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這電視機是誰的?”
院子里眾人見稽查隊一個個面色不善,不由緊張起來。
“又是你們?”吳桂花認出了領頭的稽查隊長。
稽查隊長鼻孔朝天的哼了一聲,指著電視機道:“我接到舉報,這臺電視機來路不明,又是你兒子弄來的吧?帶走!”
吳桂花一聽就炸毛了,敢動我兒子?
“我看誰敢,老娘跟她拼了!”
稽查隊長黑著臉喝道:“吳桂花同志虧你還是烈士家屬,還有沒有點覺悟了,你這是包庇犯罪!”
“就是,再不讓開,我們連你一起抓。”稽查隊員上次吃了虧,這回也是抱著找回面子的想法,連民兵他們都帶來了。
后排的民兵已經把步槍亮了出來,這可把院子里的街坊鄰居嚇了一跳。
秦浩將吳桂花拉到身后,來到稽查隊長面前:“你憑什么說這電視機來路不明?”
“哼,這你管不著,有什么話到了稽查處再說吧,帶走!”稽查隊長暗自得意,你打架厲害又怎么樣,現在我們手里是有槍的。
稽查隊長目光略過秦浩,停留在電視機上,這回除了找回面子之外,她的主要目的就是這個電視機,這玩意可是個稀罕物,到時候拿來給兒子結婚用,那多有排面。
秦浩掃了一眼那些民兵,他還真沒把那幾把步槍放在眼里,不過跟民兵產生直接沖突,事情可就鬧大了,而且現場還有這么多街坊鄰居,誤傷了誰也不好。
“等等,電視機是我憑借勞動所得換來的,你說它來歷不明,總得拿出證據來,還有,你得說清楚,究竟是誰三番兩次的誣告我,否則你就是蓄意報復!”
街坊鄰居這些天已經習慣了來秦浩家里看電視,稽查隊的人要把電視帶走,他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對啊,你說來歷不明就來歷不明,我看啊,你是想搶回家自己用吧!”
“就是,你說接到舉報,究竟是誰舉報的,你敢不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把人叫來對峙!”
“哼,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犢子的舉報的,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此刻正在搓麻將的喬祖望忽然打了個冷顫。
喬一成聽到眾人七嘴八舌的咒罵,忽然腦海里冒出一個熟悉的人來。
魏淑英抱著小兒子喬七七,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這種事丈夫是做得出來的。
稽查隊長面對眾人的質問,也沒了先前的從容淡定,不過還是梗著脖子道:“哼,舉報人信息屬于保密范疇,無可奉告。”
說完又對秦浩道:“你說電視機是勞動所得,據我所知,這樣一臺電視機最便宜的也要三百多,你哪來的錢?”
還沒等秦浩開口,吳桂花就走到稽查隊長面前,掰著指頭數道。
“我在廠里上班,一個月的工資是三十六塊,再加上我男人的補貼,一個月有將近五十塊,我平時省吃儉用積攢了這么多年,三百塊錢還是拿的出來的吧。”
“對啊,這家家戶戶誰手里還沒點積蓄了。”
街坊鄰居也都紛紛起哄。
稽查隊長黑著臉道:“那電視機票呢?這每一張票都是有記錄的,這總不是廠里發給你們家的吧?”
電視機票這種稀缺物資,別說是一個普通工人,就連很多干部都弄不到。
稽查隊長也是算準了,即便秦浩是花錢從別人那里買的,也還是會涉及到“投機倒把”,所以才大張旗鼓的把民兵都帶來了。
這一次,她是勢在必得,要把先前丟掉的面子給找回來,還能白嫖一臺電視機,簡直完美。
然而,下一秒,秦浩卻從兜里拿出兩張票據。
“這一張是我從商場購買電視機的票據,足以證明這臺電視機是正規渠道購買,而這一張,是我幫二機廠廠長打造家具,他給我打的證明,電視機票就是他給我的勞動報酬,這兩樣夠不夠證明,電視機是我的勞動所得?”
