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季缺把“季缺”徹底撕成了兩瓣,整個喧囂的屋子徹底陷入了安靜。
搖晃的燈火映照著那拉長的尸體,顯得特別驚悚詭異。
這一晚眾人經受了太多驚嚇,可以說是死里求生,如今回想起來都腿肚子發軟。
如果沒有季缺和寧紅魚,以及薛靈花的大膽開門,他們恐怕全都得交待在這夜色里。
在這地方生活得久了,鎮民們早已習慣了面對外面的黑暗和壓抑,無法習慣的,早已被夜色中的東西勾引開了門,死掉了。
他們麻木,往往卻很惜命,于是有的心頭一松,忍不住哭了起來。
季缺眉頭緊皺的搓著手,上面裂開了皮,流了幾滴血,可見這個他剛剛殺死的“自己”的強大。
仁手和義擊,只要姿勢擺對,成功率極高,可反噬同樣很強烈。
比如在外面撕裂那個頭上開花的妖魔,季缺手麻得厲害。
而這一次,義擊和仁手了這個塑膠般的自己,他竟然破皮流血了,可見其兇悍。
季缺不禁覺得還是顛勺靠譜,一次可以顛好多個敵人不說,副作用也小。
這個時候,穿紅肚兜的胸毛大漢忍不住說道:“到底是誰干的?”
他指的自然是把七彩石調換的事情。
因為夜色中的那些東西的存在,這鎮子里的居民一直恪守著不能相互殘殺的準則。
以往自然出現過違反準則的人,不過他們的下場都極慘,凌遲和被煮沸的水活活燙死只是其中的兩項酷刑。
那種折磨,比被黑夜中的東西吃掉還可怕。
久而久之,這鎮子的人就變得和善起來,絕少發生內斗,即便夫妻間都很少吵架,一片和睦。
這也是鎮子的居民并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石頭是假的原因。
可是這一次,竟然有人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
眾人皆開始猜測,卻沒有答桉。
一個大嬸哭得很兇,緣于就在剛剛的逃亡路上,她親眼看見兒子被一只妖魔叼走,咬成了兩截。
季缺和寧紅魚心情同樣沉重。
他們很清楚,這極有可能是異物會的人的手筆。
也許,他們此刻就藏在某個暗處,一臉得意的看著這一切。
這梁子越結越深,季缺的怒意自然是越來越濃。
他保證一定要找到罪魁禍首,并把他們爆炒成渣。
寧紅魚不禁問道:“這里除了這個鎮子,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有人?”
這時,隔壁的那位鄰居姐姐思索道:“有。”
“哪里?”
那位鄰居姐姐摸著頭上已壞掉一半的紅花,說道:“在西邊的山那邊有一處大宅子,里面住著一些人,應該是一個家族的人,因為天黑得快的原因,他們很少和我們來往。”
薛靈花仿佛想到了什么,說道:“那邊一年前有人來過鎮子,全部穿著黑衣服,他們想要買些粗鹽,可是鄰里街坊都不太愿意和他們接觸,于是我賣了一些給他們。”
“那幾個人話很少,有一個人掉了一只牌子在我這,一直沒有來取。”
說著,她開始翻箱倒柜,然后拿出了一面黑鐵令牌。
令牌約莫巴掌大小,上面有許多劃痕,可季缺和寧紅魚依舊認出了上面“異物”兩個古篆。
果然是異物會的人是在那里。
季缺忍不住說道:“這路怎么走?”
