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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悶聲作大死


更新時間:2022年08月07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都督請留步 


正當劉益守暗地里(實際上已經是半公開)跟梁國眉來眼去的時候,手握雄兵,志得意滿的爾朱榮也沒有閑著。

他讓爾朱世隆跟賀拔岳一部,也就是宇文洛生統帥的人馬鎮守洛陽,讓賀拔岳帶著本部人馬不疾不徐跟著陳慶之的白袍軍,自己則是帶著主力,通過河道的運輸,急行軍到倉垣城,以待時機!

倉垣在哪里呢?這座城非常出名,就在戰國大梁城遺址東北面不遠。這里是汴河流經的區域,呈現“幾”字型,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當然,爾朱榮對洛陽城發生的事情是始料未及,處置也比較隨性和倉促。元子攸被殺純屬他自己活得不痛快想找事,但是宇文洛生被“連帶處置”,實際上則是爾朱榮的嫡系蓄謀已久了。

宇文洛生在武川鎮甚有威望,甚至還在賀拔岳之上。爾朱榮早就想殺他,只是之前沒找到借口。賀拔岳聽說了這些事情,卻也沒有阻止,只是暗暗派人囑咐宇文洛生,一切小心。

這句話最大的作用,就是讓宇文洛生留了一手,叫宇文護去睢陽通風報信了。

而這招一石二鳥的計謀,顯然不是爾朱榮這種腦袋能想出來的。它乃是與之同行的高歡所獻,爾朱榮欣然采納,并寫信囑咐爾朱世隆,在洛陽城內另覓合適的元氏宗室人選。

現在魏國的招牌還不能砸,爾朱榮也不覺得他現在就能稱帝登基。

同時高歡建議爾朱榮,對外不要公布元子攸的死訊,但可以先把宇文洛生企圖挾持元子攸謀反的罪責落實,后面再一點點的放出消息。

如此可以給世人足夠的腦補空間,到時候再宣布元子攸駕崩,想怎么操作都行,甚至說是宇文洛生行刺造成元子攸重傷不治都行!

這樣所有的事情看上去就不會那么突兀了。

爾朱榮對高歡的主意極為滿意,幾乎是言聽計從。

至于元子攸最大的依仗,屯兵睢陽的劉益守,高歡則是建議爾朱榮先禮后兵,不要告知對方實情,只需要以官府的渠道,通知對方跟陳慶之死磕就行了。

然后等爾朱榮大軍到了睢陽以后,自然可以威逼利誘,迫使劉益守接受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局面。相信以那個人的智慧,定然不會做魚死網破的事情。

這一系列的計策,讓爾朱榮對高歡大為欣賞,時刻帶在身邊,不時問計對方。爾朱榮手下其他人看到高歡如此受寵,心中不忿又毫無辦法。

總之,這段時間,高歡發揮了他內斗內行的特點,成功排擠了爾朱榮與麾下親信,如竇泰、慕容紹宗與賀拔岳等人的關系,使其疏遠了這些人。

然而,軍中也有流言四起,說是每次戰斗,賀六渾都是躲在后面,讓別人去送死。這一位最會的,也就只有耍嘴皮子,在爾朱榮面前出出餿主意而已。

說不定將來各軍主將,都會被賀六渾背后出的主意給害死!

這條流言非常惡毒,更主要的是,它似乎是基于“事實”在描述。這一兩年來,確實是每逢大戰,賀六渾都被爾朱榮派出去游說他人,或者是維持治安之類的事情。

好像這個人真沒有打過什么硬仗。軍中比他能打會打的將領比比皆是!

至于以后如何,那些就是屬于“莫須有”的套路,所以高歡也無法辯駁。

這種事情,就像是有人說高歡男人那玩意很小很弱,連三歲孩童都不如,難道高歡還真的當眾把褲子脫了去證明對方說謊不成?

這樣的流言,你越是辯駁,就是越是心虛。置之不理的話,又會像瘟疫一般傳染發酵。不得不說,高歡在套路其他人的時候,爾朱榮麾下也有人在套路他。現在看起來高歡像是占據了上風,實際上隱患也不少。

自從陳慶之跑路了以后,眾人都看到爾朱榮就要徹底掌控魏國局勢了,包括高歡在內的眾多手下,也都是暗流涌動!為爾朱榮權傾天下的時代所布局謀劃。

宇文洛生就是死在這股暗流中的倒霉蛋!

