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宓八月從未像這樣放縱思維去殺戮,被陰神的認知主導思想后,這場殺戮便激不起心底一絲水花,那是一種無喜無悲的狀態。
這種狀態比特地去轉移控制要輕松多了,不過很顯然作為一名貧窮神靈,她還沒資格無喜無悲的不食人間煙火。
除惡歸除惡,尸體也不能浪費,放著不管的話就是便宜天地,不如收回去廢物利用。
弟子令微弱的動靜被宓八月察覺,是詭師布置的半日課業完成了。
陰神狀況下的她對世間萬物的掌控都是質一樣提升,包括弟子令里包含的規則之力。
渡厄書院的弟子令里有某只怪談的規則,不過這個規則極其微弱,和宅靈分靈完全不能比,只有固定的規則卻沒有任何靈智。不過想一想渡厄書院的弟子有多少,也就能理解弟子令的死板了。
她倒不是不可以把這一絲規則之力抽取出來,卻沒有必要這樣做,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和麻煩。
趁著四周的詭物已經被處理,宓八月將夜游詭戲取下,恢復到人身的她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四面八方濃郁的陰靈氣,濃度超過一定程度的靈氣不用刻意吸收就向人涌來。
哪怕她已經有意識轉移大部分詭物尸體,但還是有不少被陰神狀況下的她直接滅成灰燼融入天地,連個殘尸都沒剩下,也就造成了這一片區域短暫濃重的陰靈匯聚。
宓八月沒有貪戀這點靈氣,用影匿穿梭在谷中,快速向來時的谷口接近。
途中再遇到詭物也就順手殺一殺,絕不停留。
回到之前來時的谷口,宓八月看見對面走來的四人。
四人也看見她,神情先是愣了愣,繼而在她身上打量,化作了震驚。
“……她身上好濃的詭氣。”
宓八月對四人點下頭就算打過招呼了。
四人心情動蕩暫時忘了新老生之間的矛盾,反條件回應了她。
宓八月就已經在他們身邊經過,速度極快的消失在通道盡頭。
四人原地待了幾秒才回神。
“今早是誰在課室說她昨日被嚇到,不敢再來。”說話的弟子看向四人中的其中一員。
另外兩人也看來。
被看到弟子吶吶不語。
宓八月走到盡頭看到一束亮光從上空落在地上,她抬起頭就看見正常的井口天空。而井壁上凹凸不平,恰好方便人攀爬上去。
這個程度的攀巖難度連普通人都可以完成,對靈童而言并不在話下。
只是昨晚她來時的井肯定不是這樣,那個自稱叫‘小厄’的怪談又去了哪里?因為規則的限制么?
宓八月想了想,沒有按照約定喊小厄,原地起跳借井壁凹陷凸起的地方借力,輕松就出了井口。
站在井邊的宓八月往井口望去,赫然一片漆黑。
這時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雙眼睛盯著她,白肉青骨的腐手伸出來即將抓她時一切煙消云散。
井還是那個井,黑也是看不清的黑。
什么眼睛,手,都仿佛是一場錯覺。
“小厄?”宓八月若有所思的對井口喚了聲。
從井里呼嘯微弱的風聲,似啼似怨。
宓八月就明白了,她微笑道:“我還有事,下回給你寫信。”
語氣自然就像是和新交的小朋友告別,宓八月對著井口揮揮手就離開此地。
因為在詭噬谷待了半天,今天的晨學就錯過了,不過宓八月算的很清楚,一周規定的是上滿六節課學,她缺了這一節也不用擔心扣學分。
走出投訴井的范圍,宓八月直奔洗墨池的方向。
在路上意外碰見兩屆弟子對峙的陣勢。
往日每次放學她都獨自先走了,也碰不到這種情形。
宓八月看到新生那邊以公義書為首,郝慍、燕艷和栗秋也在其中。
看來幾天時間,公義書已經徹底成為了新生弟子的領頭者。
宓八月只看了一眼,本來不打算加入他們之間的紛爭,卻聽到對話里自己的名字。
“公義書你不要欺人太甚,這回我們沒有針對你,你憑什么動手傷人。”
“憑我高興。”公義書懶洋洋的說。
一句話就把老生弟子們氣得夠嗆。
“別和他廢話了,這廝根本不會講道理,就是個瘋子!”
