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害人的熊孩子沒能害到人，一個個都慌了神，除了八歲的代公子，沒人注意到這個土包子方才自稱“世子”。
李琨也不跟這群人廢話，撲上去就要跟這群人干架。
代家公子被眼前這個像只小老虎一般張牙舞爪的小孩給嚇得魂不附體，僵硬得動彈不得，被李琨一下子撲倒在地。
其余的熊孩子瞧見他們中間身材最高大的代大哥被這虎頭虎腦的小子一下就給撲倒了，紛紛嚇得后退。
李琨也不含糊，這幾個人，有一個算一個，他都要親手料理了！
萬泉幾人蹲在不遠處，眼睜睜瞧著自家小世子將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少年直接給扔進了池子里！
嘩啦！
又冷又臟的池水濺了李琨一身，他也絲毫沒在意，一轉頭朝著離自己最近的劉姓小公子撲了過去。
其余兩人直覺自己打不過，轉頭撒腿就跑。
萬泉那寡淡平靜的臉上稍有地出現一絲笑意，由著小世子將第二個熊孩子也扔進池塘里，才用胳膊戳了戳邊上的曾茂枝：“你看著點，別叫水里那兩個小子真淹死了。”
接著嗖地一聲跳下墻去，一眨眼功夫躥出去老遠，不一會便突然出現在楚小公子和高小公子的面前，一手一個，老鷹抓雞崽兒一般將兩人提溜起來。
李琨氣勢洶洶地恰好追到，叉腰道：“萬叔，他們要害我！剛把我往池子里推！害我喝了好幾口臟水！”
萬泉笑瞇瞇地道：“那可真是罪該萬死了，殿下可要臣也將他們扔進池子里？”
“扔！不在里頭喝飽了不準上來！yue！”
原本那池子要是干凈點，李琨也不至于這么生氣。
可這里原本是董家閑置的宅院，交到宋清月受傷的時候，就年久失修破破爛爛的，能在開學之前收拾出來已經很趕了，這池塘可不就被下人們落下了？
再說一二月份的時候，那池塘里還結著冰，下人們也是想要等天氣暖和些再下池子清理好，準備種上荷花，再放幾尾錦鯉什么的。
誰知道這些熊孩子起了歹念，將小殿下給推進池子里了呢！
李琨想起池子里那泡著淤泥和去年爛葉子味道的水就惡心得受不了，那屬于王子皇孫的霸道勁兒就冒上來了，恨不能把眼前這幾個家伙按進水底的淤泥里頭，給來年的荷花當肥料！
不過有萬泉、曾茂枝在，到底是沒讓這幾個小子真淹死。
不過每個人都是喝飽了臟水才被撈上來，一個個趴在池塘邊吐得昏天黑地，渾身抽搐。
李琨自己也吐了。
太醫很快被請來，給大家開了清理腸胃的藥。
不過到了晚上，除了李琨，其余幾個小瓜娃子都發起熱來。
一半是受了寒，另外一半則是被嚇的。
誰能想到這個黑乎乎的土包子就是小世子啊！
不，是他們自己太蠢了。
小世子帶著他們去逛太原的時候就該想到的。
他竟然還想要謀害小世子！
他完了！
代家公子后悔得想要再跳一次荷塘，讓他死了算了！
宋清月聽說幾個想要推李琨下水的混小子被自家兒子扔進了池塘里，一個個都發燒了，趕緊推了手頭的事情，去學校看望了一下孩子們。
無論如何這些都是高官家里的小公子，不能真叫人出事。
傍晚幾個孩子又竄稀了，李琨也上了兩趟茅房。
宋清月去看了一眼那個臟兮兮的荷塘，果然臟得叫人皺眉頭。
她不放心地又問了問楚太醫，是不是確保不會鬧出人命來，可眼瞧著楚太醫腦門冒汗，宋清月心想：壞了！玩脫了，原本下令讓萬泉別管李琨，讓他掉水里一次這家伙才能吃教訓長記性呢，可她忘了池水很臟，喝了會拉肚子的事情啊！
這年頭的孩子有多脆弱，她也是有所耳聞的。
但從前李琨就算生病，一兩天也就好了，卻是從沒拉過肚子。
這次連她也害怕了！
她咬著手指在屋外煩躁地走來走去，忽然想到什么，一轉身，吩咐白嬤嬤：“嬤嬤，幫我去準備一百斤大蒜！讓廚房搗碎，越碎越好，然后再去太醫那兒拿四百瓶一斤裝的酒精來！”
大蒜素是她能想到的最容易提取的廣譜類抗菌劑了。
她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提取方法，但大蒜素這種揮發性很強的物質，大多都是脂溶性的，可以用酒精萃取。
王府廚房的下人們連晚飯也不做了，齊齊上陣搗大蒜。