倉垣城城頭,爾朱榮眺望遠方,嘴角掛著笑容,他正在這里守株待兔,等著陳慶之帶兵前來。白袍軍是沿著河道走,他們則是坐船,速度自然是前者不能比擬的。

白袍軍哪怕再猛,也是客場作戰,失去了元顥麾下的雜兵支持,他們也很難發揮出全部的實力,對于這一點,爾朱榮看得非常明白。

“賀六渾,你可知本將軍為何要屯兵倉垣么?”

爾朱榮轉過身來,看著他身后的高歡,笑瞇瞇的問道。

“末將不知。”

高歡確實不知道,他帶兵的能力還可以,但是打仗的本事不太行。而爾朱榮的戰略眼光,顯然高了他不止一籌。

只是爾朱榮為什么要問高歡這種問題呢?難道他不知道高歡不可能在這方面給出什么好建議么?

爾朱榮其實是知道的。如果高歡連打仗也很有能耐,那爾朱榮就真的不敢信任高歡了,就好像現在翅膀硬了的劉益守一樣。

爾朱榮對劉益守態度的改變,就是因為對方帶著魚腩一樣的兵馬,越打越強,幾乎是一路超神到睢陽,幾乎是靠著一己之力闖出名堂來!

試問誰會對這樣的人不心存敬畏?更何況,劉益守是這么年輕,他完全耗得起,甚至可以用二十年時間去把現在這一代英豪都耗死!

“倉垣城以東,就是小黃城。沿著睢水南下,就是睢陽。我們,并不是要讓陳慶之跟劉益守死磕,你想想看,萬一劉益守打不過陳慶之,投降梁國怎么辦?”

聽到這話,高歡默默點頭。不得不說,劉益守確實有投降梁國的動機,幾乎可以斷定他有這樣的“備選”。

甚至是首選。

爾朱榮的猜疑不是沒有道理的。元子攸死了,能夠給劉益守提供“官面上”保護的牌面沒了,他還待在魏國,難道是打算來洛陽跟爾朱榮一起吃年飯?

這是個大是大非的政治問題,當初劉益守那么看不慣元子攸,為什么沒有折辱這位,沒有廢掉這位?

因為元子攸可以讓劉益守的隊伍成為“魏國禁軍”,可以給他封王,甚至還可以一口一個姐夫的造勢!

現在這些都沒有了,也就是說魏國無法再給劉益守提供任何明面上的幫助,只有沒有盡頭的義務!

“所以,大都督是要……”

“沒錯,我們擋在倉垣城,陳慶之就沒法沿著睢水南下到睢陽。他必須朝正南面行軍,沿著蔡水走。然后,我們就在南面的扶溝城等著他們。

那時候,陳慶之會發現又沒有路走了,他不得不再次偏離行軍路線,再次往西北走。”

高歡回憶了一下,再往南,就到了魏國在南面的大城襄邑。

“然后我們再到襄邑去攔截白袍軍,讓他們繼續往西北走,繼續遠離回歸梁國的線路,對么?”

這一瞬間,高歡領悟到了爾朱榮用兵的“猥瑣”思路。

你不是牛逼么?那行,我就是不跟你正面交戰,但是我在你行軍的必經之路上,在關鍵節點卡著你!

要么你冒著全軍覆沒的危險跟我死磕,要么,你就偏離行軍路線,我會在下一個路口等你!

如果在一般情況下,陳慶之是可以殺個回馬槍的。可是賀拔岳的人馬卻一直跟著他們,不疾不徐的。你要反殺,他們就往后退,你走多少他們退多少,等你掉頭的時候,賀拔岳就回來了!

這是爾朱榮當初交代賀拔岳的行軍方略,說白了,就是“保持接觸,避免戰斗”!

在白袍軍將士急切回梁國的氛圍下,陳慶之就是想打大戰惡戰,誰又愿意跟逼迫并不急切的敵人死戰呢?

而爾朱榮則可以利用魏國官府的資源,水路調兵,提前圍堵。

高歡總結了一下,那就是爾朱榮發現在戰術上干不過陳慶之以后,就決心在戰略上進行圍堵。甚至退一萬步來說,陳慶之帶兵回梁國也沒什么大影響啊!