“不就是提了一句宓八月怕是要死在詭噬谷,就跟踩了他尾巴一樣,早說他們之間有一腿。”
“戰便戰,誰怕誰,把這禍害送進生生閣!”
老生這邊不愿意忍,新生則有公義書在,也不露心怯態。
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堵著的路口正好是宓八月經過的。
公義書最先感知到她的到來,眼皮一掀就精準朝她望來。
宓八月和他對視上,笑著走近。
所有人的視線立即匯聚她身上。
公義書眼神犀利的將她上下掃了個遍,“殺了不少啊。”一聽就很經驗的樣子。
宓八月默認了,往老生那邊看了眼,然后問他,“要學分嗎?”
公義書的眼睛閃過點亮光又收斂,故作漫不經心的問,“嗯,有多少?”
宓八月道:“看你玩多大。”
“嘖。”公義書不爽的哼笑,拿出弟子令,“先轉個十分。”
宓八月說轉就轉,“記賬。”
“你去哪?”公義書見她轉了學分就走,疑惑問道。
宓八月說:“洗墨池。”
公義書表情一言難盡,忽然覺得剛到手的學分有些燙手。
這種時候了還要去賺學分?
宓八月卻微笑說:“你要記得誰罵我最狠就特別關照一下。”
“哈。”這話對了公義書的胃口,“沒問題。”
宓八月又和新生隊伍中認識的幾人打過招呼后,從他們身邊經過離去。
有了學分的公義書動起手來大開大合,宓八月則繼續她的賺分日常。
這次她沒在洗墨池附近找到紙人,便去紙房子敲門才將對方喊出來。
得到墨條之后,宓八月再去總務閣,在林欺驚愕又敬服的目光下又接下了數個學分任務。
“今天不接生生閣的任務嗎?”林欺好奇問。
宓八月道:“嗯,那些藥材已經弄熟了。”
林欺:“……”
才幾天就弄熟到不想弄了。
這話可千萬別被其他丹學的弟子聽見。
他才這么想,發現總務閣里就真有丹學的弟子,正以一種怨憤的眼神盯著宓八月。
宓八月領了任務就走,對這些目光一如既往無視。
等人走了的林欺才想到起來忘記問宓八月去詭噬谷的情報了。
算了,看看小黛能不能探點出來吧。
前來給宓八月送食的林黛的確對宓八月去詭噬谷很好奇,哪怕沒有哥哥的交代她也很想問問這位神奇師姐的經歷。
可惜宓八月很忙,沒空和她閑聊。
林黛心思細,自然看出來了,只能失落離去。
老宅。
一回到自家地盤的宓八月就戴上夜游詭戲,先進入夜游神域查看搬了半天磚的成果。
里面的巨力正愜意又無聊的蹲在其中,乍然看到宓八月的到來,短壯的漢子雙膝跪倒在地。
宓八月沒有管它,觀察著神域的變化。
的確變大了。
原來只夠站個腳的一平米地皮,總算能走兩步路。
對于詭器巨力而言就是終于可以原身出來舒展手腳。
雖說變化不是很大,宓八月的心情卻相當平靜,這個神域出現的時候就太簡陋,半天能成長這么一些就算不錯了。
在進來之前,她在心底就做了估算,最壞的結果是以毫米來計算成長。
觀察完神域后,宓八月才把巨力的器體拿在手里。
之前被公義書雷詭破壞的裂痕都已經恢復。
“和在陰府的恢復力相比怎么樣?”宓八月問。
巨力沒有在詭師的陰府待過,卻吞食過宿主的精氣神,它不會人語,不過陰神狀態的宓八月能理解一切詭物的意識。
巨力所表達的意思是神域遠比吞食宿主的精氣強。
“也是。”宓八月想起索無常的本命詭,“如果詭師陰府的恢復力足夠的話,他的契詭也不會一直重傷。”
從神域中離開,宓八月問起宅靈管家自己送回來的詭物尸體怎么樣了。
宅靈管家:“封存在地下,因為已經是死物,要保存它們有些費力。”
是不是真的費力宓八月不知道,不過她聽出來宅靈的意思:保存那些詭物尸體完整性的性比價不高。
宓八月把它們順手弄回來就是想著廢物利用,要是反而浪費資源就沒必要了。
“你有什么想法?”