天色漸漸晚了，后宅有小丫鬟來大廚房提晚膳的，卻是被告知，今晚的晚膳推遲了，王妃那兒有急事。
燕九畹小丫鬟阿蘿不服氣：“王妃哪兒再有什么急事，也不能讓我們典儀餓肚子吧？”
廚房管事不耐地道：“人命關天的事，你說急不急？我可警告你別來搗亂，要不就在小廚房自己做了，要不出去叫個外賣！別想來搗亂！”
小丫鬟癟癟嘴，不甘心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這小丫鬟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竟在半道上哭了起來。
“怎么回事，沒進門呢就聽見你哭哭啼啼的。”燕九畹坐在屋里給小世子繡著他永遠都不會穿戴的頭巾、腰帶、鞋襪。
可她依舊孜孜不倦地繡著，她說人得空了總要做點什么才好。
“說吧，哭什么呢？”
“還不是大廚房，說是王妃娘娘那兒出了事，都要幫娘娘做事，一個個的飯都不做了，還說要是您實在餓得受不住，就出去點外賣。”
燕九畹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有什么好哭的？點外賣就點外賣唄。咱們也好久沒吃外賣。”她轉頭對身邊另一個丫鬟道：“阿常，你去一趟柳泉居，點六個菜一個湯，再要盤棗泥豌豆黃，既然王妃讓咱們點外賣，咱們也就別客氣了。”
賬單肯定是記在宋清月頭上的。
其實后院常常去外頭點外賣，都是從公中走賬，只要不太過分，宋清月都是隨她們的。
這漫長又無聊的日子，只要能讓人吃好喝好，幸福指數怎么也不會太低。
吩咐過阿常，燕九畹又拿過帕子給哭泣的阿蘿擦眼淚：“你打聽一下沒有，娘娘那兒到底出什么事了？”
阿蘿癟著嘴搖搖頭，燕九畹嘖了一聲，想了想道：“你擦擦眼淚，再去前頭瞧瞧，要是有什么能幫忙的就去幫個忙！”
“典儀！”
“阿蘿，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別鬧脾氣，聽話，快去！”
“是，奴婢這就去。”
阿蘿很不情愿地去了。
果然，廚房里的眾人都在忙著搗大蒜，阿蘿去問需不需要幫忙的時候，他們也沒客氣，讓阿蘿去幫忙挑水，拿肥皂，一會他們要洗手，這手注定是要臭上幾日了。
大蒜搗碎后，宋清月讓她們放在灶臺邊上靜置三刻鐘，鮮大蒜中存在的蒜氨酸受沖擊后蒜酶活化，催化蒜氨酸形成大蒜素，大蒜素進一步分解后形成具有強烈臭味的硫化物。這個散發出臭味的東西就是大蒜素啦。
到時間后，按照大蒜酒精一比四的高比例往搗碎的蒜蓉里倒入酒精，攪拌均勻后，靜置一個時辰，過濾掉蒜蓉渣渣，用水浴法，在六十到七十度的水里蒸發濃縮。
控溫這種事其實也不算太難，套兩水浴鍋子，溫度升高了就加點涼水，只要一直有人看著溫度計，就可以做到。
這個過程花的時間更久。
一廚房的人從傍晚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現在等著酒精揮發，大蒜素溶液濃酸就成了。
宋清月讓白嬤嬤去柳泉居給大家點外賣。
爐子全部都用來水浴加了蒜蓉的酒精了，沒空位做飯了。
空氣里全是一股子大蒜和酒精混合的氣味，，李昭過來瞧了一眼，差點被熏吐出來。
“月兒，你這是在做什么？”
“給兒子還有那幾個臭小子做神藥。”
宋清月疲憊得很，軟軟靠在李昭懷里，起到大蒜素能對腸胃炎起點作用。
“為何要如此麻煩？直接讓孩子們吃大蒜不就成了？”李昭扶著她離開廚房的院子。
宋清月搖搖頭：“含量太低了，直接吃蒜蓉至少得吃個十來斤下去才能有點作用，你覺得他們能生吞十斤蒜蓉么？”
李昭像是被嚇住了一樣，面部嫌棄地皺巴了一下，搖搖頭。
別說吃不下去，就算真的吃下去了，胃也受不住啊！
大約到丑時末，第一批大蒜素才被做出來，酒精大半被揮發掉之后，會看到有黃綠色的油狀物體留在瓷缸底部。
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濃烈的大蒜臭味。
