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藏書閣,沒有弟子會在藏書閣里留宿過夜。
下午宓八月抄錄書籍區域的一個書架上,密集的藏書后面,有個小小的‘門’打開了。
平時就算有人看見這么一個不到巴掌大的玄鐵木雕刻小門,無法察覺到上面附帶的陰神之力,也只會以為這就是個普通的手工工藝品。
此時小門無聲無息的從某一頭打開,成群結隊的搗墨童從門里出來,一頭腦的鉆進書架的書籍之內,沒一會又鉆出來,井然有序的再返回門內。
一扇小門接通了相隔千山萬水的司夜府和渡厄書院,家養搗墨童們像勤勞的小蜜蜂,兢兢業業的干著搬運知識庫的工作。
它們行動起來毫無聲息,生于文墨之地的特性也使它們被藏書閣規則視為同類,規則之力在它們身上流淌而過,微微停頓就好像在辨別它們是否存在違規的危害性,這個危害性放在搗墨童的身上也就損壞書籍了。
然而家養搗墨童們就算轉載知識庫,那也是一群被教育出來有素質的文字搬運工,動作輕,印字穩,絕對不損壞原件一分一毫,在搬運的同時等于友好的為原件做了一輪清潔翻新spa。
這邊搗墨童大隊們不知疲憊的運作著,另一頭大家都注意力都被夜色小樓的動靜吸引過去,包括外門的師長。
旁的弟子都在入夜時盡早回屋入睡,以防夜晚的書院怪談橫行,一不小心就落入規則陷阱中。
也就公義書持刀橫行霸道,所到之處把所見怪談幾乎招惹了個遍。
夜里,公義書帶著怪談跑進夜色小樓老生居住區域。
這樣一輪動靜起來,老生居住的區域變成怪談聚集地,就算怪談們的目標是公義書,也扛不住來的怪談太多,被驚動的部分老生一個心神不穩,不小心就著了見縫插針的怪談的道,陷入規則中苦苦掙扎。
“呵呵,腦子轉得挺快的,書院不允許弟子私斗,卻不禁止和怪物拼殺,知道借用怪物來對付敵人,也算懂得了利用規則,并非有勇無謀。”
“別太小瞧他,堂堂雷刀之子怎么可能是個莽夫。”
幾位外門師長管事們站在一處,遙望著這一出好戲,眼看外門弟子中不斷有人在這場人為災禍中不是死去,就是被怪化,也沒有要出手阻止的意思。
宓八月見過的裘師假人以及藏書閣的管事就在其中。
“憑這小子的實力,普通的我們怪談和弟子都不是他的對手,也難怪敢這樣大開大合。”
“只差一步就能晉升靈師,遲遲不肯突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說起這個,原是想將他鎮在生生閣中磨一磨他的脾性,也叫他懂點書院規矩,怎么只一晚就被放出來了。”
“有人給他兜底。”說這話就是藏書閣的管事。
“誰?”
“通天之子的頭名。”藏書閣管事哼笑說:“小姑娘是個書修的好料子,天賦好的靈子靈州不缺,但天賦好又有耐心,在靈毒的侵蝕下保持冷靜個性的不多咯。”
“我是問誰在給公義書兜底,你卻把人夸出花來,這可不像你丁煒的性子。”問話的師長似笑非笑。
藏書館管事的名字便叫丁煒,“我向來直說實話,不過才賺的學分都給了公義書,等日后她知道學分的重要性就知后悔。”
“你表情卻不是這樣說的,似是對她賺學分這事上很放心,可千萬別因個人喜好給人方便。”
“她的確不用為學分擔心。”這次說話的卻不是丁煒,而是負責生生閣的管事周海。
周海笑道:“今日她輕輕松松就在生生閣里賺了旁的弟子數倍學分,處理草藥的手法極穩,肯定是經受過長時間的相關鍛煉。”
丁煒表情拉下來,“你什么意思?她來書院是修書道的,別讓她將精力浪費在其他地方。”
周海反駁道:“她親口說要修書道了?我看她對丹道更熟悉。”
丁煒怒道:“你休要誤人子弟!”
被這樣說的周海也怒了,“丹道怎么就是誤人子弟了,就憑你這句話,日后休想在生生閣取走一枚丹藥!”
周圍師長或管事都樂呵呵看熱鬧,沒一個上前勸說的意思,甚至還有不嫌事大的又添一把火,“嗯?我沒記錯的話,這位頭名雖是陰陽同體,卻更擅長陰派詭道,在來時靈船用的是詭器陰法,說不定她真正屬意的是詭道呢。”
“不可能。”丁煒和周海一致對外。
負責書修外門大課的裘師也表個態,“沒看到她上的都是我的講學嗎。”
隔天清晨。
鄰居四人準時在外碰面。
今天的郝慍面色紅潤,心情一看就極佳,見到宓八月就朝她鄭重道謝,謝她昨日去生生閣把公義書贖出來。
“我幫他有自己的打算,和你們的請求沒關系。”有些不必要的人情拿著不如不拿,宓八月無意和郝慍他們自建新生小團隊牽扯太多關系。
去致知院的路上,栗秋、燕艷和郝慍的交流就沒停下。
聽燕艷和郝慍說起昨晚發生的大事,栗秋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懊惱昨晚睡得早,什么動靜都沒聽見。
“你怕不是有嗜睡的毛病吧?”燕艷說。
栗秋點頭,“我自小如此。”
郝慍卻說:“這樣反而是好事,旁人心思多在夜里睡不著更容易遭怪物的道,小秋一覺睡去,任怪物怎么折騰都沒用。”
不知不覺這三人關系已經近到可以以小名相稱。
隨著接近致知院,看見的老生弟子也相繼多了。
雙方一碰面就能感覺到氣氛緊張,比昨天更微妙的一觸即發。
郝慍他們不說話了,老生弟子們也在他們面前冷著臉。
前前后后走進致知院,也就宓八月的神情平常,只見郝慍戒備得連表情都看得出來用力。
不過他著實想多了,老生弟子們也沒那么閑,每天都要來一出相同的下馬威戲碼。
雙方還算相安無事的走進院內,正要往增華廣場去的半途,宓八月轉了個道。
“八月,你走錯了。”栗秋提醒道。
宓八月說:“沒走錯。”
怎么沒走錯,增華廣場他們都走幾回了,就在前面不在轉角。
“我今天去聽別的課。”宓八月說。
不止燕艷他們三人錯愕,同路卻沒接近的老生弟子們也停下步子,扭頭詫異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