爾朱榮想做的,只是把這尊“大神”請出魏國。當然,能干掉最好,干不掉也不強求。

“報!賀拔都督送來的緊急軍情!”

一個傳令兵急匆匆走上城墻,將一個染血的竹筒遞給爾朱榮。

賀拔岳?

爾朱榮拆開竹筒,拿出里面的信紙,才看一句話就瞪大了眼睛。

陳慶之利用僅剩的千余騎兵,趁著夜色突襲了一路跟隨的賀拔岳所部。因為之前白袍軍那邊都是只顧著趕路,也并未對跟隨的隊伍有什么過激舉動。

所以自賀拔岳以下各軍都有些懈怠了。沒想到陳慶之真就能乘人不備夜色突襲!賀拔岳被打得大敗,不得不退到西面的中牟城以自保!

陳慶之帶著白袍軍,急行軍前往位于雍丘西北的陳留!

“這不可能啊!”

爾朱榮被賀拔岳送來的情報給嚇傻了。

陳留那邊,他派出竇泰鎮守。如果沒有賀拔岳一路跟隨,那么白袍軍可以心無旁騖的攻打陳留,竇泰還能不能守得住,就不好說了。

這就好比說一張網如果某個地方被割破了,緊挨著的地方也會很快就支離破碎!

“賀六渾,你鎮守倉垣,我親自帶兵,去追擊白袍軍!”爾朱榮這里有兩萬的預備隊,一直沒有動用過,等的就是關鍵時刻能頂上去!

“喏!”

高歡拱手答道,無悲無喜。這場戰爭,他幾乎就是看客一樣的存在,不過這樣并沒有什么不好的,因為他保存了實力。

爾朱榮馬上入主洛陽了,新時代就要開啟。

而時代變了,只有手里實力最雄厚的人,才能在變局中爭取更多的資本!量變,才能產生質變,高歡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等爾朱榮帶著他本部人馬走后,高歡將手下幾個兄弟召集起來。除了段榮和孫騰等人外,還有一個生面孔,是去年回晉陽以后,從前的“舊友”投奔過來的,名叫韓軌。

說是舊友,其實他們之間還有一段恩怨。

當初高歡還未遇到婁昭君的時候,就認識韓軌,而且喜歡韓軌的妹妹韓智輝,幾乎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當然,韓家人乃是匈奴出身,不講究什么男女大防,估計韓智輝早就被高歡弄上手了。

結果韓家人嫌棄高歡貧困,愣是棒打鴛鴦。這其中,韓軌并未站出來為妹妹說話,畢竟當時也沒人能料到高歡可以出人頭地。

結果后面高歡就被婁昭君看上,得了婁昭君的嫁妝,有了發跡的資本,一路走高,估計韓家人腸子都悔青了。

嗯,在棒打鴛鴦不久后,韓智輝就嫁人了,韓家人也做得很絕。

結果現在韓軌為了出頭,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來投奔高歡,畢竟,形勢比人強。爾朱榮入主洛陽,扶持元子攸為帝,很多人的心思,也都跟著不一樣了。

韓軌為人低調沉穩,喜怒不形于色,很快就在高歡手下站穩了腳跟。由于是舊相識,他也很快就混進了核心圈子。

“龍雀(孫騰表字),這次你的計策不錯,他日我若飛黃騰達,定然記得你今日之謀。”

爾朱榮一走,高歡就顯示出本性來,也不再避諱什么。

孫騰摸了摸自己的長須說道:“元子攸自取滅亡,若是他不搞什么衣帶詔,對付起來還頗有些費周章。他想求外援,那正好是把脖子伸出去讓爾朱榮來砍,嘿嘿。”

他冷笑了一聲,眾人都是微微點頭,孫騰這一招借刀殺人,確實是用的妙。

“而且,爾朱榮殺了元子攸,將來,皇帝的寶座,注定就與他無緣了。主公不妨花點錢,讓人在洛陽傳一番流言,就說元子攸是被爾朱榮所殺,爾朱榮是想自己登基做天子。”

這陰搓搓的一手,聽得高歡后背都冒涼氣。

一邊建議爾朱榮殺元子攸,一邊暗地里傳流言,將這些事情告知天下,簡直就是把爾朱榮掛火上烤!

“然后呢?”