當然,僅僅只是打造家具,肯定是不足以弄來一張電視機票的,秦浩額外還補給了二機廠廠長兩百塊錢。
稽查隊長一聽原本還得意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
街坊鄰居見狀則是大喜,這樣一來電視機不就保住了,他們也能繼續蹭電視看了。
“快滾吧,別在這礙手礙腳的,馬上新聞了。”
“不能走,她還沒說是哪個王八羔子舉報的呢。”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稽查隊長灰溜溜的帶人離開,秦浩卻依舊臉色深沉,自己剛把喬祖望給打了,今天就被舉報,很難讓人不懷疑他。
“看樣子,計劃要提提速才行。”
至于究竟是不是喬祖望舉報的,對于秦浩來說,其實沒什么區別,反正他已經決定幫喬祖望“體面”了,這筆賬算不算在他頭上其實都一樣。
“一成,你爸在廠里是做什么的?”
轉過天,做家具的時候,秦浩隨口問道。
喬一成似乎有些驚訝秦浩居然會問他老爹的事情,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是倉庫管理員。”
“倉庫管理員。”秦浩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怎么了?”喬一成好奇的看著秦浩。
“沒什么,隨便問問。”秦浩隨口敷衍了一句。
接下來的幾天,秦浩時不時就會借著接吳桂花下班的機會去工廠附近轉悠,一來二去就跟看門的吳大爺混熟了,在他的糖衣炮彈攻勢下,很快秦浩就從吳大爺口中了解到了廠里的情況。
80年,國營工廠日子還是比較好過的,一方面有計劃內訂單撐著,一方面還能做一做計劃外訂單。
至于那些民營企業,還游走在犯罪邊緣徘徊,規模小不說,技術、產能還遠遠威脅不到國營工廠。
喬祖望所在的農機廠也是如此,生產訂單排不過來,倉庫進進出出又是原材料又是成品的,也十分忙碌。
不過這一切跟喬祖望基本沒什么關系,作為一個老混子、老油條,喬祖望深諳摸魚之道,遇到工作能躲就躲,能推就推。
他資歷老,早早就進了工廠,就連倉庫主管都拿他沒辦法,那些年輕人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這天,喬祖望正哼著調子準備下班呢,忽然被倉庫主管叫住:“李紅兵家里老娘生病了,要晚點來,你留下來加個班。”
喬祖望一聽就不樂意了,這不是耽誤他打牌嘛。
“不是,我家里也有事啊.”
還沒等喬祖望把話說完,倉庫主管就不耐煩的打斷:“你家里什么情況以為我不知道?你老婆那么賢惠會把孩子照顧好的,就一個晚上,啰嗦什么,明天算你正常上班。”
喬祖望也不敢再說什么,只能把這筆賬算在妻子頭上。
“臭婆娘,到處跟人顯擺什么,敗壞老子的名聲。”
隨著太陽下山,倉庫里就剩喬祖望一個人在值班,喬祖望也不出去巡視,就躲在值班室里喝著茶聽著收音機。
聽著聽著喬祖望感覺一陣困意襲來,拿起一個木板墊在地上,悠哉悠哉的躺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喬祖望幽幽醒轉,正打算喝口水,忽然聽到外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起初喬祖望還以為是有人來跟自己交班了,結果透過值班室的玻璃一看,卻發現好幾個年輕漢子,正在倉庫里偷偷摸摸的找什么東西。
喬祖望正要詢問,忽然其中一個年輕漢子腳下提到了一塊鐵塊,動靜不小,把其余幾人嚇了個哆嗦。
“都特么給我小心點,被抓進去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個身材壯碩,長相兇惡的漢子罵道。
喬祖望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這該不會是偷東西的吧?
喬祖望可絲毫沒有要阻止他們,或者是去叫保衛科抓人的心思,他把自己縮在辦公桌下面,暗暗祈禱這幫人偷了東西趕緊走,自己就當作是沒看見。
然而,就在那群年輕漢子似乎找到目標,正準備動手時,忽然值班室的窗戶不知被什么東西砸破了。
動靜之大嚇得倉庫里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喬祖望更是差點褲子都嚇尿了。
“看看去。”領頭的漢子一揮手,就圍了過去。
“誰在里面,出來,裝神弄鬼的嚇你爺爺,找死呢。”
喬祖望眼見躲不過去了,只能苦著臉從辦公桌下面鉆出來。
“別,我沒裝神弄鬼,真不是我弄的。”
領頭的漢子正要開口,忽然一顆螺絲就砸在他門牙上,瞬間鮮血直流,整個門牙都被打掉了。
“媽的,偷襲老子,給我弄死他。”
喬祖望欲哭無淚,舉起雙手試圖自證清白:“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
“放屁,這里除了你還有誰?”
