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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浩再度來到文華殿,太子依舊是第一個到的,見到秦浩后只是微微頷首。
坐在他右側的慶王卻是沖秦浩招了招手:“九弟,聽說你昨日大鬧竇府,弄得那王行宜很沒有面子,干得漂亮。”
要說起王行宜跟慶王之間的梁子,也算是積怨已久了,王行宜是頑固的太子黨,此前一直力勸朱建深,慶王年歲日長應該前往遼東封地就藩,結果抵不過萬皇后的枕邊風,王行宜被貶。
結果,現在朱建深又重新啟用王行宜,自然讓萬皇后跟慶王很是不爽。
太子聞言,眉頭緊皺:“四弟,竇府新喪當家主母,舉府哀悼,九弟大鬧靈堂非君子所為,你如何還能夸贊他?”
“哼,又來了,太子殿下就喜歡講這些大道理,這里不是朝堂上,父皇也不在,這戲唱給誰看呢。”慶王不屑道。
秦浩眼見二人就要吵起來,為了避免自己被圈進風暴中央,于是上前將慶王昨天給他的金牌遞了過去。
“多謝四哥贈與令牌,要不然小弟連宮門都出不去。”
慶王得意地沖太子挑了挑眉毛,卻并沒有收回秦浩手中的金牌,和顏悅色道:“這塊令牌就贈與九弟好了。”
“這如何使得。”
“唉,一塊金牌而已,哪有你我兄弟之情重要。”
“那小弟就多謝四哥了。”
慶王滿意地拍了拍秦浩的肩膀:“唉,這才對嘛,你比某些人可有趣多了。”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位中年文士緩步踏入殿中。
“竇世英見過太子,慶王殿下,九皇子。”
太子語氣溫和客氣道:“竇學士免禮。”
慶王打量了竇世英幾眼:“你便是那竇世英,哼,好生無禮,父皇讓你擔任九弟坐師,你竟一連十日不曾入宮講學……”
竇世英額頭隱隱冒汗,正待解釋,太子已經搶了先:“四弟,竇學士中年喪妻已經同內閣請假,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哼,父皇有命便是圣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個小小庶吉士膽敢違抗圣旨,照本王看砍頭抄家也不為過。”
竇世英暗暗叫苦,他雖然是個書呆子,但也知道太子跟慶王勢同水火,自己這是被殃及池魚了。
“太子殿下,四哥,昨日父皇問過小弟竇家的情況,既然父皇沒有問罪的意思,想必也是覺得竇先生情有可原,這上課時間也到了,不如先讓竇先生上完課,回頭再請父皇定奪如何?”
太子微微頷首,慶王見秦浩把朱建深搬了出來,也只好偃旗息鼓,回到自己座位上。
竇世英長出了一口氣,心中對秦浩感激不已,定了定神后,緩步走上講臺。
“三位殿下都已過了蒙學階段,今日臣便以春秋作為講學開篇吧。”言罷,他輕輕翻開書卷,吟誦起:“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于晉,且貳于楚也。晉軍函陵,秦軍氾南。佚之狐言于鄭伯曰:‘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公從之……”
待念完一段之后,竇世英微微側身,輕聲問道:“九皇子殿下,可知這一段出自何處?”
“出自左氏春秋:燭之武退秦師。”
竇世英贊許地點點頭:“那殿下可知其中深意?”
“晉文公、秦穆公出兵圍攻鄭國,于是鄭伯派遣使者燭之武去見秦穆公,燭之武看穿晉文公與秦穆公心不齊,動之以情,曉之以利,最終成功勸說秦穆公退兵,晉大夫子犯請求出兵攻擊秦軍,晉文公說:“不行。假如沒有那個人的力量,我是不會到這個地步的。依靠別人的力量,而后傷害他,這是不仁義;失去了自己所結盟的力量,真是不明智;利用混亂去改變已有的協調,這并不是威風。我們還是回去吧!晉軍也就離開了鄭國,鄭國得以保存。”
秦浩說完,太子卻是皺了皺眉:“九弟,應該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才對吧?”
