，皇帝的母親李櫻寧。
楊雪不解：“為什么太后不愿意親上加親？”
“我記得小時候，隨母親去親戚家做客，親眼看到親戚家有一對表姐弟成親的，生了四個孩子，個個都不好。那件事給妹妹留下很深的印象，自那以后，她就不太看得慣親上做親這些事了。”
楊雪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事，忙問：“那四個孩子怎么不好？”
“老大是個聾子，老大腦子有些癡癡傻傻的，老三也是聾子，老四么，生下來沒多久就沒了。”
“啊呀。”
楊雪倒抽一口涼氣。
雖說這年頭小兒難養，生下來夭折的孩子并不少見，但一家四個孩子都有殘疾的，還是極少數。
楊雪也不免有點心有余悸：“我好像也聽說過，有親上做親生下孩子體弱多病的。可也有許多人家親上做親生的孩子都好端端的呀。唉，這是為什么呢，我卻也想不明白。”
李第堯道：“這我也不大明白。我主要是想告訴你，若妹妹不同意，便是其他再怎么也是不可能的。”
“那也就罷了。”
楊雪原也只是替女兒操心，聽了丈夫這番話，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反正女兒還小，又是郡王府的嫡長女，將來何愁找不到青年才俊呢。
幾天后，燕南郡王府的詩會開始了。
從早晨開始，就陸陸續續的有車馬停在郡王府門口的巷子里，各大王公貴族家的年輕小姐們，打扮的花枝招展，用團扇半遮著面，扶著丫鬟的手，娉婷著來到郡王府的后院。
能夠被邀請來郡王府做客的，大多是各家的嫡女，即便偶有不是嫡女的，也必然樣貌才華都極出色，才會被家族看重，送到這里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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