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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渡厄書院外門晨鐘聲忽響。
此時已經是外門弟子們晨學上到一半的時間,晨鐘在非正常時間響起預示著有特殊事件發生。
正在講學的師長和正在聽學弟子都停下了動作。
師長們有著各自特殊聯系方式,很快就收到了晨鐘忽響的原因。
聽學的外門弟子們見師長神色古怪復雜,便有弟子實在難忍好奇,出聲問道:“求問師長,這鐘響是發生了何事?”
被問到的師長垂首看向底下弟子,沉默幾秒后嘆息道:“宓八月突破二星靈師。”
弟子們神色呆滯。
課室里有片刻寂靜。
緊接著弟子們方才找回神智般。
“嘶——”
“二星……我入門十一年,還未突破靈師。”
“一年一星,兼顧丹學、詭術、法道!”
“怪物!怪物!”
弟子里有滿目絕望者,有麻木喃喃者,有抱頭陷入靈蝕瘋狂者。
在外門弟子們好不容易習慣了名為‘宓八月’的這座不可翻越的鎮門大山后,終于再一次因她陷入瘋狂。
“靜心!”師長一聲呵斥,及時出手制止陷入靈毒侵蝕的弟子。
換做平時他未必會管,認為會突然陷入靈蝕狀態的弟子都是自己意志不足,這種弟子廢了就廢了。
然而現在他卻能理解這些弟子的苦。
倘若他年輕幾十歲,生在和宓八月同時代,怕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對方成長的速度堪稱恐怖。
單是修為增長突破的速度已經夠快了,更恐怖的是她還兼修數道。
這一年間,沒有誰比在渡厄書院外門的人更清楚宓八月的怪物,暗地里大家已經給宓八月取了個‘書癡’外號。
有個詞名為十年如一日,宓八月來渡厄書院雖沒有十年,但她入院一年多的時間便這樣不斷重復相同的日常,叫人懷疑她是不是人。
每個月保持三項學分任務的高完成量,有外門弟子曾試著統計過,外門總務閣的學分任務,宓八月一個人做一半,剩下一半由外門弟子分。
這不是說宓八月搶他們的任務,不給其他外門弟子賺學分的活路。相反,宓八月做的學分任務大多都是其他外門弟難做的。
尤其是學識任務,有些來自外門弟子本身發布,被宓八月掃分起來也為他們解決了修煉上的難題,讓外門弟子們的普遍修煉速度有所提升。
每個月的月榜結算就是所有外門弟子們的麻木時間,接下來十天半個月見不到宓八月,對方是去了觀規塔。
宓八月在觀規塔的收獲如何,外門弟子們沒有確切答案,但從師長們的一些神色反應也能猜到。
要知道宓八月已經可以煉出成品丹藥,由此可見丹學天賦之強,已然超過外門中的丹學第一人龐安許多。然而這樣的天賦,生生閣的周管事都不好意思推舉她專修丹道,說明她的書修天賦強到去別的道就是暴殄天物。
這一年偶在藏書閣接任務遇到宓八月的,就碰見過一回丁煒對宓八月發脾氣,“這藏書閣內有用的沒用的書都已經被你看完了吧!你還要耗到幾時?”
宓八月語氣平和,“還沒看完。”搗墨童抄倒是抄完了。
丁煒怒指大門,讓宓八月滾出去,揚言以后不要她再進門。
至于宓八月是不是真的被阻在藏書閣門外,這點外地弟子們都默契不提,給丁師留有面子。
聽偶遇此事的弟子說,當時丁師甚至起了要不要火燒藏書閣,把一切不必要存在的雜書給燒毀的打算,免得宓八月再浪費無意義的時間。
也正是此事在弟子之間暗中流傳著,有了宓八月‘書癡’外號。
每回提及這個外號,弟子們又敬又畏:有人比你天賦就罷了,還比伱好學還拼!