“太子殿下沒錯,就是曉之以利,如果沒有實實在在的利益,如何能夠解滅國之危?”秦浩搖搖頭。
竇世英聞言眉頭緊皺,正要開口糾正,卻聽一旁的慶王拍掌喝彩。
“九弟所言極是,那秦穆公乃是一方霸主,勞師動眾,若是沒有利益,如何會輕易罷兵?太子殿下難道覺得光靠燭之武一張嘴就能讓秦國退兵不成?”
就在慶王準備乘勝追擊,狠狠羞辱太子一番時,殿外忽然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陛下駕到。”
“拜見父皇。”
朱建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沖秦浩三人擺了擺手:“都平身吧。”
說完又對竇世英道:“竇愛卿家中喪事還未理順,就勞煩你來教導朕這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實在是辛苦了。”
“臣惶恐,三位殿下各個都有經天緯地之才,臣唯恐才疏學淺有負皇恩,耽誤了三位殿下。”竇世英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
朱建深掃了一眼竇世英的課本:“竇愛卿今日講的是這一段啊,你們三個都說來聽聽,學到了什么。”
太子神色嚴肅,緩緩說道:“正如先生所言,治國理政應以仁善外交為根本,多通過溝通協商來解決爭端,盡量避免輕易發動戰爭,唯有如此,方能讓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生活。”
慶王見朱建深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于是朗聲道:“父皇,太子所言兒臣不敢茍同,就如那倭寇連年騷擾我朝海防,朝廷多次下旨招撫,結果卻是越招撫海匪越猖獗,依兒臣所見,應當以雷霆之勢剿滅,方能震懾人心。”
太子面色一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慍怒,反駁道:“四弟,民心才是立國的根本所在。戰爭一旦爆發,只會讓百姓生靈涂炭,家破人亡。若不顧百姓的死活,即便一時稱霸天下,又怎能實現長治久安呢?”
慶王冷哼一聲:“有宋一朝便是亡與畏戰,我朝太祖皇帝便是以武力社服天下,若是都像太子這般懦弱畏戰,豈不是要步宋之后塵?”
一旁的竇世英聽得冷汗都要下來了,恨不得找個地縫當場鉆進去,早知道他就不聽五哥的話這么早進宮了。
朱建深看著太子與慶王吵得不可開交,卻并未阻止,而是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看戲的小兒子身上。
“浩兒,你覺得你大哥、四哥哪個說得有道理?”
秦浩暗罵,這便宜老爹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啊,果然太子跟慶王都把目光聚焦在了他身上。
秦浩靈機一動,躬身說道:“父皇。依孩兒看,兩位兄長所言都有各自的道理。太子殿下心懷仁愛,主張以和為貴,這無疑是天下百姓之福;慶王兄長重視武力,力求國家強大,同樣也是為了保家衛國。就像這《左氏春秋》里的故事,外交與武力,皆是國家立足于世的重要手段,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我們身為皇室子弟,肩負著家國重任,更應相互包容,攜手并肩,共同為國家的繁榮昌盛出謀劃策。”
“滑頭!”慶王對秦浩的回答并不滿意。
太子則是眼珠一亮。
朱建深聞言露出贊許的笑容:“嗯,浩兒所言極是,你們二人乃是兄弟,一文一武若是能夠相互扶持,何愁我朝不能江山永固。”
“兒臣謹遵父皇教導。”
慶王就算再心有不甘,當著朱建深的面也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
“行了,今日授課便先到這里吧,你們都先退下,浩兒留一下。”
竇世英如釋重負,趕緊躬身告退,慶王則是不甘心地跟太子一起退出殿外。
等眾人離開后,朱建深忽然開口道:“你如今年紀也不小,是時候給你封王了,看在你今日表現不錯的份上,朕許你選一塊封地。”
秦浩暗暗腹誹,分明就是想用他來牽制慶王,當皇帝的心果然都臟,親兒子都不忘玩制衡那一套。
當然,送上門的好處,秦浩自然不會放過。
“父皇,孩兒想要秦地。”
朱建深微微有些詫異:“哦,為何放著江南富庶之地不選,偏選秦地?”
