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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我來取玄妃劍!


更新時間:2022年12月11日  作者:李古丁  分類: 奇幻 | 原生幻想 | 輕小說 | 李古丁 | 馴妖記:大圣養成指南 


玄劍宗山門前,一座松林掩映的涼亭中。

沈浪坐在亭子里,拿著只黃皮葫蘆悠然喝著米酒,亭外數十個玄劍宗男女弟子結成劍陣,個個手按劍柄,如臨大敵。

沈浪其實并未流露殺機敵意。

但人的名,樹的影。

冷血人屠一戰震京華,兇威撼天下,很多人都認為,他已是一品不出,無人能敵。

實力強倒也罷了。

關鍵此人殺得興起,便百無禁忌。

任你如何位高權重、出身顯赫、血脈高貴,在他面前都是一視同仁,命比螻蟻,說殺就殺。

就連皇帝,他都敢一劍宰了,懸首示眾,乃是大楚開國以來,天字第一號兇徒、狂徒。

甚至再往前數一千年,翻遍史書、傳說,都找不到一個似他這般無法無天、窮兇極惡的狂徒。

現在這位千年一出的冷血人屠,突至玄劍宗登山拜門,偏生玄劍宗還與沈浪有仇,前有斷無缺在沈浪出京時攔路送棺,后有斷天涯長老等四位三品出山追殺。

雖然斷無缺、斷天涯等人都是一去不回,葬在了沈浪手上,可既是玄劍宗挑釁在先,那么沈浪上門尋仇也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想到他的赫赫兇威、驚人戰績,縱然此時他正在亭中悠閑飲酒,不顯敵意,那組成劍陣的數十位男女弟子,亦不禁個個額冒冷汗,脊背發涼。

其實他們大可不必緊張。

沈浪雖然殺人如麻,但對普通的玄劍宗弟子還真沒什么敵意。

玄劍宗如今雖是皇族派系掌權,但門中弟子顯然不可能盡是皇族,甚至絕大多數弟子,都并非皇族出身。

其實就算是皇族出身,沈浪也不一定就會視之為敵。

大楚立國一百多年,皇族早就開枝散葉多少代了。

很多祖上也是太祖子嗣的皇族,傳承到現在,與被沈浪宰掉的皇帝那一支,其實早就已經疏遠。

不少皇族甚至早就沒落。

現如今,民間有不少頂著太祖子孫頭銜的沒落皇族,除了在宗室玉碟上能落個名字,跟街坊們吹牛打屁時能多些談資,炫耀一下祖上,跟普通人也沒多大區別。平日里也是該打工打工,該種田種田,稅收優惠都撈不著多少。

沈浪并不敵視大楚皇族。

他甚至頗為欽佩大楚太祖。

他敵視的,只是皇帝、乾坤、白龍這等手握天下大權,卻不做人事的皇族而已。

連皇族他都不曾一概敵視,更何況這些普通的玄劍宗弟子?

說起來,他還覺著玄劍宗弟子素質不錯。

這批在亭外結陣,嚴陣以待的玄劍弟子,個個修為都在六品以上,甚至有三成都有五品修為。縱然緊張得肌肉緊繃,臉色發白,渾身是汗,可依然緊按劍柄,各守陣位,并無一人棄劍而逃。

單這份勇氣,就足夠讓沈浪贊賞了。

老實說,如果等會兒真與玄劍宗起了沖突,沈浪可以將玄劍宗上層一掃而空,但中層、底層的弟子,他是不是會濫殺的。

這些人都是東土的底蘊。

未來說不得,又會從中涌現出幾個三品乃至二品的武者,甚至一品武者都有可能。

沈浪之所以殺三品從不手軟,最多宰二品稍微衡量一二,就因為東土人口夠多,武風夠盛,底蘊夠深。

只要這龐大的人口基數在、修行底蘊在,那么就算被他殺得一時人才斷檔,也總能恢復過來。

不知不覺,已經在亭子里等了有小半個時辰。

按說以武者的行動力,哪怕這山門前的亭子,與玄劍宗山門核心區域距離甚遠,玄劍宗掌門等高層也該接到通報,作出反應了。

可直到現在,竟仍無一人露面與沈浪交涉,還是只那幾十個守山弟子結陣以待。

這讓沈浪不禁犯起了嘀咕:

玄劍宗的高層,該不會從后山跑路了吧?

正尋思時,一個有著四品修為的老者,從山門轉出,繞過劍陣,戰戰兢兢地來到亭外,對著沈浪拱手一揖:

“小老兒莫天恒,忝為玄劍宗外門執事,拜見沈將軍……”

沈浪先前被皇帝封了正三品的禁衛將軍。

雖然他宰了皇帝,滅了那么多頂級權貴、皇子公主,理論上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天字第一號大反賊,可神奇的是,朝廷至今沒有廣發公文追回他冊封,甚至連海捕令都不曾貼出一張……

所以,這位玄劍宗外門執事莫天恒,就對他以“將軍”相稱了——主要實在不曉得該怎么稱呼他。

叫沈捕頭吧,神捕堂已經解散了。

照江湖上的規矩稱呼外號吧,無論沈冷血、沈人屠,又或冷血人屠都不怎么好聽,甚至可能惹他發火,叫他又在玄劍宗發動一次“冷血人屠”,再縱火燒山。

沒奈何,就只好以尚未被朝廷追回的官位相稱了。

這位莫執事心里忐忑緊張,身上滿是冷汗,沈浪卻是笑容和煦,甚至有些溫文爾雅。

這儒雅隨和的笑意,倒是令亭外結陣的玄劍宗弟子們緊張情緒松動不少。

一些女弟子甚至突然意識到,沈浪長得可真好看,完全就是少女們的夢中情郎模板嘛!