鄰居大姐姐搖頭道:“那邊山林地勢復雜,很不好走,如果慢了的話,那在天黑前恐怕很難趕回來。”
季缺說道:“無妨,我跑得挺快,只要有一個大致方位就行。”
薛靈花開口道:“季缺哥,我明日帶你去吧,我小的時候去過那邊兩次。”
如今一伙人驚魂未定,這小姑娘天生熱情,目前來看確實只能靠她了。
季缺和寧紅魚點了點頭,決定先休息一晚,明天就去那里。
他們知道,這事拖得越久越容易出事,今天他們被換了石頭,保不齊躲在暗處的異物會又會做出點什么。
要解決麻煩,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搗黃龍。
按照那鄰居姐姐的說法,那處宅院的人并不算少,估計是異物會某座分壇的所在。
陳老實沒在身邊,他們是少了一大助力,可季缺并不懼怕。
如果這是一處小世界的話,那里面的人和邪魔境界都會被壓制,那對他和女上峰非常有利。
女上峰擅長越境殺敵,而他在同境界里也是不差的。
他們甚至希望這片天地能把境界壓得更低。
到時候他風神腿、陸地游泳、仁手、義擊、顛勺齊發,再配上隨心而動的小姬,那有多少就干多少,干不過就跑。
夜里熘了那一大串邪祟跑,季缺對自己的能力大概有了些底。
自己確實是強于常人的。
之后,季缺不再多想,就著一張椅子睡著了。
和唐衣一樣,只要有一張椅子,他就能舒舒服服的睡著。
在睡覺的過程中,眾人詫異的發現季缺手中的那個像蛇的鐲子忽然變長了一截,有時候纏在季缺胸口,有時候纏在他大腿上,跟一個,一個
纏人的女妖精一樣。
胸毛大漢李桂腦子里冒出這個想法時,自己都覺得離譜。
怎么能像女妖精呢?
一夜很快過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那些游蕩在外面的可怕人影很快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清晨的鎮子還有些迷霧,鎮民們聽到了昨晚的動靜,皆有些戰戰兢兢的。
以往早已人來人往的街道,只零零散散出現了些人。
當他們看到街道上那些綻放的血花,忍不住議論紛紛,臉色蒼白。
鎮子里死人并不是多稀罕的事,畢竟偶爾有的人會被騙,有的會經不住誘惑,可像昨夜這種一下子死了好些個人,弄得到處都是血的情況還是很罕見。
昨晚不止東街遇到了石頭被調換的情況,還有西南方的一條巷子。
那條巷子里的人近乎全軍覆沒了。
聽到是因為七彩石被調換導致的慘禍,整個鎮子一下子被恐懼的陰影籠罩,鎮民們紛紛回家看起自己的石頭來,生怕被人掉了包。
在人們惶恐的議論聲中,以及驚懼的目光中,季缺、寧紅魚和薛靈花走出了鎮子。
之后,議論聲更甚,有的鎮民已然開始懷疑是季缺和寧紅魚這兩個外來人搞的鬼。
“肯定是這兩個鬼鬼祟祟的人搞的鬼,我們鎮子這么多年沒外人來,這一來就出事了。”
“可是長得不像啊。”
“哪里不像!”
“女的長得那般漂亮,胸又大。”
“你個死鬼,就知道看漂亮女人!”
“不看漂亮女人難道看你這個黃面婆”
“你是不想過了是吧?”
從鎮子西邊出去是一片平緩的草甸。
今日天氣晴朗,湛藍的天空,一絲云絮都沒有。
青青的草地上,牛群結隊吃著青草,一副安寧祥和的模樣。
從遠處看去,牛群的皮膚泛著淺綠的色彩,和青青草原的顏色很像。
溪水穿過草甸,溪畔開滿了紫色的小花,空氣中也彌漫著花香。
這是一副格外寧靜美好的畫面,如果不是昨晚親眼看見了那些東西是怎么吃人的,季缺一度以為這就是傳聞中最為完美的桃花源。
前方,四只青牛正在其樂融融的吃著草。
兩公兩母,兩大兩小,標準的四口之家。
這時,薛靈花忍不住說道:“我們還是離那些牛遠些吧?”
季缺問道:“為什么?”
“青牛不可辱,這些青牛看似老實,實則兇殘著哩。之前鎮上有些個不怕死的想打它們的主意,結果那天去了十五個人,就有十二個缺胳膊斷腿。”薛靈花解釋道。
“那不是還有三個沒事嗎?”季缺說道。
薛靈花趕緊把雙馬尾搖成了撥浪鼓,接著解釋道:“剩下三個,兩個被開膛破腹,一個腦袋都被踩扁了,沒救回來。之后,就再也沒有人去打這些青牛的主意了,還紛紛躲開了。”
聽到這里,季缺和寧紅魚才確定了這青牛的兇殘。
通過和東街鄰居的接觸,兩人發現大部分鎮民都是有些武藝的,就那剪刀腿、踢襠功,放在外面撂翻所謂的武道高手沒什么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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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這青牛還能讓十多號鎮民或死或傷,著實算得上厲害。
季缺三人剛準備離那幾只青牛遠些,結果其中那只成年公牛忽然發出了“哞!”的一聲吼叫。
只見它的青眼死死盯住季缺,鼻子噴出白氣,靠了過來,然后擺出了沖撞的姿勢。
季缺看著識海里的悟性條,忍不住感嘆道:“不會吧,這么倒霉?”
