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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鄉城外的鷹子山糧倉外,韋孝寬雙目呆滯的看著一片狼藉的營地,隨處可見糧草焚燒過的殘骸。而在南鄉城內,居然連一個士卒都沒有!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南鄉的駐軍竟然無人前來鄧縣稟告!究竟是發生了怎樣的變故?
韋孝寬看到現場還有被燒焦的尸體沒有清理,猜測這里一定是發生過戰斗,糧倉是被人偷襲了!
“機關算盡,最后白忙一場,唉!”
他深深嘆了口氣,感覺渾身冰涼。
其實韋孝寬不知道的是,當初達奚武在糧倉這里,實在也有些偶然因素。如果達奚武當時在南鄉城,那么局面肯定比現在要好,畢竟,派人回去送信還是可以的。
當日楊忠和斛律羨偷襲了鷹子山糧倉,等南鄉縣不多的守軍發現糧倉被人付之一炬,前來支援的時候,楊忠的兵馬早就帶著俘虜水路撤走了。
軍法森嚴,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這些人知道回鄧縣向韋孝寬稟告也落不到好,還很有可能會被治罪。再加上這里距離武關已經不遠,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南鄉的守軍便直接悄悄往北逃竄,從武關熘號回了關中。
為了不給韋孝寬追擊的機會,他們甚至都不派人去鄧縣通知一聲!
想明白這些事情以后,韋孝寬只覺得萬念俱灰。
從大獲全勝,到慘敗收場,竟然就只差了這么一點點!然而事已至此,下一步要如何,沒有人可以商量,必須他自己來做決定。
擺在韋孝寬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現在灰熘熘的撤回武關,要么用這剩下的一點糧草作為軍糧,想辦法將宛城的糧草弄到手!再運回關中。
韋孝寬蹲在丹水邊上的一塊大石頭上冥思苦想,半個時辰之后,他終于作出了決斷。
“傳令下去,在南鄉城內還有周邊地方搜索一番,有多少糧食就搶多少糧食。”
韋孝寬對副將說道。
這大概跟土匪的行徑別無二致了。副將有些猶豫,半天沒說話。
“你告訴他們,襄陽有糧食,不想死的話,就去襄陽就食。但他們的糧食我們一定要帶走。”
韋孝寬一臉正色道。
“喏,屬下這就去辦。”
這位副將是韋孝寬的親信,姓辛,二人相識多年了。韋孝寬下這個命令,他就明白,對方這是要回關中了。
“韋將軍,我們是不是要……”
“去吧,這不是你該問的。”
韋孝寬疲憊的擺了擺手。
他已經作出決斷,這就帶著剩下的部曲返回關中。至于糧草,能弄到多少就算多少吧。只要人還在,那就一切都有希望。
此番出征南陽,人員損失不大,倒是達奚武失蹤,回去以后不好跟賀拔岳交代,畢竟達奚武是賀拔岳的鐵桿親信。這回去后是怎么樣的說辭,還要斟酌一番。
“唉,世道艱難啊。”
韋孝寬嘆了口氣,心中無比的失落與不甘,他真的很想走一趟宛城,將宛城內的糧草弄走。可惜,如今的情形,這種想法完全是奢望。
大丈夫當斷則斷,留著有用之身,將來再出關中跟劉益守一決高下吧。
韋孝寬不得不承認,這次他真的輸了,雖然輸得莫名其妙的。
覺得世道艱難的還有屯扎鄧縣的高岳。
得知梁軍在新野布防后,高岳派厙狄干部攻柳堰,自己則親自帶兵側翼迂回到柳堰以東的湍水西岸,企圖渡河后,從側翼包夾梁軍獨孤信部。
新野城的于謹,果斷帶兵出擊支援,與獨孤信一起對厙狄干部進行合圍!見勢不妙的厙狄干,趕緊的逃回鄧縣,撤退當中折損了不少人馬。
已經失去先機,高岳只能帶兵撤回鄧縣。正面強攻,梁軍布防嚴密,柳堰和新野的守軍可以互相支援,實在是很扎手。
無奈之下,高岳只能派出厙狄干在鄧縣周邊劫掠糧草,并驅趕當地村民前往新野。與此同時,竇泰也從南鄉返回,告訴高岳,南鄉已經人去城空,南鄉周邊被韋孝寬搜刮一空,家家戶戶連口糧都沒有了。
高岳命竇泰帶兵返回赭石城,準備在赭石城建立新糧倉。同時寫信給坐鎮鄴城的孫騰,讓孫騰派人速速督辦糧草。與竇泰同時返回赭石城的,還有高澄。
這次高岳說什么也不讓高澄上前線了,因為馬上就會有一場惡戰!