領頭的漢子可不聽他解釋,就要帶人沖進去,結果又是一陣螺絲雨,劈頭蓋臉的砸過來。
“好小子,還有同伙。”
就在喬祖望百口莫辯時,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老喬,你先拖住他們,我去叫保衛科。”
喬祖望這回聽得真切,聲音是從值班室傳出來的,緊接著他就發現一個黑影從值班室另外一邊的窗戶鉆了出去。
還沒等喬祖望反應過來,值班室的門就被踹開了。
“好啊,還想去叫保衛科。”領頭的男子一把拽住喬祖望的衣領,差點把他提起來。
喬祖望哭喪著臉:“真不是我。”
“大哥,這里除了他沒別人了,就是老小子裝神弄鬼嚇唬咱們。”
值班室就這么屁大點地方,很快就被搜了一遍。
“媽的,還說不是你,給我打。”
領頭的人見值班室里沒有別人,膽子也壯了起來,率先一拳就砸在喬祖望面門上,其余幾人也都是一陣拳打腳踢。
喬祖望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打得眼冒金星,只能雙手抱頭,蜷縮著試圖將傷害降到最低。
終于等這幫人出夠了氣,這才警告喬祖望:“老實給我待著,敢報警我殺你全家!”
“不敢,不敢,你們隨便拿。”
“呸,孬種。”
半個小時后,這幫人各自扛了一袋配件心滿意足的離開。
一直等他們走了有十分鐘,喬祖望才敢從地上爬起來,暗罵自己點背。
正當喬祖望拖著滿身傷痕想要出去找人送自己去醫院時,忽然頭頂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異響。
喬祖望下意識抬頭,就見一團黑乎乎的齒輪朝他所在的方向砸下來。
或許是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下,喬祖望強行往旁邊一撲,雖然避開了腦袋開花,但雙腿卻被落下的齒輪死死壓住。
“啊”喬祖望一聲慘叫,隨即眼前一黑疼得暈死過去。
深夜,魏淑英正在熟睡中,忽然就聽到丈夫的同事著急忙慌的說喬祖望出事了,起初她還以為喬祖望又是賭博被抓了。
結果卻聽說喬祖望跟歹徒搏斗,被送進了醫院,情況危機。
魏淑英也來不及多想就往醫院趕。
喬一成聽到動靜先是一愣,隨即也跟著魏淑英趕去醫院。
不過,一路上,喬一成發覺自己完全沒有感到驚慌失措,反倒是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就好像盼著老爹出什么事一樣。
喬一成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趕緊甩甩頭,暗罵自己不能這么想,再怎么說也是自己親爹。
“七七才這么小,沒了爹應該會很傷心吧?”
“可是,說不定沒了喬祖望,他們反而過得很好呢?”
越是讓自己不去想,喬一成反倒是想得越多,以至于到了醫院他都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狀態。
喬祖望的那些工友還以為喬一成是年紀小嚇壞了,一個勁的安慰他們母子。
魏淑英站在手術室外,心情其實也很復雜,一方面她對喬祖望早已失望透頂,如果不是為了幾個孩子,這樣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愿意跟喬祖望過下去,一方面她又擔心,幾個孩子還小,萬一喬祖望有個三長兩短的,家里日子怎么過。
就在手術室外亂成一片時,一個醫生走了出來。
“誰是病人家屬?”
魏淑英趕緊走到醫生跟前:“我是他老婆。”
醫生摘下口罩,搖頭嘆息道:“他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腿.只能截肢了。”
“截肢?”魏淑英兩眼一黑,差點倒在地上,喬一成趕緊把她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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