掄拳頭，徐佳倒是有兩下子，不過何田田也不是吃素的，一把就擎住了她的手腕。
“師姐你聽我說！”何田田喝道。
“我不聽我不聽！”徐佳進入了癲狂狀態。
何田田頓覺無語，一伸手，在徐佳頸上劈了一刀。
世界終于安靜了。
何田田拖著徐佳來到門口，對著江大娘高喊：“娘！您在門口守著,這邊要做手術了，誰都不許進來！”
聞言，江大娘趕忙從灶房出來，抄起燒火棍跑到了何田田門口，一副如臨大敵狀道：“田田你放心，有娘守著,蒼蠅都飛不進去！”
終于能安心做手術了。
待何田田給徐秋水喝下麻沸散，手術這才開始。
之前準備的時候,林女生一臉肅穆,滿眼信心，可真當他拿起了刀，手卻抖個不停。
江南趕忙上前，“師父，要不我來？”
林女生顯然不放心，重重搖頭道：“不，還是我來！”
他說完，又舉起了手術刀。
可還是一樣，他的手抖若篩糠，根本就沒法手術。
他憤憤將刀放下，抱頭蹲在了地上，抓著自己的頭發，哀聲道：“不行！我不行！我已經看著孩子死在我面前，我下不去手！”
江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師父，您先去歇歇,我來。”
像是怕他不放心，江南補充道：“我給平荊王做過手術，泡泡也是我剖開田田肚子取出來的，您放心！”
林女生抬頭，愕然看著他，聲音嘶啞，“小六子，你真行？”
“行！他一定行！”何田田趕忙攙著他出去。
屋內靜了下來。
江南拿起了手術刀。
他已經三進宮了，這都不是事。
現在他就連縫合都長進了，誰讓當時沒人給何田田縫肚子，他只能自己動手。
從午后到黃昏，天色昏暗。
幸虧有那顆夜明珠，徐秋水的手術才得以順利完成。
只是何田田舉著燈，手都酸了……
“應該沒問題了吧？”她放下燈，兩手發顫。
江南擦了擦手上的血，用新帕子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應該沒問題，我這就去抓藥，這段時間讓她在咱家住下，你親自盯著她喝藥！”
何田田應了下來。
江南才抓好藥，一開門,林女生就大聲喊道：“小六子，怎么樣？”
“已經好了，我去熬藥。”江南揚了下手中藥包，示意江大娘放他進來。
林女生急忙進門，且攔住了他，“你等等，我再看看！”
他說著，便去給徐秋水號了脈，而后他看了看江南抓的藥，道：“還得再添幾味。”
說完，他自顧自去抓了幾味，放進了江南藥包之中。
江南沒作聲，拎著藥包轉身出去。
林女生看著昏睡的徐秋水，輕聲一嘆。
這一嘆，似有感慨，似有悵然，又似有著解脫。
見他這樣，何田田好像堵著什么，她忙起身道：“師父，您照看一下，我去幫六哥熬藥。”
林女生眼睛一亮，起身上前，坐在了炕沿邊。
何田田轉身出去，來到灶房，就見江南并沒有熬藥，而是從藥包里挑出幾種藥材來。
“六哥，這是？”她好奇問道。
江南探頭看了看門外，隨后壓低聲音道：“別告訴師父！他在藥里加了幾味，吃上一段時間，娘就會忘記從前的事情。”
何田田愕然，“他這是想一了百了？”
江南一邊撿藥材，一邊道：“這樣真能一了百了？”
說完，他凝重地看著何田田道：“我覺得這樣解決不合理。”
何田田想了想，“我也這么覺得。”
達成一致，兩人一起挑揀藥材。
此時，林女生在屋里，靜靜地看著徐秋水。
他一生只成過這一次親，只愛過這一個人，若不是當年那個孩子不治身亡，只怕是兩人已經多子多孫。
“秋水呀，”他緩緩開口，聲音發顫，“你別怨我，我也不想偷偷給你喝藥，可你這種樣子我真的很擔心……”
在麻沸散的作用下，徐秋水沉沉睡著，全無知覺，只是眼球不知為什么動了動。
林女生停了片刻，握住了她的手，又道：“我知道孩子沒了你難受，可你想過沒，我也難受啊！我是個大夫，看著自己孩子死在面前，我的難受不亞于你……”
“這回，你可得好好喝藥，把那些事都忘了，把我忘了，往后再過你那行俠仗義的生活，游走在天地間，無牽無掛……”
“我呀，沒什么別的愿望，只想看著你好起來，你記不記得我沒關系，只要你好起來，我這輩子呀，就沒有牽掛了……”
他說著，渾濁的眼中漸漸滾落一滴淚，落在了徐秋水的手背上。
徐秋水的眼皮又動了動，比剛才快了些。
林女生熟知麻沸散，所以知道她這是快醒過來了，趕忙起身，用衣袖拭了下淚，匆匆離去。
徐秋水醒過來的時候，麻沸散的功效還沒散去，她昏昏沉沉著發覺，有人在給她喂藥。
下意識的，徐秋水手一揮，喊道：“我不喝！我不喝！”
何田田趕忙把藥碗端開，幸好沒被她打翻。
隨后，她輕聲道：“娘，是我呀，是田田，這藥是江南給您開的。”
徐秋水迷迷瞪瞪瞥了她一眼，四下環顧，隨后鎮定下來，“江南開的？”
“對，江南開的。”何田田輕聲道。
“哦，不是林二木？”徐秋水暈暈乎乎道。
何田田頷首，“不是他，是江南。”
徐秋水這才嗯了一聲。
何田田總算是把藥給她喂了下去。
開腸破肚，可不是三五天能好的，徐秋水在炕上躺了七八天，這才勉強能下地。
在她臥床之時，江南已經已經遠赴博南郡。
墨嵐夜原以為最容易攻下的城，如今變成了最難攻的城，原因不明，郡守帶兵誓死抵抗，死傷慘重，故而軍醫嚴重不足，江南帶著一隊優秀學生以及先生遠赴博南郡支援。
所以徐秋水以為并沒有人給她診脈，其實是每到她熟睡之時，林女生都會悄悄溜進來給她診脈。
當然，林女生也一直覺得徐秋水在喝他開的藥，實則何田田熬的藥，全都是按照江南留下的方子熬的。
按說不應該有什么紕漏，只是這日徐秋水晚飯時分多喝了一碗粥，夜半內急。
她一睜眼，林女生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