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范閑正在為解救言冰云而煩惱,沈重比他想象中還要厚顏無恥,說好的交換人質,結果肖恩交給了北齊,言冰云卻始終不見蹤跡。
不得已,范閑只能自己想辦法,但是自從他進入上京城后,就被沈重嚴密監視起來,稍有動靜就會立即引起沈重的注意。
無奈之下,他只好將郭寶坤一通忽悠,讓他幫忙吸引一部分錦衣衛的耳目。
郭寶坤也是不負眾望,滿大街詢問錦衣衛大牢所在,弄得錦衣衛的探子都哭笑不得。
「唉,這個時候要是老秦在就好了。」
坐在使館下榻的驛館里,范閑無比想念秦浩在的日子。
王啟年提醒道:「小范大人您還不如指望沈重忽然良心發現,把言冰云拱手奉上呢。」
「這里可是上京城,秦將軍這會兒還在慶國境內呢。」
然而,就在此時,騰梓荊忽然急沖沖拿著一封密信交給了范閑。
范閑展開密信一看之下,頓時精神大振,隨后沖王啟年擠了擠眉毛:「事實證明,這個世界沒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說完,范閑就帶著騰梓荊大搖大擺離開了驛館。
「啊?」王啟年一頭霧水:「難道,秦將軍真的來了上京?還是沈重良心發現?」
范閑剛剛走出驛館,身后就跟了一隊錦衣衛的探子,不過范閑并沒有打草驚蛇,而是裝作沒有發現,自顧自的在街頭巷尾逛了起來,一副來公費旅游的模樣。
身后的錦衣衛探子見狀也是滿腹狐疑,就這么一路跟著范閑逛了有半個時辰,一個個眼睛都盯花了,上頭給他們的任務是,范閑跟任何人接觸,說過些什么,都要記錄下來,這工作量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這些探子已經精疲力盡時,范閑進了一家裁縫鋪,一名探子裝作買布的也跟了進去,其余人則是在外面看著。
但是過了有一盞茶功夫,范閑還是沒出來,等他們沖進裁縫鋪時,發現范閑跟騰梓荊早已不見了蹤影,那名錦衣衛探子也被打暈。
就在裁縫鋪不遠處的一家雜貨鋪里,騰梓荊在外面把守著,范閑進入里屋,見到秦浩后大喜過望。
「老秦,你可真不經念叨,我剛剛還說你要是在就好了。」
秦浩調侃道:「怎么?遇到難題想起我了?」
「哈哈。」范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就把當前的困境說了一遍。
秦浩也沒有隱瞞,把肖恩找他合作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到肖恩肯拿神廟的秘密作為合作的籌碼,范閑心動了,這也是陳萍萍交給他的任務。
「老秦,我覺得可以跟肖恩合作,誅殺沈重,一來可以削弱北齊諜網,二來可以挑起北齊內部不合,肖恩此人若是重新上位,再加上他的義子上杉虎,必定會在北齊朝堂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秦浩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不過肖恩此人心機深沉、性格堅韌,手段更是狠辣,若是他上位,將來或許會成為比沈重更可怕的存在。」
范閑聞言也不禁陷入沉思,的確,肖恩可是能夠跟陳萍萍齊名的暗夜之王,若是成勢對慶國的破壞力,就不是沈重可以比擬的了。
一時間,范閑不由埋怨慶帝跟陳萍萍,好好的把這個大魔王給放出來干嘛。
「不管了,肖恩到時候就讓陳萍萍跟陛下去頭疼吧,反正這次回慶國之后,我就立馬跟婉兒成親,去儋州老家過我們的小日子去。」
秦浩暗笑,就你那些個爹,除了范建外,誰能輕易放過你?
