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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大批的物資被送進司夜府的庫房,司夜府的資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豐盈過,負責搬貨的弟子們都有十足干勁。
“師兄,我們以后是不是可以每天吃肉了?”半大的小子悄悄問沈朗。
沈朗嚴厲教育道:“這些都是用來救助百姓的。”
男孩委屈反駁,“那我們也拿命去救他們了,還不能吃一口肉嗎。”
沈朗拍了他腦袋一記,發現四周其他師弟妹們偷瞧這邊的視線,拒絕的話語吞回去,說:“我去向司長申請一下。”
“好耶!”大家歡呼。
望著這一張張歡喜的笑臉,沈朗也不由露出笑容,“不過就今天,不可能每天都有。”
“一天也行啊,一定要夠吃到飽!”
沈朗沒能見到沈栗,被劉氏兄弟攔在門外。
“司長傷重,沒重要的事不要來打擾。”
沈朗想到自己為了一頓飯的事來打擾司長的確不好,他慚愧的低下頭,只是腦海里又浮現一張張洋溢笑容的臉,他答應了師弟妹們的話。
這時房門從里面推開,班鹿站在門口對三人說:“司長讓他進去。”
沈朗走進屋里,隔著一層屏風,沒能看到里面床上的沈栗。
沈栗沙啞卻依舊溫和的聲音傳來,“什么事?”
沈朗一聽就明白司長肯定是受傷很重,才會連說話都費勁。
一時間更慚愧的說不出話。
劉進寶催促道:“司長在問你話。”
沈朗底氣不足的說:“今日北原城各大戶送來物資,說是為了救助災禍后的百姓添份力。”
“這是好事。”沈栗欣慰的說。
沈朗:“……嗯。”
少年不會藏心事,隔著屏風聽他猶豫的嗓音都能猜到他話語未盡。
沈栗問:“是有什么問題嗎?”剛說完就幾聲咳嗽。
班鹿拿著毛巾走進去。
沈朗擔憂的抬起頭,忙說:“沒什么問題,司長你好好休息。”
沈栗:“別怕,我沒事,有什么問題就直說。”
沈朗哪里還說得出口,他已經決定獨自去向師弟妹們道歉。
這時劉招財開口,“他應該是想向司長提提改善府內伙食的事,那些預備弟子們稱想吃肉,如今物資豐富,恰好可以飽食一頓好的。”
此話一出,現場有一瞬安靜。
沈朗燥得滿臉通紅,想到劉師兄有千里耳的本領。
“這種時候你們還想著吃!”劉進寶怒道。
“阿寶。”沈栗突然呵止他。
沈朗慚愧得頭都抬不起來:“對不起,司長……”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沈栗疲憊道,“是我沒把司夜府的大家照顧好。”
“司長?”
“司長你怎么能這樣說。”
“司長,如果不是你,我們早就死了,都是你救了我們。”
劉進寶朝沈朗怒道:“沈朗,看你都做了什么!”
沈朗屈膝跪在地上,慚愧得紅了眼眶,“司長,我錯了!”
“阿朗,你沒錯,起來。”沈栗道。
沈朗不肯起。
沈栗的話一下變得嚴厲,“起來,別讓我說第二遍。還是我的話已經不管用了?”
話到這份上,沈朗不得不起。
沈栗說:“你去告訴那些孩子,今天加餐,以后……以后伙食也會變好,去吧。”
沈朗乖乖領命而去。
他走后,沈栗又對班鹿吩咐道:“去請宓姑娘過來,就跟她說,當初約定的承諾我想用了。”
“司長?”班鹿若有所感,不安喚道。
沈栗重復道:“去吧。”
“是。”班鹿道。
“阿財,阿寶。”沈栗道。
劉氏兄弟和出來的班鹿錯身而過,雙方對望,都是滿臉心事。
兩兄弟來到床邊,劉進寶將沈栗扶起來讓他靠在床頭。
沈栗說:“你們兩個和司夜府的其他孩子不一樣,你們有自己的父母,被收入司夜府時已經知曉人事,性格也已經養成,往日我覺得就算有些小毛病,那也不算什么,沒必要為此為難你們。”
“司長。”兄弟兩人表情惶恐,都覺得這話語聽起來像是要交代后事。
沈栗擺手,讓他們先不要說話,聽自己說。
“歷代夜游使的壽命都不長,這是使用詭器的代價,給你們詭器時我就與你們交代過了。但凡是有其他選擇的人,誰又愿意承受這些。我知道你們心里對原生父母有恨,對許多人都存有偏見,這是你們兒時的經歷影響,也是后面被詭器影響。”
“現在我想問問你們,還想不想回歸普通人的生活?認真回答我,不要說意氣話。”
劉進寶說:“我現在不就是個普通人嗎。”
劉招財沉默了半晌,認真回答道:“司長,我不知道。我被耳語折磨過,也失去過耳語,失去耳語的那段時間讓我很輕松也很不習慣,等到它回到我身上,我既開心又害怕,我怕比進寶更早死,又怕沒有詭器的進寶比我更早死。”
“我知道了。”沈栗說。
宓八月在班鹿的引領下進入房間。
一夜不見,沈栗直接瘦了一圈,臉頰凹陷,雙眼被布帶系著。
“宓姑娘。”
“沈司長。”
沈栗伸手讓劉進寶將自己扶起來,下床走到桌邊坐下,然后揮退三人。
“現在開始嗎?”宓八月沒有廢話。
沈栗搖頭,“我想請宓姑娘為劉進寶取出詭器。”
宓八月平靜道:“你要這樣選擇也可以。”
“多謝。”沈栗道。
宓八月:“我要提醒你,繼續留著詭器失控,你的身體堅持不了多久。”
“就算取出來,我也沒幾年命了。”沈栗釋然微笑。
他主動跳過這個話題,說:“我們之間還有一個承諾。”
“沒錯。”宓八月說:“你現在要兌現嗎。”
沈栗點頭,卻沒有急著說明要宓八月承諾什么,“那日宓姑娘以小公子寄宿司夜府,以及為小公子辦理身份文書為條件,向我許一個承諾。你說以后有解決不了的事,可以向你求助,只要你能辦到就不會推辭。”
沈栗說:“那會我沒有細想,直到經過這次大難,我忽然明悟。以宓姑娘的本領,想在北原城保護小公子生活無憂,并非司夜府不可。而宓姑娘給我的許諾,更像是早有預料司夜府會有大難,我一定會找宓姑娘幫忙。”
“宓姑娘,你意在司夜府。”沈栗斷定道。
黑色細小的觸須從他眼上綢緞鉆出來,在空氣中扭曲著,觸須上密密麻麻的斑點,細看是一只只米粒大小的眼睛。
宓八月目光平靜。
過了會,沈栗壓抑著痛苦問道:“我只有一個問題,這次災禍和宓姑娘無關吧?”
宓八月說:“無關。”
“如此我就放心了。”沈栗緊扣著桌角,以此忍耐失控詭器帶來的折磨。
“無論宓姑娘圖司夜府什么,我便求宓姑娘一個善待司夜府的承諾。”
宓八月沒有猶豫,“可以。”
比起這些,她對在空氣中扭曲失控的詭器更感興趣,“真的不用問幫你將詭器取出來?”
強撐著痛苦的沈栗差點脫口答應,理智及時止住他的行為,微笑道:“不用,說好這個機會留給阿財。”
“這回當我送你。”宓八月說。
沈栗愣了下,白得的救命機會,是個有求生意志的人都沒辦法拒絕,“……多謝宓姑娘。”
善惡書出手,巨力一捶下去,物理麻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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