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禁宵時間的北原城夜晚街道依舊熱鬧,茶樓酒館里時不時能傳來沸騰的人聲,路上多見結伴暢談的男子。
灰霧縈身的宓八月從路人身邊經過,每個人都仿佛看不見她的存在。
最近的一次,宓八月和一人幾乎擦肩而過,那人手舞足蹈的手碰到宓八月的衣角,他后知后覺的扭頭,目光卻忽略掉了剛他身邊經過的宓八月。
快到府尹府邸時,街角的一處喧鬧引起宓八月的注意。
她從里面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人和幾個人起了沖突。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有的起哄,有的不敢上前的勸說。
一開始雙方沖突還不是太激烈,其中一人大喊,“呦,夜游使大人喝酒不給錢還有理了?不是說夜游使會法術嗎?給大家表現個點石成金啊,哈哈哈哈!”
四周看熱鬧的人也被帶起笑。
滿臉通紅的余虎神色扭曲,突然抬起面前的桌子朝喊話的人丟去。
混亂中,矛盾升級。
雙方廝打。
宓八月沒有去管,淡淡收回目光往前一跨步就消失在原地,再出現已經在府尹府門。
她聽到陰森的耳語。
視線里一團畫面溶開。
和當初突然看到索無常那條鎖鏈上少年哭著喊疼一樣。
只是這次畫面是一個蛇身女頭的詭物,游蕩在一個童女身邊。
判定一出。
責任既生。
宓八月神色平靜。
她今天晚上來這就是為了做實踐。
這幾天她把手里頭擁有的素材理論都研究透了,繼續埋頭研究也沒進步,而是就打起了親自去搞素材的心思。既可以實際運用新學的幾個陰系法術,又可以繼續熟悉夜游詭戲帶來陰神之身的能力。
原計劃里是去司夜府案卷記錄里預測有詭怪的地方看看,可木偶人的一句話改變了她的計劃。既然有個明確的目標,又何必舍近求遠。
就算之前從沒來過府尹府邸,宓八月根據感應惡詭的方位,幾步的功夫就來到剛剛看到惡詭引誘女童的畫面所在地。
三歲大的女童連路都走不太穩,跌跌撞撞的根據蛇身惡詭誘指的方向靠近。
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一處蓮池。
“蓉兒?蓉兒你在哪?”
后面人聲傳來,燈籠照亮附近。
府尹走在最前面。
此處沒有掩物,府尹很快就看到女兒的身影。
他大聲喊著“蓉兒”一邊朝這邊跑來。
蛇身女頭的惡詭見勢不好,表情猙獰朝面露懵懂的女童甩尾,蛇尾卷住女童的腰強行拖她去池里。
女童跌到地上,疼得哭出眼淚,聽到府尹的喊叫后本能喊,“爹爹,爹爹。”
軟糯的哭聲在涼夜中刺痛府尹大人的心,當他跑近看見女兒仿佛被無形之物拖動快速接近池塘時,雙目驚駭,“蓉兒——!”
“救人,快救人!”
可還是隔了距離,來不及。
后面跟來看清情形的下人更有當場嚇得尖叫。
唯有府尹不顧一切還在追趕。
一只手突然出現他的視線中。
隨著這只手出現,府尹才發現有個人就站在池塘前方。
明明池塘邊緣沒有任何掩物,這人就好像早就站在這里從未動過,他之前卻毫無察覺。
她周身縈繞一條緞帶似的灰霧,灰霧不濃也不多,偏偏府尹無論是如何都看不清這人的模樣,也看不出她的身形,稍微一錯眼去看女兒就不記得這人的特征,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規則威能在消除不該存在他腦海的記憶。
神,不可直視。
宓八月伸手抓住纏著女童腰上的惡詭。
后者驚恐萬分,求生本能拼命掙扎。
可惜這只惡詭才剛成長到能觸碰人身,連直接殺人都做不到,根本不是現在宓八月的對手。
同樣發現自己掙不開的惡詭嘶聲求饒,“我只是在跟她玩耍。”
宓八月在它七寸一捏。
咔嚓。
蛇身惡詭凄厲尖叫。
宓八月笑說:“我也在跟你玩耍。”
本來捂著耳朵的女童松開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宓八月。
注意到她注視的宓八月,若有所思的晃了下手里的惡詭。
“看得見嗎?”
女童軟糯的說:“蛇蛇,要吃,蓉蓉。”
宓八月來了興趣,“你知道?”
自稱蓉蓉的女童點頭,指著蛇身女頭的惡詭說:“她說,蓉蓉差點被偶偶吃了,她不能等了,所以今晚要把蓉蓉吃掉。”
女童眼睛越來越靈動,語調也越來越清晰流暢,“今天偶偶在,她就不見了。它怕偶偶!”
“蓉兒,蓉兒,你在說什么胡話。”趕過來的府尹將女童護進懷里,目光在宓八月和女兒之間來回,“這位……”
宓八月對蓉蓉笑道:“你很聰明。”
蓉蓉想靠近她,被府尹用力拉回來。
他抬頭正要跟眼前的人說話,視線里哪里還有什么人。
對了,什么人?
知府發現自己怎么想都想不起一個形象來。
他驚疑不定間聽見懷里女兒的聲音。
“她走了。”
“誰,誰走了,蓉兒你今日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要一個人來這么危險到地方!”
裴蓉蓉轉身對知府說:“不是蓉蓉要來,是蛇女一直纏著我。”
府尹第一時間發現女兒的不同,他仔細端詳女兒臉上的表情,哪里還有平時的懵懂呆傻,靈動的眼神和認真的表情,一看就很機靈。
“蓉兒,伱不……”
裴蓉蓉把府尹及時止住的話主動說出來,“不傻了,也不會隨便生病了,那些都蛇女害的。”
兩次聽到‘蛇女’,府尹無法再忽略,干澀說道:“蛇女是什么?”
裴蓉蓉把蛇身女頭的惡詭模樣對府尹形容了一遍。
府尹光是聽著就覺得毛骨悚然,這世間真的有妖魔鬼怪?
再一想才三歲大的女兒日日見到這恐怖污穢之物,萬一這一切是真的?他怎么忍心質疑受苦了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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