上京城外一處山洞中,肖恩對于范閑的出現并沒有特別意外,眼神中甚至有些莫名的意味。
「這么說,你們
是答應與我合作誅殺沈重了?」
范閑笑呵呵的沖肖恩道:「那就要看肖老前輩有沒有誠意了。」
肖恩忽然一聲嘆息:「為了守住這個秘密,我被陳萍萍折磨了二十年,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整整二十年」
還沒等肖恩把話說完,秦浩就直接打斷:「如果不是守住了這個秘密,恐怕肖老前輩如今早已是一堆枯骨了吧?」
「不錯,陳萍萍各種威逼利誘,又怎會騙得了我,若我說出神廟的秘密,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條。」肖恩眼里閃過無盡的恨意。
范閑下意識打了個冷顫,他從肖恩眼里看到的是一種病態的瘋狂,忽然他有些遲疑,自己跟這樣一個瘋子合作,到底是對是錯。
肖恩倒也爽快,開始講述起他跟苦荷尋找神廟的故事,不過他特意隱瞞了苦荷吃人肉的事情,估計也是怕苦荷找他秋后算賬,畢竟對方大宗師的實力,還是讓他十分忌憚的。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惘然。
范閑則是震驚不已,因為他在這個故事里,聽到了那個他熟悉的名字——葉輕眉,也就是他的母親。
同時更加讓他震撼的是,他居然是慶帝的私生子。
「好了,這就是關于神廟所有的秘密,怎么樣,現在可以談合作了吧?」肖恩說完也像是放下了壓在心口一塊大石,有一種解脫的舒暢。
范閑質疑道:「肖老前輩,如果神廟的秘密僅僅只是這些,苦荷為何要殺你?」
「當年葉輕眉說過,讓我們不要把她的事情說給別人知道,苦荷將葉輕眉奉若神女,對她的話言聽計從,他不想我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自然要殺我滅口。」
「僅此而已?」
「你不了解苦荷,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一根筋。」肖恩忽然嘆了口氣:「不過,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才能成就大宗師吧。」
秦浩心中微微一動,苦荷之所以能夠成為大宗師,得益于葉輕眉傳給他的「天一道功法」,但是肖恩也曾經修煉過這本功法,效果卻遠遠不如苦荷。
論資質,論聰明才智,肖恩絕對不輸苦荷,再對比狼桃跟海棠朵朵,同樣是修煉同一種功法,狼桃雖然武功更高,但海棠朵朵卻是最有機會晉級大宗師的那個。
也就是說「天一道功法」對心境的要求是純粹,雜念越多修煉的效果就越差,這一點倒是有點類似于老頑童周伯通的左右互搏術。
當然,在秦浩看來「天一道功法」有點類似于道家的性功,修煉時雜念多其實就是「心猿」在作祟,只要拴住「心猿」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只是慶余年這個世界壓根就沒有道教。
「就當你說的是真的,肖老前輩你打算怎么除掉沈重?」范閑正色道。
肖恩不動聲色的道:「我需要進宮,當面面見太后。」
「這不可能,宮中全都是沈重的眼線」范閑一聽就直搖頭。
肖恩轉頭看向秦浩。
「秦將軍,以你的實力,應該可以做到吧?」
范閑瞪大了眼睛:「你要夜闖后宮?」
肖恩笑著對范閑說道:「這種事范公子在慶國沒少干吧?」
「你怎么知道」
「范公子不會真的以為,我被陳萍萍關了二十年,在北齊就真的根基全無了吧?」
范閑看著肖恩那雙散發著自信、霸氣的眼睛,忽然明白為什么這個人能讓陳萍萍付出雙腿殘疾的代價,也要將其拿下。
這不禁讓范閑有一種與虎謀皮的既視感。
夕陽西下,當范閑的身影再度出現在上京城時,所有錦衣衛的探子都被驚動了,一路上跟在范閑身后的探子足有三個小隊,
浩浩蕩蕩三十多人,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自己被跟蹤了。
而范閑卻裝作沒事人一樣,帶著騰梓荊悠哉悠哉的返回了驛館,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沈重正在地牢審問白天跟丟范閑的探子,聽到下屬的匯報,當即丟下滿是倒刺的皮鞭,沖副手說道:「都處理掉吧,錦衣衛不養廢物。」
「是。」
被打得渾身血淋淋,奄奄一息的探子嗚咽著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求饒,下一秒已經被人抹了脖子,不過幾個呼吸間,便再也沒了動靜。
沈重騎馬來到驛館外。
「你確定范閑進去之后就再也沒出來?」
