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蓮花精:、、、、、、、、、
“我殺柳流那是因為……”
楮墨一時激憤,話說一半兒卻沒再接著往下說,芙蓉早知如此,冷笑道:“怎么不說了?騙不下去了?”
“這么些年,但凡與何功澤相近的人你都設法排擠離間,直到他們失寵……”
“可唯獨柳流!”
芙蓉看向躺在地上,一身腐爛的人影,那個原本溫柔的少年輪廓早已模糊,變成了這宅子臟爛的泥土里的一抹孤魂。
這便是他們所有人的歸宿。
造成這一切的,正是何功澤。
她心中酸澀,頓了下,繼續道:“唯獨在柳流這件事上,不論你怎么耍心機耍手段,何功澤都不曾厭棄他,所以你怕了。”
“你怕他會像放棄其他人一樣放棄你,你怕柳流搶走你擁有的一切,取代你的地位,這份嫉妒最終在那晚化成刻骨的恨,讓你動手殺了他!”
“多好的機會啊,何功澤不在漢陽,無人會多加追究,前面又有替罪羊頂著,誰也查不到你身上。”
“夠了,別說了!”
楮墨突然大喊。
“為什么不說,你不想聽是嗎?你以為你的真心和忠誠在何功澤的心里能占多少分量,你猜他知道柳流被你所殺的話,還愿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芙蓉不放棄刺激他的任何一絲機會。
楮墨怒視著她,嘴里喘著粗氣,誰都不懷疑一旦銀雪衛松開手,他會立即撲過去把芙蓉撕成粉碎。
一場命案鬧成如今這模樣,真兇已然明晰,她們言語間牽扯了監察使的案子,黃豐等人不敢再繼續聽下去。
他走到素嬈面前道:“姑娘,既然沒有我們的事了,那我們便先回府了。”
素嬈掃了眼縮在黃豐身后的聶志遠,“兩位這段時日還是不要胡亂走動的好。”
官員狎妓,后續總要處理。
黃豐來這兒就沒想到能全身而退,對此早有心理準備,點頭道:“我會在府中呆著。”
“在下也是。”
聶志遠悻悻附和。
至于齊景,他既無嫖妓之實,又與柳流的命案無關,自然不會找他的麻煩。
兩人轉身后,齊景對著這邊拱手告辭,隨之離開。
楮墨在一連串的刺激中陷入沉默,好似靈魂被抽干一樣,看他的模樣也說不出什么,素嬈吩咐人送他回去休息。
銀雪衛撤走,順便抬走了柳流的尸身。
芙蓉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直到一眾人影消失在院門外的黑暗中。
“姑娘,你能不能……”
芙蓉開口,對上素嬈絕美的臉,垂下眼睫黯淡道:“能不能讓人好好安置他的尸身……如果,如果你覺得麻煩,可以把他交給我……”
“你想如何安置?”
素嬈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
芙蓉被她問的一愣,隨即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們早已沒有家了,但我想,不論去哪兒,柳流他肯定不想留在這兒……”
這個地方對他們而言,只有恥辱和痛苦。
“他的確沒有家了,但你還有。”
素嬈靜靜的看著她,朱唇輕啟,吐出三個字:“魏姑娘。”
魏……姑娘……
芙蓉徹底愣住,她有多少年沒聽到這個稱呼,昔年的記憶在時光中被消磨殆盡,她至今能記得的,只有魏紅鸞這個名字。
“你……你叫我什么……”
她不確定的問。
素嬈道:“魏紅鸞。”
“你是怎么知道的?”
芙蓉確定除了梅枚外,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這個名字,她周身的血液仿佛在燃燒,叫囂著從心尖淌過,滾燙又灼熱。
九年了,她沉寂而痛苦的心因這三個字開始復蘇。
素嬈瞧出她竭力按捺的激動,輕聲道:“來漢陽的路上,我遇到過你爹娘,他們還在找你,等著你回家。”
爹……
娘……
芙蓉微微張著嘴,嘴唇不住發抖,“不可能,這不可能……九年了,他們怎么還會記得我……”
“你是他們的骨肉。”
“骨肉?哈哈哈……”
芙蓉似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兒,笑得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兒,“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他們多久,等他們來接我回家,多少個日日夜夜,我從滿懷期望等到心如死灰……”
“九年了,這九年我是怎么熬過來的,而他們呢,他們在哪兒!”
“你看看我!”
芙蓉一把抓住素嬈的手,又哭又笑:“你看看我現在這幅鬼樣子……回家,回去又能怎么樣……讓人恥笑嗎?”
竹宴見她情緒極不穩定,正想上前阻止,素嬈卻對他輕輕搖了搖頭,她目光沉靜,直望向芙蓉,“不,你可以從頭開始。”
“離開漢陽,離開云州,天下之大,總有你們容身之處。”
魏紅鸞眼角掛著淚珠,愣愣的看著她。
“姑娘,你……”
素嬈直視著她,平靜道:“你先前說的很對,該死的是那些行兇者和施暴者,不是你,世人以涼薄冷眼相待,錯的是世人,亦不是你。”
“你拼命熬到現在,難道就不敢掙脫牢籠,走到外面去,看看等待你歸家的故人,看看你心中期盼已久的自由?”
一番話落,四下死寂。
芙蓉,也就是魏紅鸞定定的看著素嬈,從那雙清明澄凈的眼中,她看到了坦然和誠摯。
不摻任何復雜的情緒。
一眼便能窺到底。
她從來沒有這樣心無旁騖的正視過一個人。
以前總是為了活下去絞盡腦汁的揣度人心,看人眼色,她經歷過太多的欺辱與輕蔑,看慣了人心險惡。
她的心被那些人用言語,用眼神,用行動刺得千瘡百孔,敏感又陰暗,稍窺見些光亮便會覺得痛不欲生,只好用盡全力將它與黑暗同化。
可眼前這個人把從泥沼里拉出來。
告訴她,她還能從頭開始……
魏紅鸞心中百感交集,在回西側園之前,她與素嬈說了一些話。
“我是沒有親眼看到何功澤殺人,但我沒說謊,梅枚,確實死于何功澤之手。”
“為什么這么說?”
“梅枚死的那天早上她找我說過話,說那個一喝醉酒就發瘋一樣打她的男人今晚要過來,她很害怕,還說那個人胸前有一片特別大的疤,皺皺巴巴的看著惡心……”
“這個疤,我在何功澤身上看到過!”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