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找到石明遠的時候，后者在豬圈后頭的山坡上進行狙擊穩定性訓練。
其實這種訓練是和耐力訓練一起進行的，方式十分簡單，就是往槍管上疊彈殼，疊了之后趴在那里瞄準一個目標，一瞄少則一小時，長冊幾小時甚至更長。
這些李正當年做新兵蛋的時候都學過，屬于狙擊手的基本功。
石明遠對于自己專業的執著與熱愛讓李正對其刮目相看，一個認真做事，鉆研自己的專業的兵，很難不是好兵。
至于石頭個人性格上的沖動，那是可以用時間去打磨的。
李正上了山坡看到石明遠趴在那里，也不急著去打擾他，而是站在身后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喊了聲：“石頭！”
石明遠猛地回頭，疊在槍管上的兩顆彈殼落地。
“連長！”
他很高興。
這種高興絕非做作。
李正能來這里看他，說明李正心里還有他這個兵。
當兵的人都這樣。
我不怕被連長踹屁股罵屌毛，我就怕連長鳥都不鳥我，當我是透明。
他放下槍，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要嚴格來講，我現在可不算是你的連長了。”李正調侃道：“你現在是后勤保障這邊的人了。”
“一天連長，一輩子都是我連長。”石明遠倒是認死理：“哪怕再過幾十年，我見了您也得喊一聲連長！”
“哈哈哈哈！”
李正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后看看不遠處的槍，問道：“穩定性訓練？”
石明遠說：“嗯！平時有空我就這么練。”
李正嘆了口氣道：“你這種水準的狙擊手，老練這個只能維持，很難提高。”
石明遠說：“沒辦法，這里能弄到一把狙擊槍已經是走狗屎運了，我原以為這里連狙擊槍都沒，還好萬班長說槍庫里是一整套槍支配備，都全乎。”
李正默默點了點頭。
他忽然有些惋惜。
把石明遠扔來這里，其實莊嚴的意思就是磨煉一下這小子的脾性。
如果他真愛這身軍裝，真的喜歡當特戰隊員，那么這一點點的心理折磨他是能忍受住的。
一名頂尖的特種兵，其頂尖的表現不僅僅在軍事技能上，同樣在忍耐力和堅韌性上。
石明遠性子里略帶沖動，多角度去看有優點也有缺點，優點是可以為戰友不顧一切，過往的戰場上，這種兵往往在關鍵時刻能發揮出超常的毅力獲得驚人的戰績。
缺點是，在某些時候，對于自己戰友的犧牲也需要做出大局衡量，不能因為一時沖動不顧一切，帶來更嚴重的后果。
如今的石明遠是觀察期，他若是能不氣餒不頹喪，回去一連只是時機問題，李正也愿意創造這種機會。
如果他放棄，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不過在神仙班這種地方待著，沒有配套的訓練設施和系統性的訓練，靠個人這么堅持練習，對于石明遠的戰術和專業都有影響。
狙擊的基礎訓練可以持之以恒，但不能代表全部，真正的狙擊手是實彈和實戰錘煉出來的，靠趴在地上放幾顆彈殼空瞄，不會帶來太多的突破和提高。
神仙班這里連個像樣的靶場都沒有，這個沙坡上有一片平地，還沒個籃球場大，槍架在這里，靶子要放在對面山坡頂上，更別說是實彈了，沒有專用的靶場，別想打實彈，會出事的。
“石頭……以你現階段的狙擊水平，不打實彈是不行的。”李正說：“你讓老萬給你申請點實彈，完了要打靶的時候去一連的靶場打，那里都是熟人，也不會攔你，來之前你跟我說聲，我找人安排。”
石明遠聽了，鼻子一酸。
心想連長心里還真是沒把自己給忘了。
“連長，上次的事……真是給你惹麻煩了……”
李正擺擺手：“別扯那些沒用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對了……”
他話鋒一轉：“王軍那小子去哪砍樹去了？”
石明遠說：“我也不知道，他這家伙是挺有趣的，說句實在話，我挺喜歡他的，沒見過這么犟的人，最近吧，老萬跟他說你要學特戰專業你得有場地，咱們這里沒場地，王軍說是不是自己做了場地就教他專業，老萬給逼得沒轍了只能說好，結果就這樣了，現在他早上起床跟我去跑越野，白天收完潲水回來我去練槍他就去砍樹，要做攀登架，做跳臺，自己的津貼全拿出來，到縣里買了一套工具，釘槍鋸子錘子刨子啥都有，看起來他當真了……”
李正再次沉默。
王軍這事是上級的決定和安排。
雖說不是自己慫恿他來當兵，可他當兵確實就沖著一連沖著自己來的，不能說沒責任。
石明遠又說：“連長，快吃飯了，走，今天中午在咱們這里飯堂吃算了。”
李正想到中午左右也沒啥事，之前是快收操了才過來看看，吃就吃吧，聽說神仙班伙食挺不錯，順道體驗一下也成。
等回到倉庫里，地上的樹干多了一根，王軍人還是沒看到。
李正問老萬，老萬一臉的無奈，直搖頭道：“瘋了瘋了，王軍那小子還真的是個神經病，我都攔不住了，我說一連長，你好歹是個干部，你勸勸他？”
李正點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石明遠說：“萬班長，今天連長在我們這這吃午飯，咱們冰柜里的那兩個前腿我拿出來整道炒肉，加個菜咋樣？”
老萬很是大方，聽說李正要在這里吃飯，一揮手同意了：“行！你親自去整，就按照上次你那個小炒肉的做法，我吃著得勁！”
“好！”
石明遠說完，對李正說：“連長，我去交槍了，完事了就去炊事班做菜，你就等著嘗嘗我的手藝！”
不一會兒，李正看到石明遠交完槍，從槍庫方向跑出來，一溜煙跑進了炊事班的廚房。
李正在老萬旁邊坐下，問老萬：“老萬，你們這里的炊事班是小灶？”
老萬說：“對，小灶，跟連隊不一樣，這里的人各有各自的需求，比如我，隔天就要燉個紅棗枸杞煲雞湯，你像老崔，眼睛不好，醫生說他就剩一只眼睛，得好好保養，多吃葉黃素相關的東西，所以我燉雞他就燉胡蘿卜煮牛肉……”
他手一指，劃過附近的幾個老兵。
“這些有一個算一個，都這樣的情況，所以連隊那種大灶不符合我們的實際情況。”
李正看了看院里頭的老兵，覺得神仙班這個設置其實挺好，讓這些老兵留在戰斗連隊是不現實的，占著戰斗編制不說，集體生活上他們也沒法跟其他健康的老特悶相比，來這里安安靜靜，跟適合他們的實際情況。
這也是猛虎旅能對這些受傷老兵做的最好的支持了。
倆人正說著，忽然看到王軍回來了。
這家伙肩膀上扛了一根碗口粗的圓木，汗水把迷彩服全浸透了，迷彩小帽的帽檐上都在滴汗，可見體力消耗之大。
“王軍！李連長來找你呢！”
老萬遠遠地沖他喊了一句。
李正站了起來，對面的王軍卻忽然說：“他是來忽悠我的，我才不搭理他！”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老兵都差點笑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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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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