在這種日常中,外門弟子們其實見到宓八月的時間不算多,她除了偶爾的晨學之外,其他時間都在外出任務或屋內抄書,對她的敬畏藏于心中,再每個月拿出來體會一回。
直至今日。
本以為再聽到關于宓八月的消息就是她出觀規塔。
誰知人家突破二星靈師,學院鳴鐘而賀。
這樣特殊待遇……實乃她應得。
得知消息的外門弟子們各種情緒皆有,唯獨沒有嫉妒不甘。
到了宓八月那個程度,已經叫他們生不出嫉妒不甘之心。
鐘聲終于結束,晨學課室里的眾師生都已被攪亂心神,無心繼續講學或學習。
課學外的弟子們同樣如此。
“上回令外門鳴鐘而賀,還是公義師兄進入內門的時候吧。”
“沒聽說公義師兄晉升二星,反倒是外門的宓師姐先突破了。”
弟子們低聲談論,師長發現了,這回并沒出聲制止。
“咚——”
突然,鐘聲又響。
弟子們一靜,錯愕望向虛空處。
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經鳴過鐘了嗎。
伴隨著這次鳴鐘而來的還有響遍外門的播報聲:宓八月通過內門考驗,入選內門弟子!
外門弟子們猝不及防的再次愣住。
雖然知道宓八月遲早會成為內門弟子,但是每個月金榜總結時,對方都沒有選擇進入內門,他們逐漸就習慣了,誰曾想這個消息會這么突如其來。
半晌后,方有弟子喃喃開口,“只說宓師姐進了內門,卻沒通知她拜入何人門下成為親傳弟子,難不成沒人收宓師姐?”
“你瘋了吧,怎么可能是沒人選宓師姐,肯定是選的師長太多吵起來,才一時半會沒確定下來!”
事實的情況,還真如這個弟子說的差不多。
此時的宓八月正站在一圓臺上,四面八方影影倬倬,中高階的靈師們唇槍舌劍,誰也不讓步。
突破二星靈師的宓八月,能更敏銳的感受到這些靈師身上攜帶的靈壓。
這些靈師中吵得最厲害的是便是書修、詭修和法修,另外的內門靈師并不是不想爭,不過以宓八月表現出來的天賦,就屬這三者最強。
“她入書院走的便書修制規一道,入我門下最適合不過!”書修長老道。
法修道:“她可親口承認一定走制規道了?我看這一年多來,被她以法破規的怪談不在少數,她在法術運用上的悟性非常。而且我亦是陰陽同體,和她體質相同,再加上她的極靈天賦,不專修法道,你們良心不痛嗎!”
詭修良心不痛,生于靈州走上高位的修士,誰跟你講良心?他不讓步的說:“據我觀察,她在詭道天賦異稟,受到詭物侵蝕的影響極小,說不定還有什么未被發現的特殊天賦。這樣的她,說不定能在詭道上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給后來者帶來福澤。”
“呵,你這么好心,還想著后來者的福澤?”
“小家伙,茍之同為我的親傳弟子,你可有聽他提及?入我門下,萬事好商。”
這些影子不是真人到場,宓八月從聲音還是認出幾個熟人。
其中接引她來渡厄書院的呂湛在,收了公義書為弟子的舒平生也在。
最后是那位曾見過的副院長的和藹的聲音,“你若實在不好做決定,也可入老夫門下。”
宓八月側目。
無論是于公于私,宓八月都不能對這個話不做反應。
而副院長這話一出,爭吵的人都安靜了。
他們也不能不給副院長這個面子。
事情看樣子就這樣決定下來。
宓八月正要說話時,一道銀光突至,伴隨著一道破空而來,又似遠在天邊的女子聲音。
“她是我的弟子。”
銀光雪練般纏繞宓八月周身將她帶離平臺。
遠去時的宓八月還聽到那些影子的聲音。
“她……怎么會來。”
“如果是她的話,必有原因。”
“可惡,她這是明搶!”
“罷了,罷了,別去招惹那個瘋子。”
卻沒有一個人出手阻止,連副院長也默許了。
宓八月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