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蓮花精:
有那堵墻攔著,他們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腦子控制不住的往那邊飄,構想出各種惡心又殘忍的畫面。
“嘔——”
不知誰干嘔了一聲,這一聲就像是點燃了整個院子,其他人面色紛紛大變,各自吐開。
一時間院中嘔聲此起彼伏。
聽到外面暫時沒了動靜,素嬈和顧城就不再分心,專心去做手邊的事,這次顧城學聰明了,他果斷采用了素嬈的辦法——眼不見為凈。
背對著桌案,提筆記錄。
“死者胃部無炭沫,系死后焚尸。”
“胃部食物有部分消化,并移向十二指腸,說明其死于進食兩個多時辰后,考慮到死者角膜顯著渾濁,幾乎不可見瞳孔,推斷死者的死亡時間在十二到十七個時辰。”
“綜合可斷,死者于死于前日夜,亥時正刻左右。”
“他當晚吃了肉、栗子和蓮子等物……”
素嬈扒拉著胃里的東西,一邊辨認一邊說道,顧城莫名一陣胃疼。
“對了,他還喝了酒。”
喝酒?
這不正好和案發現場那燒黑的酒壇對上了?顧城腦子一轉,急道:“徐諶此人愛畫如命,但好像并不嗜酒,那這酒是哪兒來的?會不會是兇手……”
“不排除這個可能。”
素嬈繼續驗尸,驗完了胸腹腔后,她把頸部的肌肉分離來開,眸光頓凝:“死因找到了。”
既是死后焚尸,但臟腑未見明顯破裂。
致命傷肯定在其他地方。
“死者頸部見六處創口,其中兩處切斷了頸動脈,系失血過多而亡。”
“根據創口的形狀判斷,兇器應是把窄而薄的匕首,單刃,創面處有手柄撞擊形成的淤血,伴隨一道貫穿傷。”
“傷口皆是自右上往左下,兇手慣用右手,身量比徐諶要高。”
“他從背后下手,連續出刀,刀刀致命,有泄憤之嫌,后又倒酒焚尸,毀尸滅跡,種種跡象表明這兩人認識,且有矛盾存在。”
素嬈頭也不抬的道:“你讓人去查下徐諶的過往和人際關系。”
“好。”
顧城一口應下。
之后素嬈又檢查了顱腔,沒發現什么異常,就開始進行縫合,顧城背對著她看不到情況,只聽她半響不說話,忍不住問道:“又發現什么了嗎?”
素嬈一抬頭看到他的后腦勺,這才想起他不知道結束,輕道:“暫時用不著筆錄,你先去吧。”
顧城如釋重負,立馬跑了出去。
她將尸體縫合妥當,焦黑的尸身里藏著黑線,除非把眼鏡貼近了看,否則很難看到異常。
做完這一切,她脫下防護用的圍裙和手套。
出了停尸房。
顧城不知去向,或許是跑哪兒吐去了,荀澤禮和沈垣等人看到她出來,同時起身走了過來。
“大人,里面……”
沈垣心有余悸的問,素嬈道:“放心,都處理好了。”
沈垣魂不守舍的點點頭,也不知道把話聽進去沒,一臉苦相。
反倒是蕭散在他肩膀拍了下,讓他振作些。
荀澤禮看素嬈沒有解釋的意思,率先發難:“你到底想干什么?”
“驗尸,查案。”
素嬈神態鎮定,絲毫沒有被窺破秘辛的羞愧之感,她迎著幾人逼問的目光,平靜道:“你呢,你想干什么?”
荀澤禮沒料到發生這樣的事她還有膽量反問,愕然好一會,輕道:“你什么意思?”
素嬈沒直接回答,視線一一從他身側的人身上掃過,不知為何,面對她的目光,眾人竟有種無法直視的壓迫感。
“還有你們。”
她聲調微揚,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好似審視:“皇城司里的富貴閑人,身嬌肉貴的大家公子,你們真的以為遭人嘲笑全然是因為跟了我這個女監令?”
“我們現在是在說你毀壞徐諶老大人尸身的事,你別轉移話題。”
荀澤禮怒道。
素嬈笑了笑,就著蕭散端來的清水將手洗干凈,旋身坐在石桌旁,好整以暇道:“我沒想轉移話題,只是比起此事,我覺得先解決我們之間的事情比較重要。”
她身邊留著這群二世祖就是個隨時爆炸的大麻煩。
尤其是開始辦正事,若不能統一行動,那他們只會成為她的絆腳石。
“我們之間有什么事?”
銀雪衛們無法再緘默不言,素嬈斜睨著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互相為難呢?”
“誰和你同是淪落人了?你怕是沒搞清楚,現在四面楚歌的人是你,而我們……說白了只是一個的護衛……”
其中一人反駁道。
“沒搞清楚情況的人是你們!”
素嬈眼角笑意更深,單手托腮打量著他們:“曾經皇城司風光無限,令人聞風喪膽,而如今是什么?富貴窩,嬌養院,你們這群公子哥兒依仗著祖輩的蔭庇和功績得了一官半職,將來族中再加打點提攜,必是手握重權的一方霸主。”
“可你們瞧瞧自己,你們有能力擔得起這位置帶來的責任嗎?”
“素嬈!”
荀澤禮忍不住開口,直呼其名,氣的不輕:“你以為你是誰,竟然敢看不起我們……”
“我就是看不起你們。”
素嬈坦然又淡定,鳳眸微挑,似笑非笑:“怎么?不服氣嗎?拋開出身不談,你們有哪點值得我看得起?”
“身在其位當謀其職,你們連最簡單的護衛都當不明白。”
她這話一出,瞬間引起了公憤,除了蕭散和沈垣他們外,院內其他人怒發沖冠,各個眼睛紅的能燒出火來。
“素嬈,你找死。”
“你這樣行事,是想與我們所有人為敵嗎?”
眾人群情激憤,素嬈毫不懷疑,要不是他們還殘存著些理智,這會早就一撲而上將她給撕的粉碎,她毫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聽不得真話?你們以為自己為什么會被陛下從皇城司各處挑出來,專門撥給我?”
“你們以為拿著朝廷的俸祿,享受百姓的食邑,這些全都理所應當?”
“一個家族要繁茂昌盛,需要幾代人的努力,你們生來錦衣玉食,過著人上人的生活,受盡族人庇護,可不說封侯拜相,光宗耀祖,就憑你們,能守住先祖掙下的功名牌,保住他們的榮耀碑嗎?”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院中霎時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