“把賀拔岳支開,讓賀拔岳,跟爾朱氏的嫡系兵馬,去關中剿滅匪患。關中戡亂已久,從未真正平息過。爾朱榮想要皇帝那個位置,他就必然不會丟著關中不管。”

孫騰一邊說話一邊搓手,看起來自信滿滿的樣子。

段榮微微點頭道:“龍雀言之有理,調虎離山,讓賀拔岳與爾朱兆等人離開洛陽前往關中,無論怎樣,對我們有益無害。

河北的高氏兄弟,李元忠與封隆之,這些人都對爾朱榮有所不滿,我們可以暗地里聯絡他們,立一個新皇帝。

當然,爾朱榮恨高氏兄弟入骨,讓高氏兄弟先舉起義旗,我們積蓄實力,明面上跟爾朱榮一路,背地里暗暗準備。

一旦時機成熟,便可以舉起義旗,撥亂反正。”

段榮也贊同孫騰的看法,而且他還提出來,要跟河北那邊的世家聯合。

高歡沉默半天,一直不說話,似乎是在想什么難以抉擇的問題。

“我亦是出自渤海高氏,若是認祖歸宗,認高家四兄弟為族兄弟,你們以為如何?”

高歡提出了一個“戰略性”的提議,說白了也很簡單,就是攀親戚!

“中山靖王之后”這種套路雖然很庸俗,但它也確實很好用!這一點毋庸置疑!

事關重大,眾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一時間,氣氛很有些尷尬。

感受到相當大的阻力,高歡沉聲說道:“若是不依賴世家之力,想掀翻爾朱榮,難如登天。高氏兄弟兵馬雄厚,能征慣戰。

若是不與他們結為奧援,恐怕爾朱榮死后天下大亂,我們未必能討到好,你們以為如何?”

要不怎么說高歡政治頭腦厲害呢!這廝軍事才華不太行,可是揣摩人心,借用大勢的本領一套一套的,在場眾人不服都不行!

“甚好!”

一直不說話的韓軌,很突兀的說了一句支持高歡的話。

孫騰和段榮,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韓軌妹妹當年和高歡那些風流韻事……他們也都知道一些。

“此事也不是不行。只是,如果爾朱榮知道了,他會作何感想?那時候高氏兄弟幫不到我們,我們反而要遭遇到爾朱榮的全力打壓。”

孫騰搖了搖頭,感覺高歡出的是個餿主意。不是說不好,而是現在不是時候,現在與高氏兄弟說這些,很容易被對方利用要挾。

并且提前暴露了底牌!

高歡微微點頭,不得不說,孫騰考慮問題很全面。他虛心求教道:“那龍雀以為如何比較好?”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爾朱榮返回洛陽以后,不斷拱火他跟高氏兄弟,鼓動爾朱榮出兵河北,讓他們打得不可開交。

然后,這局面不就對我們有利了么?”

妙啊!

眾人眼睛一亮,孫騰這一招轉移矛盾,實在不要太陰險!

爾朱榮跟河北世家之間的矛盾,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彌合。區別只在于他們是明著對抗,還是暗地里對抗。

高歡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斷給爾朱榮出主意,收拾河北世家,就完事了。

至少是現階段就做這樣的事情。

“你們說,劉益守到底是怎么想的?”

段榮若有所思的問道。

他突然提到一個不相干的人,高歡也是有些意外。

“劉益守根基淺薄,不足為懼。天下大局,有些人是棋手,有些人只是棋子。劉益守暫時還沒有當棋手的資格。”

高歡擺擺手,不以為意的說道。

“真的是根基淺薄么?”

段榮像是自言自語的問了一句。

“真的是根基淺薄么?”

段榮的話,一直在高歡耳邊回響,哪怕后面沒有說這個話題了,這句話也一直在耳邊環繞,如同陰魂不散一樣。

夜已深,高歡假模假樣的巡視了一番城墻,回到城中縣衙后院休息。倉垣城,理論上說,是絕對安全的。

爾朱榮大軍已經去追擊陳慶之的白袍軍了,前面又有竇泰堵在陳留,陳慶之只能往更靠西北的地方去。

點著油燈,高歡坐在桌案前發呆。這大半年來,他似乎站到了一個更高的位置,可以看到這天下是如何分分合合,各個勢力是如何此起彼伏。

那些從前隱藏不見的脈絡,似乎都是若隱若現。

爾朱榮雖然軍事才華無可匹敵,但是他的政治水平連項羽都不如。當初項羽是怎么輸掉的,爾朱榮只會輸得更慘。

對于爾朱榮的悲慘下場,高歡心里非常有數。倒是有個名字如同魔咒一樣在心底里浮現,就像是一根魚刺扎在喉嚨,你不動就不疼,稍稍一動,那種刺痛令人警醒。

“以前沒有根基,以后也會沒有根基么?不見得吧?”