「回大人,小的用腦袋擔保,這前前后后都被弟兄們把守著,就算是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沈重用馬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面帶微笑的道:「嗯,不錯,那我就進去瞧瞧,范閑最好是在里面,否則」
當沈重進入驛館后,探子只覺得后背都被冷汗浸濕,差點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上。
「沈大人,今日天色已晚,我家大人已經睡下,您要有什么事,還是明天再來吧。」王啟年攔在沈重面前,客客氣氣的道。
沈重瞥了一眼還亮堂堂的天空,皮笑肉不笑的道:「如今還不過卯時,你家大人睡得有點早吧?」
「我家大人習慣了早睡」
「唉,沈大人你這是做什么。」
沈重撥開王啟年,推開他身后的房門,結果一股水蒸氣撲面而來,范閑居然在洗澡。
「沈大人,你這是何故?」范閑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雙手護住胸前。
沈重臉色鐵青,自己這一下午著急上火的,這家伙卻在這悠哉悠哉的洗熱水澡。
「沈大人若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大可以去找別人,范某可不好這口。」
范閑一句話差點沒把沈重鼻子給氣歪了,憤懣之下,只能轉過身對范閑道:「沈某有些話想跟范大人聊聊,還是快些換好衣服,沈某在前廳等你。」
看著沈重拂袖而去的樣子,王啟年偷偷沖范閑豎起大拇指。
范閑自然不會乖乖聽從沈重的話,他回來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拖住沈重,吸引錦衣衛的注意力,于是足足洗了半個時辰,差點把皮都搓掉了,才慢悠悠來到前廳。
沈重已經喝了好幾杯茶,差點把膀胱憋壞,見到范閑后,語氣憤懣的道:「范公子好手段。」
「沈大人說什么,范某不太明白啊。」范閑掏了掏耳朵,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沈重冷哼一聲,拍了拍巴掌,很快一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男子就被拖了進來。
騰梓荊一下就認出,這是白天給他密信的人,下意識看向范閑。
范閑卻是氣定神閑,按照秦浩所說,這人是錦衣衛自己的人,被抓了關他屁事。
「這人范公子可有印象?」
「沒有,沈大人我可從未見過此人,他要是犯了什么事,你可別賴在我頭上。」
沈重冷哼一聲:「此人原本是我錦衣衛的人,卻不想倒是幫范公子傳遞起了消息,所以我才說范公子好手段啊,在上京城,沈某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你還是第一個。」
「沈大人,您這越說我越糊涂啊,我壓根就不認識此人,更沒有接到什么消息。」范閑一副光棍無賴的模樣。
「哦,是嗎?那范公子可否告知,下午消失的這段時間,是去了哪里呢?」沈重半瞇著眼,眼里閃過一道寒光。
范閑正打算裝糊涂糊弄一下,繼續拖延時間,一名錦衣衛探子忽然闖了進來,俯身在沈重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沈重臉上立馬就是一變,二話
不說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沈大人,這還沒聊完呢?這么急著走干嘛,留下來吃頓便飯也行啊,免得別人說范某招呼不周。」
沈重狠狠回身瞪了范閑一眼,翻身上馬,一路疾馳朝著皇宮而去。
皇城外,上杉虎朝著皇宮所在的方向叩首跪拜,這一幕吸引了許多皇城守衛的注意。
上杉虎作為北齊大將軍,戰功卓著,威名赫赫,在軍中有著極高的地位,這一舉動自然讓人展開無限遐想。
「大將軍,您要是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說吧,這規矩您應該清楚,卯時過后城門落鎖,無故不得開啟。」守衛隊長苦苦勸說。
然而,上杉虎卻不為所動,依舊保持著叩首跪拜的姿勢。
一陣馬蹄聲響起,沈重打馬揚鞭來到皇城外,看到這一幕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他印象里,上杉虎就是個寧折不彎的硬骨頭,仗著自己戰功赫赫,觸怒了太后,這才被召回上京城,虎落平陽。
現在這個硬骨頭,忽然軟了下來。
沈重似乎聞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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