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詭怪盡出的同時,宓八月牽著宓飛雪的手,微笑道:“我們也走吧。”
兩人一樣佩戴著面具,穿著平常的日常服。宓飛雪的手里提著一盞小兔子燈籠,燈籠通體雪白,唯獨一雙眼睛紅彤彤的,被里面的燈芯照亮,晶瑩剔透得充滿神采。
她們從司夜府的側門出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此時的北原城最熱鬧的街道已然詭怪遍布。
詭物無法被凡胎肉眼所見,怪物卻是可見的。
半空飄著被宓八月改造過的云歸故里,白云變化著形狀,在黑夜燈籠中很是突兀,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的云霧。
一個夜游使好奇瞧著,一躍跳上云歸故里,發現腳下竟然如有實物便小聲驚嘆。下一秒,云歸故里速度飛快的載著人遠去。
底下見到這一幕的人連連驚呼,不過這驚呼有興奮也有不可思議。
于普通人而言,這一幕好比話本里的騰云駕霧,令人見之如在夢中。
薄霧里,幾道人影出現,下半身為蛛腳的風抱子帶領風鳴子們行走而來。
看見它們的外地人們表情瞬間驚恐,尖叫迭起。
然而這些尖叫混在更熱鬧的歡鬧聲中并不怎么起眼,還增添了幾分氣氛。
“風姨姨!”
“是風姨姨它們。”
本城的孩子們則在看見它們后都開心興奮的圍過去。
論司夜府里誰的孩子緣最好,當屬風抱子為首。
北原城大部分孩子都經歷過蛛禍,和風鳴子有過聯系,后來盛傳的風抱子傳說,還有在司夜府見過風抱子的孩子都知道,風姨姨最最溫柔心軟,對孩子們的述求不會拒絕。
外地人們就驚恐萬分又不可思議的看著孩童們無畏接近怪物,一口一個‘風姨姨’‘風哥哥’‘風妹妹’的喊風抱子和風鳴子們,還將自己攜帶的小玩意兒送給他們。
“這個燈籠是我做噠,送給你。”
“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玩啊?”
被送了禮物的怪物一家子也從口袋里掏出小禮物回饋。
這些小禮物顯然是提前準備好的,裝在一個個小錦囊里。錦囊雖然很小,不過小半個巴掌大,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但是風氏一家出品必是精品,收到禮物的孩子們驚喜萬分,連聲道謝。
一個身穿青衣,面具遮臉的大男孩,混在差不多打扮的孩子中間并不起眼。
他比其他孩子們更沉默,一言不發的把準備好的糕點零食分別遞給風鳴子們。
風鳴子一樣接受了他的禮物,收進如意囊里。
“這是蘭花脆皮糕,你最喜歡的,可以在路上吃。”從面具后面傳出有些發澀的聲音。
他面前的風鳴子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也給這人一個錦囊回禮。
這人收下了,珍重的收進衣服口袋,然后就站在一旁目送風抱子它們前行。
那些百姓孩子們笑鬧的跟著它們走,只有幾個人出于某種默契留在這里。
“……青珀?”喬淮不確定的朝青衣人問道。
他摘下自己的面具,見青衣人沒反應,反而確定了。
“聞青珀。”
喬淮喊的聲音不大,刻意壓著聲線。
因為當初聞家犯了眾怒,哪怕聞家近乎滅族,聞禮慷更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焚燒七日罪惡,也不能保證北原城的人就能徹底放下了。
聞青珀作為聞家剩下的唯一嫡系,被司夜府收用后就一直沒有在北原城出沒。這平日里沒見到還好,若是被看見了,誰也不知道百姓是不是還有余怨。
喬淮他們已經和半年前不同,心智成長了許多。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在察覺到聞青珀身份后沒有聲張,等周圍的人走了才開口。
而他也沒看錯,這青衣面具人的確是聞青珀。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杜行止低聲問。
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瞞不住,聞青珀才開口,“今早。”
說完之后,幾人沉默。
聞青珀轉身準備走,手臂被柳長源拉住。
“難得回來了,我們一起聚聚?”
由柳長源先開了這個口,喬淮他們也像松開了某種枷鎖。
“對啊,見伱一次太難了,我們還在上學,你都已經能做海商賺錢了。”
“你出去那么久,肯定見識了很多,跟我們說說唄。”
面對過去同學好友們的挽留,聞青珀沉默不語,隔著面具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走吧!這可是第一個夜游節,你也是在神眷下的一份子呀。”
不知道是哪一句話觸動到聞青珀,又或許是每一句話疊加起來的力量,讓聞青珀點下頭。
喬淮重新戴上面具,這面具也成了最好的保護色,使得每個人都能暫時放下曾經,只享受當下。
“節日歡愉,喜糖有緣者得之咯。”一個小胖子乍一眼望去和常人無異,他慢騰騰的晃蕩在街道上,見人就笑。
某被各種詭怪異象嚇得神經衰弱的外地人,恰巧碰到小胖子,被它喜人的模樣安慰了下。
“客人,我看你有緣。”小胖子在他面前停下,“贈爾喜糖,萬事安康”
“謝、謝謝。”此人虛弱答應道。
小胖子笑瞇瞇的朝他攤開掌心,隨即當著他的面把自己的一根指頭掰下來,揉一揉,團一團,捏成小丸子,再剝下一塊皮當成糖紙將糖丸包住。
“喏,客人,你的喜糖。”
小胖瞇瞇眼里綠豆眼珠子,隨著昂頭動作,里面像是映了燈籠火光,閃爍著猩紅。
“……”客人臉色發青的后退,在小胖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時,終于扛不住從肺腑發出慘叫,“啊啊啊啊啊!”狂奔而去。
“小胖,你做什么嚇人。”目睹這一幕的夜游班學子遲疑問道。
其實她也被小胖這番舉動模樣嚇到了,不過相信它無害的念頭更深一些,才沒有離開。
小胖轉頭,依舊是裂開的嘴巴,說:“鬼鬼祟祟一看就是惡人。”
夜游班少女,“原來是這樣,哎呀,你又不是裂口詭,這樣也不怕吃東西漏出來。”
小胖默默恢復人畜無害的模樣,幽怨的看她一眼,把手里的糖遞過去。
少女搖頭,“你換一個。”說著也從袖子里掏出一小包炒瓜子給它。
哪個都一樣,非要自欺欺人。這話小胖沒說,依舊笑瞇瞇的依言作勢從口袋里拿另外的喜糖給對方,包裝紙和上一顆的不一樣。
一個長欄上,倚靠在那的宮裝女子嫵媚動人,手持旱煙,口吐煙霧。
見路過駐足的人,她笑得勾魂,“客人,來玩嘛?”
被她所迷魂的外地人接近,恍恍惚惚道:“玩什么?”
“自是令人快活無比的事。”楚芊芊笑。
沒多久,街道上就多了一些輸得只剩下一件遮體外衣的狼狽人士。
一個被人群圍繞的空地,里面樂響動。
靠近看了,竟是在玩花樣蹴鞠。
只不過被踹的是一顆人頭,若是沒踢準后腦勺,就會被這人頭咬到腳掌。
踹球的人們表情僵硬,有的甚至已經雙眼翻白,差點就要背過氣去。
屋檐上,一把傘悠悠蕩蕩的飄過,黑影飛竄,群怪亂舞。
今晚注定熱鬧與夜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