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如漾:、、、、、、、、、
一晃幾日過去,九渠村里風平浪靜,竟沒有出現任何波瀾。
這大概是徐琬他們沒有料到的。
單憑樹根爹娘草根出身,且男人懶惰成性、嗜酒如命。女人表面不一,暗戳戳地教導孩子歪曲事實。
小豆子年紀輕輕,暫時藏不住話。回來把自己的猜忌往家里人面上一攤開,瞬間都明白里面的彎彎道道。
若是害死人的兇手正是樹根,劉家是如何做到心安理得地悠閑自在,全然沒有迫害一條性命的心虛和慚愧呢……
徐琬無事的時候,便雙手捧著下巴思索,其中是否藏匿著怎樣的玄機。
然而,劉家人似乎并不愿讓她思索太久。
由樹根娘和村里較好的婦人閑聊時,說起樹根前些日子回了她娘家,表兄弟幾人一見如故,玩得那叫一個好,連家也不愿回了。
按樹根娘的原話來說,此話是這樣的。
“原本覺得這孩子比別的孩子笨…不想我娘家傳話來說,樹根和表兄弟幾個玩鬧時,絲毫看不出遲鈍的樣子……”
話傳話的,樹根娘一番閑話則成了給樹根洗脫嫌疑的證據。
那邊溺死孩子的一家人委實懦弱,哭嚎過一陣之后,覺得家中還有五個兒子,他們后半輩子不至于沒依靠。鄉下地方時常有年紀小的孩子不甚喪命,他們把小兒埋入土里后,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以至于這件存有爭議的命案不了了之。
可是徐琬卻覺得不可能如此巧合。
此前有幸見到樹根娘一面的時候,徐琬當時便看出她偏激的性格,似乎聽不進去別人的勸。憐苦自身遭遇,固執的認為別人就該過得與她一般才行。
相反,過得較好的人家,在她這是容不下那樣的人的。
褚淵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紅糖水進屋,意料之中地看見徐琬游神的樣子。
他默默地走近放下碗,淡聲說道:“又在琢磨什么?瞧把你這張臉給愁的,都沒有光彩了……”
這話不過是褚淵見不得束縛自己去憂思不相干的事,有這閑工夫還不如花在多看他幾眼上。
至于他說徐琬臉頰沒有光彩,的確是實話。原因呢,是因徐琬月信光顧,頭兩日總是臉色蒼白,看在褚淵眸中,別提多有心疼了。
徐琬收回思緒,首先入眸的是一碗黑乎乎的紅糖水。
她砸吧砸吧粉唇,覺得嘴里甜到膩慌。
“雖然我月信來,可也不應該這么奢侈吧。咱們如今可是在鳥不拉屎的鄉下,一口紅糖都是矜貴的……還不如多留點給阿娘喝。”
她從前每月一次的日子,總是馬馬虎虎地度過,哪曾有過被如此精心伺候的,一連能喝到三四碗暖烘烘的紅糖水。
褚淵黑眸一暗,隨即又恢復清明的眸色。他一本正經地盯著她的發梢看,凌聲說道:“趁熱喝,她喝得上,你也得有得喝。”
他讀的專業相當于研究女性,常見的每月出血那事,他都研究至細致的地步。于女性養護身子,緩解痛苦,甚至改善優良的體制,他樣樣能夠倒背如流。
“別以為年輕可以扛一扛就過去,積壓淤血沒有順利排出,等到年紀漸長,那時候才有得苦果吃……”
徐琬涼涼地瞟他一眼,腹誹道:什么話都讓他說了,那她還說什么。
恍然之間想起,身邊的這位壯士上輩子可是一位婦科圣手。
徐琬認命地捧起碗,吹了吹紅糖水面,將靜止的水平面吹得滾起小氣泡。
她深吸一口氣,咕咚喝下一大口,甜味在嘴里炸開,充斥上腦。
上牙咬住下牙,徐琬深深地看他道:“我差點陷入你煮出甜蜜的陷阱里。”
差點兒將她的一口皓齒,甜蜜刺激的恨不得一個接一個蹦出唇外。
褚淵眸光沉沉,一言不發地盯著她把碗里的糖水喝個干凈。
頓時松緩緊繃的臉,緩聲說道:“這樣才乖……”
劉家。
村子里的人暫且不知,樹根的確不在劉家里,并不是樹根娘說那般,他去了樹根娘娘家。
樹根娘坐在樹根兄弟倆的屋子里,枯黃的臉不斷的落下眼淚。
她嚴寒絕望地注視著樹根睡過的床,無助地問同樣面色不好的大河道:“大河啊…你說你弟弟他…到底到哪里去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沒有看緊他,他怎么會一個人出門…這都已經兩日了啊,他如今在哪里待著…有沒有得吃…有沒有地方睡…有沒有遇到什么……”
大河因著樹根突然失蹤,連著一日一夜沒有睡好覺,他眼下一片漆黑。
疲累和不安同時在他心里壓著,史無前例的覺得日子難熬。
他抬眼看去,見他娘只知道一個勁的掉眼淚,把一雙眼哭得腫成魚泡,越發的衰老丑陋。
大河咬咬牙,煩躁地喝道:“娘!都什么時候了你就知道哭!”
要不是他娘懦弱成性,在他爹面前不敢強勢挽回顏面,只有在一雙兒子面前抱怨世間不公,對著日子過得安好的女子挑刺找茬。原本純善的樹根怎么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大河對待唯一的弟弟一直是疼愛有加,比起一對無甚大用的爹娘,他們兄弟倆更加親近,長到至今互相依靠對方。
樹根失蹤,他心里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對這個破敗的家失望,也對身為母親的女人頭一回生出厭惡來。
樹根娘經他一呵斥,當即愣住。
大河捏著眉心,心不在焉的說:“你肚子還有孩子,多為你自己想想吧。”
說罷,大河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推開門大步朝外走去。
依靠這對只懂得用嘴來解決的爹娘,還不如他自己去外面找人,也能叫他心里好受一點,而不是聽他們哭訴抱怨。
他不明白靠嘴掛念有什么用!
這邊廂,樹根娘震驚于大兒子的忽視,他長到至今,還未對她這個娘甩過臉子,可樹根娘明顯的感受他的不耐煩。
想到兩個兒子時下都和她離心,樹根娘忽然有些彷徨失措,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如果以后兩個兒子不站在她這一邊,她拿什么去跟那個惡婆婆斗。有什么底氣阻攔丈夫次次看向別人的目光……
樹根娘老淚縱橫,她抱著肚子,低泣道:“兒啊,娘以后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給娘爭回臉面啊……”
屋外,沉寂站著的身影自嘲的一笑,枉費他剛才覺得良心不安,不放心她。沒成想,這是聽到了什么?
合著她生得幾個孩子,都是用來跟別人抗衡的工具啊。
多么可悲又可笑。
這一回,大河堅決的步伐急促向前邁進,不再為無謂的人而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