幾天后,于謹帶兵攻鄧縣,在城外與高岳部激戰一番后退走。高岳軍因為缺糧,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戰斗力,于謹吃了個暗虧,只能退回新野修整。
雙方一勝一負,算是打了個平手,戰局一時間又僵持下來。
于謹寫信通知坐鎮襄陽的劉益守,在信中,于謹說高岳軍困獸猶斗,不可硬來,還是要徐徐圖之為好。
這有點服軟的意思,因為劉益守早就有言在先,不要跟高岳軍硬碰硬。于謹因為之前順利反擊而得有點飄忽,強攻鄧縣,果然遭遇挫敗。
如今高岳軍上下都憋著一口氣,希望能在某個人身上找回場子,那樣的話,他們回鄴城后,也不會被治罪。
這一戰已經變成“夾生飯”,很難下咽。高岳等人必須要給高歡一個交代,說白了,他們根本不甘心撤兵,覺得自己還有一戰之力。
這跟項羽破釜沉舟后的情況有點類似。
與此同時,還有件棘手的事情等著劉益守。
不管是韋孝寬也好,高岳也好,都放開手腳去南陽各地搶糧,導致富庶的南陽災民遍地。如今的情況,梁軍突然入場,局面大好,這顯然不是高岳他們希望看到的。
高岳等人還十分惡心的告知村民,說襄陽城的劉益守樂善好施,去了襄陽就能活命,留在原地只能活活等死。
此舉看似給災民指路,實則包藏禍心,企圖拖累劉益守備戰。災民來了,你要開倉放糧,肯定會影響軍糧的供應,若是不開倉放糧,那些災民絕對會鬧事!
無論怎樣,對高岳他們都是有利的!
收到于謹的信后,劉益守命沉恪帶著本部人馬負責收容南陽那邊來的災民,并安置在臨時建立的營地里。
他又派人去壽陽,讓壽陽那邊緊急調撥一批陳糧到荊襄,將部分災民中的青壯運到建康,讓陳元康安排這些人,在建康周邊新建的工坊當中以工代賑。用工錢養活自己和安置在荊襄的親人。
被高岳等人惡心了一番,劉益守也是氣得不行。不過所謂危機,便是危中有機。那些南陽的災民看似是累贅,但如果妥善處理好了他們的安置問題,實際上也是一種巨大的財富。
高岳等人一時間不退兵,貿然進攻又無法將其殲滅,劉益守便命人秘密前往宛城,與崔士謙等人商議,兩邊一同進攻,前后夾擊高岳部。如此,方可全殲敵軍。
“前后夾擊,全殲高岳軍?”
看到面前這個彬彬有禮的年輕使者,崔士謙一臉疑惑。手中捏著劉益守的親筆信,讓他非常不自在。
如今的局面,似乎只要他出手,就能讓高岳全軍覆沒,理論上是這樣。
但是,在此之后,會如何?
徹底得罪高歡,將來要面臨一輪接一輪的報復。失去外部制衡,自己一定會被劉益守拿捏得死死的!
此番若是出兵,從北面夾攻鄧縣,等于說是解除暫時的危機,換脖子上套一個項圈。
這不是他們想要的。而且崔士謙覺得,如今南陽到處都無糧,唯獨宛城屯糧不少,現在這個局面,不正是開戰前自己所設想的么?
“抱歉,請你回去告訴劉都督,我城內傷兵滿營,之前守城的時候大軍傷了元氣,如今實在是有心無力。”
崔士謙滿臉歉然的說道。
前來送信的是陽休之,平日里他就最擅長說客套話,如何看不出對方是在客套?
陽休之意味深長的反問道:“崔將軍想好了么?真的不會反悔么?”
反悔?怎么可能!
