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義書在交易方面一向表現得大方誠意。
他先開口,“天機尊者的另一個稱號是天劫尊者,高階靈師之中唯她得了雙稱。你既然被她收為弟子,可知道她也是窺天者?”
“嗯。”宓八月說:“師傅和我說了,她現在是八星靈師,專修制規一道。”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這聲師傅喊得這么自在,你是和尊者見上面了?”公義書問。
宓八月道:“見了。和師傅見一面很難得?”
公義書道:“難得。我也不瞞你,我的消息來自父親的傳訊,老家伙說貴師自多年前一事閉關隱居后常年不出,誰都沒法見她一面。”
宓八月聽明白這話暗含的意思:就算公義世家的家主雷刀尊者想見幸夷,也不得其見。
“繼續。”她說。
公義書:“傳言天機尊者算無遺策,當屬那一代窺天者第一人。后來因一件私事,她沒扛過靈毒侵蝕走火入魔,所到之處如遭天劫,便有了天劫的稱號。”
“無論是天機還是天劫,光聽名號就知她的實力,而老家伙親口承認,這位尊者隱世之前,從無敗績,同階無敵。”
公義書的話語到此停頓,他眼中戰意滾滾。
同階無敵。
這是公義書夢寐以求的目標。
宓八月問:“這個同階無敵,是在梵長天地界內,還是包括靈州其他地方。”
“靈州各地。”公義書說:“她走火入魔期間,造訪各地,造成的殺戮數不勝數。”
“而最令人不解,也叫人敬畏的是,被靈毒侵蝕入魔如天劫臨世的她,最后又恢復如常。”
公義書盯著宓八月,“如若是在一年前得知這些消息,我必和老家伙一樣震撼不解。”
宓八月淡然對上他探究的視線,笑道:“你懷疑師傅和我早有關聯?”
“你不懼靈毒,說不定當初的尊者也有祛靈毒的重寶。”公義書說。
宓八月沒有解釋,像這種懷疑就算她解釋,對方嘴上信了,心里也肯定八百個心眼子在轉圈圈。
“我知道的說完了。”公義書道。
宓八月側目,不是對公義書的消息不滿意,只是這其中還有個最關鍵點對方沒有說,便是幸夷為人如此傳奇,為什么關于她的傳聞在坊間這么少,少到近乎于無,好似只有部分高位者才知曉。
無論公義書真不知道,還是知道卻不打算繼續說。宓八月并沒有追問下去,按照兩人一開始說好的交易問他,“你想從我這里知道什么?”
公義書:“最近我發現了幾個奇怪的人。”
宓八月問:“怎么個奇怪法?”
公義書道:“別的和其他人沒什么不同,唯獨極喜殺詭滅怪,哪怕詭怪所傷之人和他們無關。”
宓八月:“只是這點的話,算不上多奇怪。”
“一開始我也沒在意,不過偶然從他們口中聽到風鳴子這個名字,才觀察了他們幾日。”公義書挑明了話。
宓八月早已預料,這會兒神色如常。
“哦,那你見到的應該是組織的人。”
聽她承認得這么輕易,公義書略感不適。
宓八月反問他,“你就是想知道這些人消息?”
公義書點下頭,他問了那本外編冊,冊子依舊無情的告訴他權限不足,差點逼得他不理智的狂砸靈晶,最終還是忍下了。
他有種莫名的感覺,哪怕他砸靈晶,也未必能得知自己想知道的。外編和內編的區別,光聽名字就知道和渡厄書院外門和內門一樣。
有些東西在外門,哪怕有足夠的學分也買不到。
宓八月說:“他們自稱夜游使,屬于組織中的在編人員,之所以喜愛滅殺詭怪是因為有所獲。”
公義書還在等宓八月繼續說,結果等了幾秒沒等來下一句,才明白宓八月說完了。
“就這樣?”
宓八月淡笑,“我只撿我能說的說出來,你覺得不滿意,可以繼續問。”
公義書這才舒服些,問道:“他們所獲是什么?在編和外編的區別是什么,像他們這種也是由內編人員發展而來?你和他們相比,地位是高還是低?”
宓八月耐心回答,“所獲是功勛點,在編和外編的區別,相當于正式弟子和預備弟子。正式弟子無法由內編人員直接編入,卻可以由預備弟子晉升。和他們相比,我的地位和權限更高。”
每個問題都得到了回答,公義書感受到宓八月的誠意。
只不過他以為自己這個外編人員怎么也算個外門弟子,結果卻只算個預備弟子。
對此,公義書并未感覺自尊受損,思索的反而是這個組織的怪異。
一個連正式弟子都不算的預備弟子,能拿到手里的好處已經如此驚人,那么正式弟子和宓八月這種地位更高的內編成員呢。
他所觀察的那幾個夜游使年紀輕輕,靈童修為,發揮出來的戰力卻超過大多同階,和契詭配合得默契無比。
雖說現在還不足為懼,但是像公義書這種大族教育出來的精英,從來都是走一步看十步,心知假以時日,這些人若不中途隕落,日后必有一番作為。
他們還并不單獨行動,幾人同進同出,那種旁人融入不進去的信任狀態,其實也是奇怪的一點,在靈州極其少有。
公義書思索期間,宓八月沒有打擾他。
對方會發現夜游使的行蹤,于宓八月看來并不奇怪。
畢竟一年間的新人初入靈州的地點,始終都是第一個據點,傳承著頭批夜游使的書院外門弟子裝備。
只要在山下城出入,就有被出門的公義書碰見的可能性。
不過那么湊巧的被公義書聽見‘風鳴子’這個稱呼,就不怪夜游使們會暴露了。
靈州怪談無數,普通修士聽見個沒聽說過的怪談名字并不會在意,可有外編冊子的公義書不同。
目前她所知夜游使的數量沒有減少,也沒有聽說據點被發現,證明公義書就算發現夜游使,也沒有對其出手的打算。
這不奇怪。
外編冊給公義書帶來的好處太多了。
兩者之間利益相交,沒有交惡的必要。
現在宓八月給出的答案中,又悄無聲息的給公義書指明一條路(拋出個誘餌):外編人員可以晉升為在編夜游使。
“預備弟子晉升正式弟子的條件是什么?”公義書接下來的話,證明他捕捉到了宓八月拋出的誘餌,“正式弟子會獨立宣誓嗎。”
“晉升條件沒有固定,因人而異。”宓八月說:“而獨立宣誓,在組織中并不是不可或缺的東西。”
那么這個組織所圖的到底是什么?會有組織無所謂弟子的忠誠嗎。
公義書發現所知越多,組織反而越發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