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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本都督與賀六渾,孰強孰弱?


更新時間:2022年08月07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都督請留步 


這天夜里,王偉按照劉益守的吩咐,讓士卒們再次將幾百個稻草人順著城墻滑到城下,結果……玩了個寂寞。

果然,上過兩次當的人,再上第三次當,還是概率很小的。要不然,這個游戲王偉覺得可以玩到天荒地老。

悻悻回到簽押房,王偉拱手對劉益守行禮道:“主公,費穆這次學聰明了,沒有再射稻草人。”

其實這是應有之意,因為第二次收集的箭矢就比第一次少了許多,說明對方也是收著力道的,再怎么蠢的人,現在也應該回過味來了。

“嗯,看來費穆還沒蠢到家。”

油燈前,劉益守正在寫信,頭也不抬,手中的筆都沒有停。

王偉白忙活了半個晚上,有些不甘心的問道:“那后面怎么辦?”

“明天繼續放稻草人,但是,要在里面浸透猛火油。”

信寫完了,劉益守放下筆對王偉說道:“如果我是費穆,這個時候,應該判斷雍丘城要反擊了。所以這次放的人,肯定是真人,他大概會這么想。”

“如果他不這么想呢?”

王偉有些疑惑,為什么劉益守總是能對費穆的行為進行預判,每次都讓他猜中了。

“不這么想,也就是你多勞累一下罷了,我們這邊又不死人,你怕什么?”

對哦!

王偉恍然大悟。

“這么做是一本萬利的事情,無論費穆上不上當都一樣。他們以后無動于衷更好,那樣我就可以下令組織反擊了。狼來了的故事聽過沒?”

劉益守笑著問道。

本來是沒聽過,但是劉益守某次閑聊的時候說過,于是就聽過了。

王偉微微點頭,猶豫糾結了半天,最后才有些不甘心的說道:“主公,我們這么做,嗯,怎么說呢,不管我們反擊是成功還是失敗,恐怕都很難讓費穆傷筋動骨。

最多惡心他一下,消耗一下他的軍心士氣,費穆麾下那么多兵馬,我們又能殺多少呢?”

被圍城的部隊,除非戰斗力逆天,否則在對手雄厚的兵力壓迫下,想反殺,改變戰局的態勢,非常困難。

能夠守住城池,支撐到援兵來臨,支撐到敵人退卻,已經是很了不得的守城戰了。

“沒錯,依靠我們自身,想擊敗費穆,難于登天。但是,你忘記了,當初我們來這里的時候,考城的兵馬,是沒有跟著我們一起來的。”

考城!

王偉瞬間驚醒,他居然把那里給忘記了!

“我明白了,小黃城!費穆現在監視著東面,睢陽那邊出兵的話,他一定能提前知道。但是從考城到小黃城,在費穆的偵查范圍以外,所以等他得知小黃城遇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回援了!”

“沒錯,于謹會帶著人從考城走小路,穿越沼澤,奇襲小黃城。這條路不好走,他們可能會花很多時間在路上。所以,我們在雍丘,要盡量的拖住費穆,為于謹爭取時間。

要知道,從這里前往小黃城,走水路很快的!”

劉益守沉聲說道。

所謂戰場大局觀是什么?

舉個例子,有的人眼界只在自己的府邸或者院子里。那么他巡視了府邸一番,發現沒有危險,他就覺得沒有危險了。

事實上,敵人就在他府邸院墻外面等著在。

同樣的道理,有人的眼光在一城一地,那么城內是安全的,他就覺得這個世界也是安全的。

事實上,敵人就在城墻外虎視眈眈。

如果費穆的戰略眼光,就在他軍隊的四周,就在睢陽和雍丘的話,那么他輸定了!

需要提前預判,需要在地圖上而不是視野內去思考戰局,冷兵器時代大家可能手里武器都差不多,但思維和眼光,決定了這個人的上限是一軍之主,還是都督中外諸軍事!

毫無疑問,劉益守在戰場上的大局觀,是非常優秀的。這也是為什么他坐在這里耍嘴皮子,也有那么多能征慣戰的將領愿意為他效力跑腿的原因。

因為,只有跟著有大局觀的主帥,才能夠盡可能提高自己的生存概率,這是一個很殘酷的命題。

“行了,去歇著吧。費穆今日沒有攻城,是因為他們在打造攻城器械。你現在安心的睡覺,過幾天你還能不能睡著,可就兩說了。”

劉益守拍了拍王偉的肩膀,朝著簽押房外面走去。

“主公,您不睡么?”