崔士謙點點頭道:“那自然是不可能反悔的。有什么后果,在下可以一力承擔。”
“如此,那在下便回去答復我家主公了。”
陽休之很是隨性的拱手行了一禮,轉身便走,被人引到城墻上,坐著吊籃離開了宛城。等他回到襄陽城后,將談判的過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等待消息的劉益守。
“好多人,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書房里,劉益守忍不住一陣唏噓感慨,看得王偉和陽休之等人面面相覷。
“崔瑤蘭如今有孕在身,將來孩子出世,得知父親對舅舅痛下殺手,他心里一定很難過。”
劉益守痛心疾首的說道。
這絕對是在貓哭耗子假慈悲,之前套路崔氏兄弟的時候,劉益守可沒手下留情。
然而王偉和陽休之卻不能說這話,要是說了,情商未免太低,惹人恥笑。
“主公,這是崔氏兄弟冥頑不靈,主公已經仁至義盡了。”
陽休之忍不住勸說道。一想起崔士謙的嘴臉,他就滿肚子的火。
“主公,還有件事,可能崔士謙的態度也跟這個有關。”
王偉雙手遞給劉益守一疊紙。
“南陽有災民前來報信,說高岳軍重新在赭石城安置糧倉,這些災民里面有人看到運糧的車隊了。”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高岳軍四處劫掠南陽地方,導致災民遍地,那就別怪這些人充當劉益守的耳目。
人民群眾的眼光有時候并不是那樣雪亮,但是被殘酷的現實教育過以后,他們的判斷力就變得精準起來。
誰在做好事,誰在做壞事,那是一目了然的。
“難怪崔士謙不肯屈服呢。”
劉益守看完這份王偉整理過的“口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高岳已經得到了糧草支援,雖然這個補給線有點長,但由于宛城以北沒有什么敵人,崔士謙也不敢派兵出城,所以這條糧道反而是安全的。
不得不說,河北強大的經濟實力,是高歡攻城略地的底氣所在。
崔士謙雖然不能出兵,但他們顯然知道高岳軍的動向,認為高岳與梁軍拼上一陣子完全沒有問題。拒絕劉益守的招攬,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高岳卡著鄧縣不退兵,也可以理解,因為他們認為自己這邊主力沒有遭遇大敗,現在糧草也供應上了,自然是不必慣著劉益守。
“傳令楊忠,奔襲赭石城,打到外線去。赭石那邊沒有水路,不可能有大批糧草運抵。那邊一定不是糧草的起點。讓楊忠帶著騎兵在外線截斷他們的糧道,我倒要看看高岳軍最后會不會吃樹皮!”
當初讓楊忠屯扎在一個遠離戰線,而且是臨近泌水的廢棄戍堡內,就是考慮到這支奇兵,要避開高岳軍的偵查。
如今高岳把南陽本地人得罪死了,除了他自己麾下的斥候外,其他的消息全部閉塞。他們是不可能找到楊忠他們出兵位置的。
蔑視人民的強者,必將被人民毀滅!
在劉益守眼里,自從高岳下令劫掠南陽之后,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不過是棺材蓋子還沒蓋上而已。
“好的主公,還有什么吩咐呢?”王偉疑惑問道。
“對了,派人把賈思勰叫來,今年錯過農時,但南陽并非什么都不能種。讓賈思勰來想想辦法,看看剩下的時間,南陽的田地里還能種什么。
種出來的東西,我們可以集中收購,然后用來置換其他地方的糧食。”
雖然還未取得最后的勝利,但劉益守已經在考慮善后的事宜。此戰之后,南陽一地肯定是滿地雞毛,要如何能迅速穩定局面,還需要提前想好對策,可不能等事到臨頭再來想辦法。
王偉離開后,陽休之拱手說道:“主公心懷百姓,胸有韜略,仁者無敵。將來必定一統天下,代天牧守。崔士謙與高岳之流不識時務,螳臂當車,遲早自取滅亡,悔之晚矣。主公何不賦詩一首,嘲諷他們一番?”
看你這么上道,好像我不開口都不好意思了哦?
劉益守瞥了陽休之一眼,想了想說道:“整首詩是沒有,不過倒是想出來兩句話。”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與萬千百姓作對的人,遲早會被時勢所淘汰,消失在世人的記憶當中。”
破敗的戍堡內,楊忠拿著劉益守的軍令給斛律羨看。
楊忠沉聲說道:“兵在精不在多,我建議只用六百人,其中一百斥候歸你管轄。一人雙馬,以截斷糧道為主。其余的人,不妨退回襄陽修整。這樣我們在路上只要搶到一批軍糧,就足以支撐好久了。
打完就跑,來去如風。”
“楊將軍所言極是!”
斛律羨也點了點頭,大隊人馬他根本不會指揮,帶一百斥候負責偵查,正合他意。
“如此,那我們便出兵赭石城以北吧。無論高岳軍多么兇悍,沒有后方支撐,必死無疑。”
楊忠緊緊握住拳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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