“江南雖然富庶,但也承擔著我朝稅收的重擔,若是父皇將其中一塊封給孩兒,朝廷豈不是要少很大一部分稅收,為了彌補這塊虧空,自然要盤剝百姓,到時候民不聊生,孩兒豈不是成了罪人?”秦浩義正詞嚴的道。
朱建深聞言大為贊賞:“好,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見識與胸懷,不愧是我朱家子孫。”
“嘿嘿,當不得父皇夸贊,主要還是江南之地父皇能封的少之又少,不如秦地開闊。”
見秦浩一副財迷的樣子,朱建深笑罵:“你小子在這等著朕呢吧,不給你多封點,怕是要埋怨朕小氣了。”
“罷了罷了,便封你做秦王吧。”
也不知道是朱建深有備而來,還是之前就已經給秦浩準備好了一切事宜,僅僅半個月后,就為他舉行了隆重的封王儀式。
這下子讓原本就渾濁的朝廷局勢更加撲朔迷離了。
原本是太子跟慶王之間爭鋒,秦浩屬于透明人,既沒有皇后撐腰,也不具備大義名分,可按照最近朱建深對秦浩的態度來看,似乎又十分重視,讓不少官員猶豫徘徊,不知道是該放手一搏,還是穩妥起見去上太子跟慶王的船。
雖然被封秦王,不過按照朝廷制度,秦浩年齡還小,不需要去藩地,反倒是太子一黨利用秦浩封王的由頭,再度上奏折提醒朱建深,該讓慶王就藩了。
對此,萬皇后大發雷霆,把兩個官職較低的倒霉蛋狠狠打了一頓庭杖。
內閣一眾閣老都是老狐貍,眼見朱建深沒有任何表態,知道事不可為,也就偃旗息鼓了。
與此同時,竇府。
竇昭執掌中饋后,拉一批打一批,逐漸有了一定威望,倒也把竇府打理得井井有條,竇世英詫異之余也就沒有再反對竇昭執掌中饋。
竇世樞可就頭疼了,原本他認為一個八歲的女娃,肯定做不到面面俱到,等她惹得天怒人怨,自己再出面收了竇昭的中饋對牌,然后把王映雪迎進門,對王行宜也算有個交代。
“秦王?怎么冒出個秦王?”竇昭也有自己的煩惱。
按照她“前世的記憶”,很多事情都應驗了,包括她母親的死,如果前世的記憶是真的,那她完全可以按照先知先覺的優勢,改變命運。
可“秦王”的存在卻讓竇昭始終無法確信,“前世的記憶”是不是真的靠譜。
“可惡,為什么偏偏多了個秦王啊!”
一旁的表姐趙璋如疑惑的問:“壽姑,秦王怎么了?他不是還幫過你嗎?”
竇昭看著滿臉懵懂的表姐,暗自嘆息,自己要是沒有“前世的記憶”會不會也跟表姐一樣活得這么無憂無慮的。
“算了,不管他了,就當賭一賭好了。”
下定決心后,竇昭開始經商,畢竟竇府在京城,迎來送往花銷不小,卻只有竇世樞、竇世英二人在朝中做官,僅憑那點俸祿早已入不敷出,這些年都是母親用嫁妝補貼竇家。
竇昭自然舍不得讓母親的嫁妝外流,所以經商勢在必行。
“壽姑,你真要拿這么多銀子去福庭做買賣啊?可是我聽說那里鬧海匪,時常有海匪沖擊縣府殺人越貨,萬一賠了……”表姐趙璋如看著竇昭整理出來的銀票,驚訝之余更加忐忑。
竇昭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放心吧,定國公在福庭已經練就了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海匪肯定不會像之前那樣猖獗了。”
“可是,我還是覺得太冒險了,而且要做生意總不能靠你去拋頭露面吧,何況福庭那么遠,姑父也不會讓你去的。”
竇昭知道表姐的話不假,她不僅是女子,而且還只有八歲,任哪個久經商場的老油條,都不會跟一個八歲的女孩合作吧?
“看樣子是要找個代言人了。”竇昭第一時間想到了祖母,在竇家她也只有祖母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就連親爹都不行。
與此同時,馬全走到秦浩跟前,壓低聲音道。
“殿下,竇昭出府了。”
“嗯,跟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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