王偉感覺劉益守這個人每到關鍵時刻就會進入“玩命”的狀態。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會長眠。”

劉益守背對著王偉擺了擺手,瀟灑離去。

雍丘城內的馬廄里,彭樂正帶著親兵查看馬匹的狀況。由于這些天馬兒都沒怎么跑,也不用拉磨干活,所以一個個狀態奇佳。只是彭樂等人都閑出鳥來了!

他曾經請戰過幾次,都被劉益守否決了。將領的地位,就在于軍功。如果沒有軍功,你走下坡路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敢作戰的將軍,最好還是早點轉行,免得哪天不明不白的死得憋屈。

“大都督!”

見到劉益守一個人舉著火把過來了,彭樂等人連忙行禮。劉益守的厲害他們是知道的,彭樂麾下騎兵一致認為,劉益守指揮打仗比賀六渾厲害多了,對他們的使用,每每都在要害之處。

這跟賀六渾帶兵的時候時常猶豫不決,不夠果敢完全不一樣。

“要不,陪我在城墻上走走?”

劉益守看著身材魁梧高大的彭樂說道。

彭樂不耐煩的對著麾下擺擺手,這些人瞬間作鳥獸散。

兩人來到城墻上,劉益守指著遠處說道:“費穆大營就在那個方向,我知道你想過帶騎兵夜襲費穆大營,但是我告訴你,他肯定在那邊布置好了天羅地網等著你。”

心思被劉益守一語道破,彭樂只得言不由衷的說道:“都督所言極是。”

“你覺得,本都督與賀六渾,孰強孰弱?”

劉益守冷不丁冒出個奇怪的問題。

彭樂腦子里出現一個很香艷的畫面,劉益守在某次玩弄了婁昭君后,光著身子摟著對方白皙的香肩問道:“我與你夫君,哪個厲害些?”

他連忙搖搖頭,將那些雜念拋諸腦后,一板一眼的說道:“當然是都督厲害,這點毫無疑問!”

別說彭樂本來就是這么想的,就算他不這么想,此刻也不能說賀六渾更厲害。

“比賀六渾厲害,我也不敢說這話。但是呢,對于你的使用,我覺得我比他強。你和你麾下的精兵,我會用,而且可以用最小的傷亡讓你們取得最大的戰果,這就是我比他強的地方。”

劉益守轉過身看著彭樂,面色肅然道:“明天夜里,你部在城門附近等候,隨時準備出擊。一旦哨聲響起,城門就會大開!你們朝著城外有火光的地方沖過去就行了!

具體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不要離開城池太遠,將敵軍截殺完以后,立即回城。”

“喏!”

彭樂激動的拱手行禮道:“謹遵都督號令!”

“可是,如果哨音沒響怎么辦?”

彭樂疑惑問道。

很明顯,明日夜里就是敵軍偷襲,可是萬一敵軍沒來怎么辦?

“哨音沒響的話,那你們就等一夜,白天去睡覺。反正守城也不需要你們,我的話明白了么?”

“喏!”

彭樂一肚子困惑,可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說,只能先將這個差事應承下來。

劉益守打了個哈欠說道:“行了,回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總是熬夜,估計頭要禿了。你知道么,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和尚,還有度牒的。將來頭禿了我就出家當和尚去。”

劉益守從懷里掏出一個銅做的度牒,在彭樂面前晃了晃。

眼前這位“和尚”,殺人,放火,睡妹子一樣不落。該做的他做,不該做的他也做了,和尚真是當得毫無壓力啊。

彭樂一陣陣的感慨,劉益守果然不是一般人,難怪能將自己吃得死死的。

第二天白天,費穆大軍極為安靜,只派出幾個斥候監視雍丘城的動靜。因為費穆算是看出來了,雍丘城內的守將不好對付,與其添油戰術去消耗兵力,還不如砍柴之前先磨刀。

他在催促手下趕制一批攻城器械,還命人通過水運,將小黃城內府庫里的“拍車”送到前線來。

所謂拍車,就是一種裝了拋石機的木車,可以自由移動,使用非常靈活。

到了夜里,和以往一樣,雍丘城的城頭,一個又一個的“士兵”,順著城墻“爬”下來。這一次,沒有什么弓箭的招呼,一切都非常平靜。

可正當王偉下令將稻草人吊上來的時候,忽然,城下無數火把亮起,費穆軍士卒發了瘋一樣的沖向稻草人落地的位置,不顧一切的瘋狂劈砍!