難得被宓八月問到意見的宅靈管家臉色一整,連背脊都挺得比平時更筆挺幾分,正經說道:“若是夫人沒有他用的話,我可以用它們肥沃土地作為藥田,方便種植陰系靈藥。也可以將它們消化成陰靈供人修煉。”
宓八月看著它笑了下,“怎么沒考慮自己吃了。”
宅靈管家謙虛的說:“兩者都在我身體里,也算吃了點余糧。”
宓八月搖頭,“拿去做肥料吧。”
至于分解成陰靈供人修煉這點,目前司夜府的弟子除了裴蓉蓉之外,連正統修煉的路子都沒搞明白,擅自吸收陰靈的結果弊大于利,要知道陰靈附帶詭物的負能量,毫無準備之下亂吸收不知道要弄出多少亂子。
“是。”宅靈管家收到宓八月的吩咐當即干活。
它將新的藥田開發在司夜府的一塊空地。
要說這司夜府在宓八月接手之前也是個貧窮之地,地大人少,建筑也少。也許很久以前輝煌過,然后日經月累多余的建筑都負擔不起就隨時擱置或風化拆卸了。
當初宓八月隨便找個空地就能把老宅放進去,再之后擴建夜游班,府內依舊還有不少擱置沒開發地皮。
藥田開發的動靜不大卻也不小,住所就在這片區域附近的沈栗驚異的扭頭‘望’去。
他的雙眼被詭器所傷已經看不見,卻又因為一場靈犀花雨開靈開竅。
像他這個年紀還能開靈的實屬少數,連左泗都說他生不逢時,也生錯了地方,若是生在靈州的話肯定也是個人中翹楚。
若說左泗是在為沈栗可惜,那就想多了。他分明是嘴上說著可惜,實則在沈栗心上插刀,已經沒辦法實現的事說出來就是讓人難受。
不過沈栗的心境非一般人能比,對這種現實接受良好,并沒有疾世憤俗,連雙眼看不見現世事物,卻因開靈開竅能看到現世之外的詭氣怪相這點接受良好。
甚至對目前的狀態越來越滿意,他覺得現下一切像是一場遲來卻恰好的修行,除去一開始看不見現世事物的不習慣,后來越來越適應,其余的感官也更敏銳,沒有了肉眼可見的迷相,所聽所感更接近本真。
今早有故人來,相談了半日直到現在。
“地動了?”劉招財詫異道。
沈栗卻若有所思,向余虎‘看’去,問道:“你覺得呢?”
余虎道:“似曾相識。”
沈栗笑了,嘆道:“沒錯,似曾相識,實際也沒過去多久。走,去看看。”
劉進寶過來扶著他,四人朝著動靜的方向而去。
沒有走多久就看到了新藥田開發地,他們停在遠處望著前方土地炒詭物的場景,齊齊呆愣原地。
這是有多少詭物啊!
從他們進入司夜府成為夜游使以來,辦理所有案件加起來的詭物都不足這其中的三分之一吧。
不,十分之一都沒有。
此時這些詭物被‘翻炒’融入土地化為土地肥。
沈栗看不見具體的情形,卻能感覺到濃郁的詭氣,在驚愣后回神就緊張問道:“怎么回事?”
“這……這……”劉氏雙胞胎沒見過這種陣勢,一時說不清。
余虎說:“應該是宓大人有什么安排。”
這話讓沈栗冷靜下來,“是了,司夜府的變化應該都出自她之手。”
接下來四人都沒有再交流,親眼看著由詭物做肥的新藥田形成。
實驗室。
宓八月從如意囊里取出男弟子的尸體。
如意囊有一定的保鮮作用,過了大半天,被冰凍的師兄看著還很新鮮。
男弟子的一生記憶被宓八月窺視。
對方進入渡厄書院的前期部分被宓八月直接掃除忽略,重點在于他入書院后的所學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