宋清月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伸脖子瞧了瞧，感覺差不多了，讓人把缸子從鍋里取出來。
自己用筷子沾了點大蒜素嘗了一口，立刻就惡心地吐了出來。
媽呀！
這玩意兒也喝不下去啊！
現代制藥也是加了糊精之后，制成藥片再吃的，現在沒有糊精，要不加點熟米粉？
宋清月這么想著，轉頭對廚房管事道：“可有炒熟的米粉？”
廚房管事道：“沒有熟米粉，不過有熟的面粉。”
“熟面粉也行！”宋清月立刻點頭，捏著鼻子指了指瓷缸道：“一比一加熟面粉進去，揉成丸子給那幾個小子送去！”
就這么的，幾個孩子大半夜的被喊醒了。
下人們端來一盤臭烘烘的面疙瘩。
李琨無比嫌棄地捂住鼻子大叫：“這是啥呀？臭死了，快給本世子拿開！”
“慢著，這是你娘忙了一晚上給你做的仙丹。”宋清月好脾氣地從侍女手里接過盤子，放到李琨面前，“晚上又拉了兩次是不是？身體虛得站都站不起來了吧？快把藥吃了，吃了明早就能好起來。”
“不要臭死了！”
“不想死就給老娘吃下去！”宋清月冷著臉出現在門口。
“母妃！”
“你要我給你硬塞？”
“知道了，吃就吃嘛。哪有這么臭的仙丹！”
李琨滿臉悲憤地將盤子里的五顆丸子都吃了下去。
其余四個孩子也都滿臉寫著拒絕，可看到王妃娘娘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一個個也都跟著小殿下乖乖把面前這奇臭無比的死面團子吃了下去。
宋清月在這兒守了幾個孩子一整夜，李昭陪著她，順便讓下人去把幾個孩子的父母都請來了。
凌晨的時候，宋清月走到床前挨個用手探了探孩子們的額頭，果然都退燒了！
“成功了！”宋清月回頭看向李昭，滿臉都是驚喜，“夫君！我的藥成功了耶！”
李昭撐開疲累的眼皮，笑著搖搖頭。
楚太醫跟著滿臉驚訝，他知道腹瀉的時候是可以靠吃一些蒜蓉緩解癥狀的，但蒜蓉的刺激性比較強，并不能吃太多。
他回想了一下王妃娘娘昨晚“烹制”大蒜的工序，對著宋清月抱拳問道：“娘娘昨晚可是將大蒜中發揮藥力的東西提取了出來？”
宋清月點點頭：“沒錯，是這樣。不過我的發子不一定是最好的，楚太醫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幫忙多試驗實驗，怎么提取得更多更純。這東西，傷寒之類的病癥應是也能治的，反正，就交給楚太醫研究了。”
“是，下官一定好好研究！”
楚太醫現在整個人都處于亢奮的狀態！
他預感到，這是他楚道仁揚名立萬的機會！
他就知道，跟著晉王妃早晚有好事等著自己。
次日，幾個孩子睡到臨近中午的時候才被喊醒。午餐后，又被宋清月逼著一人吃了五個臭面疙瘩下肚。
下午接著休息，天黑之后起來用晚餐，接著等待他們的依舊是五個臭丸子。
如此三天過后，五個娃的病果真好全了，為了保險起見，宋清月依舊讓他們飯后吃一丸下去，再吃三天。
病確實好了，只是每個娃身上都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大蒜味，隔著老遠就能聞見，洗澡也不管用，那臭味是從毛孔里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尿出來尿都是一股子大蒜臭味。
李小琨郁悶得不行，就因為他身上這股子大蒜味，不僅原來的小伙伴們都離他遠遠的，連父王和娘親都不愿意抱他了！
當然，經過這么一遭，李琨王府小世子的身份是再也藏不住了。
西邊那幾個往他身上撒柳絮的孩子也被嚇得不輕。
宋清月不愿意苛責他們，到底年紀還小，若是家長、老師好好引導，長大后未必一定會是品德敗壞的人，但她也不想再留他們，更沒有義務給他們第二次機會，這就派人將他們送回父母身邊去。
至于東邊這幾個殺人未遂的小鬼，便不能這般輕易放過了。
給他們治病，不能叫他們因為喝了幾口臟水就病死是一回事，可活罪是難逃的。
起了這般歹毒的心思，不是一句年紀小就可以脫罪的。
這件事，李昭打算親自出面跟幾個家長聊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