高歡心中隱約有些不安,這個劉益守,實在是意料之外,盤算之外的人物。他的走向,你完全沒法去預測。

然而,聽聞此人麾下人才濟濟,這倒是一件非常確定的事情。

劉益守厲害在什么地方呢?

高歡覺得,劉益守厲害的地方就在于,別人都肯,或者說不敢不跟著爾朱榮走的時候,他就敢自己出來單干!

而最后的結果卻是,這廝還活蹦亂跳,一直活躍在魏國的政界軍界,時不時就能弄出點大事件來!

正在他思索的時候,外面一陣嘈雜吵鬧,高歡不悅的走出院子,卻看到城門的位置好像在熊熊燃燒。

“白袍軍正在攻城,馬上就要破城了!隨我突圍吧!”

韓軌渾身是血的跑了過來,似乎還受了點輕傷。

“白袍軍?”

高歡一臉懵逼,哪里來的白袍軍啊!

“確實是白袍軍!這一點毫無疑問。他們怎么來的我亦是不清楚。但是再不走的話,就不好走了!”

韓軌急了,拉著高歡就往馬廄的方向跑去。到了那邊才發現,孫騰跟段榮等人居然都在,此時大概已經破城,四處都是喊打喊殺的聲音。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先往北面撤退,陳慶之絕不會往北追擊!”

混亂之中,高歡精湛的逃生經驗發揮了作用。陳慶之和白袍軍再怎么能打,現在也是到強弩之末了。

只要不是追著他們打,那些人也不會逮著你往死里揍!

正好,白袍軍是攻打南面的城門,北面沒有動靜,似乎比較好逃跑。

但也不能排除對方是“圍三缺一”。這個時候,將領的經驗與直覺比較重要,稍有不慎,就會遭遇慘敗。

“白袍軍只是要過路,害怕我們追擊。如果我們往北退卻,他們一定會沿著睢水南下,不會對我們窮追猛打的。北門定然沒有埋伏。

陳慶之在四處都是敵軍的情況下,能從各軍間隙中從容穿過,襲擊倉垣已經是竭盡所能,又哪里有時間去在北門埋伏著呢!”

一直在段榮身邊充當背景的長子段韶,冷不丁的說了一番話。

在場眾人都是久經沙場之輩,之所以沒想到這點,不過是被陳慶之突然襲擊搞得心態崩潰。經過段韶的提醒,頓時恍然大悟。

一行人騎著馬朝著北門飛奔而去出倉垣,果不其然,北門外連一個白袍軍都沒有,倒是聚集了不少潰兵。

高歡收羅了潰兵,重新整軍,徐徐后撤了十里。他讓人清點人數,麾下部曲少了十之七八,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這一戰稀里糊涂的,高歡連陳慶之從哪里來的都不知道,就被對方打了一悶棍,差點吐血身亡。這也讓高歡對白袍軍的戰術實力有了直觀的認識。

原本他想向爾朱榮申請,帶兵攔截陳慶之的必經之路,利用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刷軍功,后來被孫騰勸阻。

如果此舉真要成行,只怕真遇到殺紅眼的白袍軍,想全身而退真的很難。

“白袍軍只是過路,他們絕不會在倉垣停留。天亮后我們帶人慢慢靠近倉垣城,陳慶之應該是讓白袍軍搬運些許糧草就走。

等他們出城,我們再突襲一次,或許能挽回頹勢。”

段榮身邊的段韶又多嘴了一句。

高歡有些意外的看了段韶一眼,段榮卻是用眼光嚴厲制止了長子在那聒噪。他拱手對高歡說道:“如今新敗,士氣低迷,不堪再戰。

白袍軍并非我等死敵,他們若是愿意離去,讓他們自行離去即可,不必多生事端。”