“不好,中計了!”

城下有人大喊。

其實這很好識別,只要刀劈過去砍中稻草人,就能立馬發現。

“嗚嗚嗚!”

城上尖銳的哨音響起,一團又一團被猛火油浸潤的蒿草團被拋下,落地之后,很快就將地上的稻草人引燃。

而地上的稻草人似乎也是被猛火油浸潤過的,大火一起就蔓延快如閃電。很多費穆軍的士卒,都來不及反應,就被烈火點著,瞬間就撲倒在地上打滾。

位于后方沒有被烈火點燃的士卒,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四散狂奔。這些人很多互相擠在一起,有些被撞倒在地后,被人踐踏。

到處都是燃燒的火人,潰逃的士卒,還有在地上呻吟哀嚎的倒霉蛋,仿佛人間地獄。

正在這時,雍丘城的城門大開!

彭樂騎著馬沖在最前面,一路如入無人之境,在費穆軍士卒中狼奔豬突,騎兵所到之處,仿佛秋收割麥子一般,潰逃的士卒都被撞倒在地。

沒被砍死的,也有很多被馬匹踐踏,眼看不活了。

這條點著火把的“巨龍”,所過之處,幾乎可以用片甲不留來形容。彭樂一路追擊,直到隱約看到費穆軍大營輪廓的時候,這才掉頭返回。

等他回來的時候,城下傳來陣陣肉香,令人作嘔。到處都是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令人無法直視。

彭樂帶著隊伍轉了一圈,這才翻身下馬,牽著馬來到城門前,王偉讓人打開城門,眾人魚貫而入,也懶得去打掃城門前的戰場了。

將馬牽回馬廄,副將不動聲色的對彭樂說道:“彭將軍,劉都督可比賀六渾要狠多了。”

這副將跟著彭樂已經多年,當初跟著他一起叛逃過來的。饒是見過很多“大場面”,也被今日劉益守的手筆嚇了一跳。

“是啊,賀六渾就只敢燒永寧寺,劉都督可真是厲害多了。”

彭樂不動聲色的感慨道,心有戚戚。

此戰有多爽快?爽到他們當中連個受傷的都沒有,幾乎是一路都在自由奔放的砍殺。追擊那些毫無反抗之力,只會亡命奔逃的潰兵,能有什么難度?

彭樂可以瘋狂吹噓,此戰真就是那些人在插標賣首!

然而,能打勝仗,都是他們的功勞么?別說是彭樂不這么想,他麾下將士都不會這么想。

戰前的準備,時機的把控,對戰局的預料,此戰都是干凈利落,將彭樂這支隊伍的特點發揮到了極限。

“劉都督非常人,賀六渾不及也。”一邊走,彭樂一邊感慨。

費穆的年紀也不小了,戎馬一生,南征北戰,算得上是名震北疆。

然而又怎么樣呢?

自從攻城開始,費穆處處被劉益守壓制,至今沒有占到一分便宜。彭樂心中升起一個古怪的念頭,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劉益守這顆新星,此戰以后,就會踩著費穆的肩膀上位。而所謂的“老牌名將”,就是新人的墊腳石而已。

“生活真是好艱辛,好殘酷啊。”

彭樂忍不住感慨道。火把下的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

費穆大營中軍大帳內,逃回來的副將,在跟費穆講述所遭遇到的種種情況。聽完之后,費穆了然,自己的心思,已經被城內的守將完全猜透了。

他是想著對方會派兵順著城墻出城,而對方也確實出城了,只不過和他想得不一樣。

雍丘城的主將,竟然敢在這種情形下使用騎兵,而且使用的時機那么巧妙,真是讓人拍案叫絕。

“下去吧,此事不得張揚。”

費穆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似乎一瞬間,那夾雜著很多黑發的花白頭發,全部變成了銀白!挺拔的身形,也佝僂了幾分。

要是脫下盔甲,眼前這位也就是個普通的老頭,至少看起來如此。副將離開后,費穆這才看著睢陽城的地形圖,隨后一聲不吭將其卷起來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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