薛靈花看了他一眼,說道;“也許是因為你穿著青衣服。”
“啊?”
“它不喜歡人穿青色衣服,快跑!”
薛靈話的話音剛落,那頭青牛已揚起了一片泥土,轟的一聲沖撞了過來。
前方頓時勁風呼嘯,這一撞可謂又兇又勐。
季缺沒有任何猶豫,雙手張開,發出了一陣“哈哈哈!”的狂笑聲,狂奔起來。
“你們先走著,我遛遛它們就來!”
這一刻,季缺的身形仿佛化作了一陣風,沿途的草甸清晰的出現了一條痕跡。
“娘的,你披著青皮,老子穿一件青衣就看不慣,到底要不要這么霸道啊!”
“哈哈哈”
身后青色公牛在兇勐的追,季缺仍舊覺得不過癮,某的竄到了那老母牛的身后,對著牛屁股一拍。
只聽見啪的一聲脆響,老母牛的屁股被拍出了一片臀浪。
它陡然受驚,嚇得往前一跳,而家里其他三只青牛見妻子(母親)被騷擾,同時扭頭,青碧色的眼睛一下子變成了三角形,狂沖了過來。
下一刻,就是轟隆隆一陣悶響,整片土地都在輕輕顫抖。
青牛一家同心,牛蹄狂奔,使出了可怕的野蠻沖撞,作勢要把季缺撞死。
青牛不可辱,這是鎮子里的人用血換來的教訓。
草原上卷起了一道洶涌的塵龍,四頭青牛狂沖不止,又快又勐,尾巴都變成了直線,可是它們一時竟沒追上前面的季缺。
季缺在狂奔,還在狂笑。
他頭發往后飄動著,露出了英俊瀟灑的面龐。
藍天下狂奔遛牛,這是一副頗為粗狂寫意的畫卷。
這一刻,在寧紅魚和薛靈花的眼中,季缺開心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
結果這時,她們只看見狂笑的季缺突然打了一個趔趄,滑倒在了地上。
他被牛屎絆倒了!
薛靈花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而寧紅魚則神情澹然。
因為她知道這難不倒季缺,因為他和這種事打了很多年交道。
只見在撲倒在地的瞬間,季缺雙手勐然一撐,后腿揚起,僅靠著雙手就開始健步如飛。
薛靈花下巴都差點掉在了地上。
一段時間后,兩頭青牛已開始大喘氣了,小的那頭甚至已吐出了一串白沫。
眼看青牛速度減緩,季缺便開始繞圈。
繞著繞著,他已然來到了兩只青牛的屁股后面。
青牛父親一下子感知到了危險,剛想回頭,結果就看見自己的兒子突然飛了起來。
這青牛雖然是兒子,卻已成年,少說也有幾千斤重。
可是它就是那樣突兀的飛了起來。
青牛父親還沒從震驚中回過味來,結果它發現自己也飛了起來。
砰!砰!砰!
兩只壯實的青牛在空中上下翻飛起伏,季缺則在下面抖動、出拳,抖動、出拳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廚子在顛勺。
事實上,他就是在顛勺。
萬古古烹飪法告訴他,顛什么都是顛。
轟轟兩聲,青牛落地,牛肉牛筋已被拳勁砸成了花。
按照“萬古古烹法”的記載,這樣的牛肉翻炒出來才最入味。
這個時候,另外兩頭青牛才氣喘吁吁趕了過來。
它們還沒反應過來,就飛上了天空。
青牛一家四口走得很安詳。
它們在空中翻飛的初期,就被砸爆了內臟,并沒有感到過多痛苦。
季缺是好人,不愿意它們受苦。
之后,就是季缺狂奔過來,帶起一串塵龍的畫卷。
季缺對著薛靈花道:“你們這鎮民不會亂撿人東西吧?”
薛靈花依舊一臉錯愕的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不會。”
“那就好,我們早去早回,回來得早還可以把幾頭牛撿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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