聽到這話,段韶悶悶不樂的后退一步,低著頭似乎頗有不甘。

看到這一幕,高歡微微點頭道:“段韶年少有為,不錯。將來有機會,我定以你為先鋒征戰。只是此番,難逃爾朱榮責罰,不如保存實力為上。”

雖然沒有明說,但實際上已經是否決了段韶的建議。

“是末將孟浪了。”

段韶收起脾氣,拱手說道,表現出一副謙虛模樣。高歡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長長的嘆了口氣。

在陳慶之帶著白袍軍撤軍回梁國的途中,爾朱榮采取“天羅地網”的圍剿方式,不僅派隊伍跟蹤,一路尾隨,而且還在關鍵節點處,時時刻刻的逼迫白袍軍改變行軍路線。

有鑒于此,陳慶之引而不發,積蓄力量,此前多番忍讓,最終一擊得手,擊潰尾隨的賀拔岳部。

隨后,利用爾朱榮派兵出擊的空檔,用一部分軍隊偽裝成主力,主力則是殺了個回馬槍,避開爾朱榮的耳目,攻打城墻低矮的倉垣城!

高歡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慘敗,倉垣城破,不少糧草都落入陳慶之和白袍軍手里。

而令高歡沒有想到的是,攻占倉垣后,白袍軍只拿了些許糧草,然后就從西面改道前往小黃城!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下了小黃城,并在汴水渡口繳獲了數量龐大的漕船!

感謝費穆當初為了屯糧小黃城,這里漕船數量很多。感謝于謹做事沒有做絕,將小黃城府庫洗劫一空之后,卻并未將富余的漕船全部燒毀!

陳慶之虛晃一槍之后,順利奪得了最想要的水運工具!

得知心思被猜透的爾朱榮大驚失色,卻如同足球后衛搶斷失敗失位一樣,只能老老實實的跟在陳慶之隊伍后面,看著對方攻占小黃城,坐著漕船從容離去而無可奈何。

“這個是什么?”

劉益守的后院里,眾女都圍著一塊白色的厚布打轉。元玉儀想上前去拉扯,被劉益守一把拍掉。

“呃,我們的小富婆,羊姜羊娘子,她的嫁妝里面呢,有這么一塊很奇怪的布,你們知道是什么嗎?”

劉益守指著布問羊姜。

上次辦“婚禮”的時候,從羊氏府庫里面拿了很多東西當“聘禮”。事后羊深一股腦的都送給劉益守了,名義上是給羊姜當嫁妝,實際上支配權是在劉益守這里。

“啊,我記起來了,這是我爹當初向一個西域商人買的,好像是來自高什么……”

羊姜若有所思的說道。

“是高昌國了。”

劉益守拍了一下羊姜的頭說道。

“噢,對對對,就是高昌國!”

“其實呢,這是布,又不是布。在高昌國,那邊沒有銅錢,或者說用魏國的銅錢。但是他們彼此間交易,一般都是用這種布。”

劉益守比劃了一下,手掌的大小,然后說道:“將這些布剪下來,就是錢了。”

高昌國雖然落后,但貨幣理念卻異常先進甚至激進!

他們很早就明白了一斤銅的價值不能低于一斤銅錢的道理。這些棉布作為貨幣,是帶有防偽標識的,并不是把棉布剪下來按大小來算錢。

這個原理已經基本類似于現代的紙幣。

“可是,這個布有什么用呢?它也不是很好看啊。”

元莒犁有些疑惑的問道。

劉益守擺擺手道:“這不是布,而是我們立足的重要根基。它是由一種名叫草棉的東西紡織而成的。”

他將那塊棉布輕輕拉扯了一下,結果就像是撕碎紙張一樣撕下來,看得眾多妹子都傻眼了!

如果這是可以使用的布,那質量未免也太差了點吧!

“高昌國種植草棉的水平很不錯,但是……他們織布的水平,大概也就中原三歲小兒的樣子。”

劉益守將那塊破布晃了晃說道:“假如我們能把紡織草棉的織機弄出來,等到壽陽后,日子就好過了。”

梁國缺少牲畜,什么皮草啊之類的,想都不要想。棉花這種東西堪稱是冬天救命的神物。

劉益守嘆了口氣道:“尋常百姓家,衣食住行,衣服是排在第一位,住是排在第三位。穿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草棉都是直接相關的。今日起,你們都學一學織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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