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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有個小孩,看著與小豆子年齡相仿,眉眼可見,是江興的小兒子虎娃。
這事雖然讓秀娘有些疑惑,但讓她驚詫的,卻是正在陪虎娃玩耍的女子。
那女子竟是金鳳!
秀娘隱隱記得,好像有人傳言說是金鳳死了。
可現如今,金鳳卻好端端地坐在那里。
一瞬間,逃荒路上,江順和金鳳荒謬行徑躍然腦海,秀娘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
是以她的語氣中帶著慍怒。
江順轉頭看去,目光果然柔和許多,他并未多言,只是道:“玉茹,你帶著虎娃先出去。”
鄭玉茹起身行了個禮,便帶著虎娃出了去。
秀娘的心情好像輕松了許多,她試探道:“她不是……”
“坐吧!”江順似是有些不耐煩,匆匆打斷了她的話。
秀娘和小豆子坐得戰戰兢兢,江順竟也沒多言,只是問了小豆子幾句,書念得怎么樣。
秀娘總覺得現在的江順好像不同了,卻又覺得他好像瞞著什么。
沒多久,飯菜上來,秀娘心里更有了思量。
一張八仙桌擺得滿滿當當,這桌飯菜定不便宜。且這客房也是天字號上房,想來江順過得還不錯。
莫非,他這是要衣錦還鄉?
秀娘心中有五分不愿。
因為那個像金鳳的女子,也因為她現在不想再跟江順過日子。
江順就并沒有吃飯,他的目光就在秀娘和小豆子臉上轉來轉去,看的秀娘心虛得很。
江順忽的開了口:“小豆子終歸是我江家血脈,是我江順的種……”
他的話還沒說完,秀娘便是一驚,“江順你……”
“我要帶他走。”江順的語氣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秀娘頓時大驚,“江順,你要把他帶到哪里去?”
“我自然會給他安排個好去處!”江順說完,定定看著秀娘,“伱也跟我走!”
秀娘被驚得沒說出話來,許久才道:“江順,你讓我跟你走?”
江順繃著一張臉,“你是我媳婦,不跟我走,莫非找了野男人?”
秀娘慌了神,“沒有沒有!”
小豆子也急了眼,“你說什么呢?我娘她是正經人!”
江順唇角透出一絲譏諷,但他嘴上卻道:“那便是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自然要跟著我走的!”
“那、那你總得跟我說說,讓我跟著你去哪?”秀娘已經慌做一團。
江順冷哼一聲,“有你吃喝,問那么多做甚?”
秀娘瞬間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么回話。
她不想走,不管是去繁華的京城,還是去什么旁的地方,她哪里都不想去。
可小豆子卻納悶地看著江順,“跟你走了,我還能念書學醫嗎?”
江順頓時勃然大怒,“念書就念書,學的什么醫?還要跟江南那種人學,將來都是些裝腔作勢的人!”
小豆子不高興了,“院長他哪里就裝腔作勢了?這次打仗他都跟著去,他這是家國大義,有幾個人能跟他相提并論……”
“閉嘴!”江順忽的起身,逼向秀娘,“瞧瞧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那江南害得咱們家破人亡,他竟然還把那廝說成大圣人了!這跟認賊作父有什么區別?!”
見他氣勢洶洶而來,秀娘不禁抖了抖,“你、你別惱,小豆子只是去學本事……”
“學什么學?!”江順怒吼,“不許學他那勞什子的醫術!你們兩個,明日就跟我走!”
小豆子怒瞪著他,“我不走!我偏要學醫!常功爺爺說了,念書有本事,以后就不用當泥腿子!”
“你老子我沒念書也不用當泥腿子!”江順轉頭高聲喝道,“怎么的,你翅膀還沒長硬,敢跟你老子頂嘴了?!”
“我就是頂嘴怎么了?”小豆子也不甘示弱道,“我壓根不記得有你這么個爹!你從哪里冒出來的?干嘛一來就讓我們走?!”
江順頓時偃旗息鼓,沉默了好一陣,而后緩緩走向小豆子,摸了摸他的頭,“是爹不好,沒早點接你,這回你跟著爹走,將來再也不讓你過苦日子……”
“可我不想走,娘也不想走……”小豆子嘟囔道。
江順咬了咬牙,而后又擠出個笑容來,“你們是在這里待慣了,其實你們不知道,天底下還有很多好地方。就比如繁華的京城,比如廣闊的南丹,還有好多……”
“可是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小豆子執拗道,“我喜歡平鄉,喜歡荊九郡,也喜歡南山……”
話還沒說完,江順已經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且怒聲斥道:“再敢提那什么狗屁的醫學院,老子我還不如打死你!”
秀娘忽的一驚,趕忙跑過來護住小豆子,“別打!別打孩子!”
江順倒是沒打算繼續下手,可小豆子卻憤憤不甘,竟然一把抄起桌上的碗,朝著他丟了過去。
這碗砸到了江順的手臂,江順頓時怒了,狂牛一般沖了過來。
秀娘一邊護著小豆子躲,一邊高聲道:“江順!你住手!你不是跟著別的女人跑了嗎?突然跑回來干嗎?!”
她當著小豆子的面提及這事,正是觸到了江順的逆鱗,江順登時大怒,舉起一把椅子來,“你這女人,不守婦道,我倒不如打死你!”
秀娘自知打不過江順,趕忙道:“豆子,跑!快跑!跑去找何田田,千萬別被江順再抓住!”
說此話時,秀娘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可小豆子怎能忍心讓她被打,于是便喊著叫著要跟江順拼命。
就在此時,屋門忽的被推了開來,鄭玉茹跑了進來,一把抱住了江順,“郎君莫惱,這畢竟是您的發妻和嫡子,萬萬不可啊!”
江順的怒火瞬間被鄭玉茹澆熄,他緩緩放下椅子,攙扶著鄭玉茹起身,“你出去吧,我不動手便是!”
“奴家不出去!”鄭玉茹目光灼灼道,“郎君的性子奴家知道,再說下去,只怕還要動怒。這事不如讓奴家慢慢跟她們說!”
江順凌厲地看了她一眼,“都說了,以后再不許自稱奴家!”
那眼神雖然凌厲,語氣也極盡霸道,但卻讓秀娘感到從未有過的柔情。
江順對金鳳,對這個叫玉茹的姑娘,全都是深情款款,可唯獨對她!
她一轉頭,憤恨地看著江順,“江順,你到底拿我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