若是能有這么一位情侶,雙劍合璧,策馬江湖,那人生可就真圓滿啦。

可惜那些忽然之間春心萌動的玄劍宗少女們并不知道,沈家門中,已經有了一位與沈浪雙劍合璧、策馬江湖的玄劍宗女劍士了……

“莫執事,貴派掌門怎么回事?”

沈浪笑得溫文爾雅,語氣也并不凌厲,可言辭倒是毫不客氣:

“沈某難得來一趟玄劍宗,貴派掌門,居然讓沈某在此等了小半個時辰,直至現在都不曾親身來迎。難道在他眼里,沈某只是個無名小卒,不值當勞動他這位玄劍宗當代掌門大駕親迎么?”

聽他此言,莫天恒頓時渾身一顫,額頭、脊背汗出如漿,戰戰兢兢說道:

“沈將軍明鑒,非是敝派掌門不肯親身相迎,實是掌門此時……并不在宗門之中。兩天前,掌門他便下山訪友去了!”

“下山訪友?”

沈浪哂笑一聲,道:

“貴派的長老、真傳們,莫不是也一并下山訪友去了?竟只打發個外門執事出來接待沈某……怎么,貴派架子就這么大,連我沈浪都不放在眼里么?”

本派說得上話的長老、真傳,已經有五人死在了你手上,本來就沒剩下幾個大人物了……

剩下的長老、真傳們原本正在爭位,現在聽說你來了,一個個都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前來迎你?

莫天恒心里發苦,面上則慌忙拱手作揖:

“沈將軍切莫誤會,敝派的長老、真傳們前些時日……唔,因故出了數個缺額,至今未曾決出頂缺的人選……不少長老、真傳又都已下山游歷,磨礪劍道……所以……”

沈浪面無表情:

“也就是說,現在玄劍宗山門里,是真沒有一個夠份量的大人物?并非有意怠慢我沈浪?”

莫天恒訥訥道:

“將軍所言無錯,正是如此。”

沈浪淡淡道:

“那我想要去敝派山門參觀,莫執事可做得主?”

莫執事苦瓜臉:

“呃,小老兒當然可以作主。”

“很好。”

沈浪起身,將酒葫蘆收起,走出涼亭:

“那便請莫執事領我上山吧。”

“不敢。沈將軍請……”

當下莫執事畢恭畢敬領著沈浪進了山門。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亭外那些緊繃了半個時辰的男女弟子們也終于齊齊出了口長氣。

不少人心弦一松,頓時手腳無力、渾身虛脫地跌坐在地。

有的人甚至喜極而泣,抹著眼角,拭起了劫生余生的幸福淚水。

沈浪隨著莫執事,踏著九曲十八折的石階山道上山。

一路上頗為清冷,偌大山門之內,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只偶爾感應到有人藏在遠處窺視自己,目光卻沒甚敵意惡意,反而盡是敬畏。

沈浪心中好笑。

自己如今也算是兇名遠揚了。

堂堂當世頂尖大派,三品大成修為的掌門聽說自己來了,立刻“下山訪友”,長老、真傳們說聽說自己來了,紛紛“外出游歷”。門中其余弟子,亦是遠遠躲開,退避三舍……

他倒也能理解玄劍宗的反應。

畢竟在玄劍宗上下看來,自己跟他們有仇,此行很可能是來尋仇的。

打又打不過,那就只能躲了。

途中莫執事不時為他介紹一番各處景點,快到宗門大殿時,莫執事終于硬著頭皮問道:

“沈將軍大駕光臨敝派,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千萬別是來尋仇的!

僅剩的兩個三品,掌門段天鵬與真傳斷無極,已經帶著傳承劍典從后山跑路了!

皇族派系的長老、執事、真傳們也是要么收拾細軟從后山跑路,要么帶著家當鉆密道不知所蹤。

能跑的幾乎都跑了,山門里現在就剩下外系弟子,或是如他老莫這般從小在山門長大,以宗門為家,除了宗門已無處可去的老人……

冷血人屠要是發飆屠宗、放火燒山,反正老莫覺著自己是要死得太冤,死不瞑目的。

沈浪側首看了老莫一眼,見他眼中滿是擔憂,不禁溫和一笑:

“莫執事勿需擔憂,世人對沈某多有誤解,以為我沈浪是個蠻不講理的殺人狂,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沈某素來以理服人,斷不會無緣無故大開殺戒。玄劍宗雖與我有些嫌隙,但同樣跟我有不匪的交情。就算我真要找誰麻煩,也該找姓斷的,或是姓玄的才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你們這些外姓弟子。”

聽到這里,莫執事稍微松了口氣,卻又聽沈浪道:

“不過我此行玄劍宗,倒真有件大事要辦。”

莫執事剛剛放下一半的心,頓時又高懸起來,提心吊膽地問道:

“不知沈將軍有何大事?”

沈浪背負雙手,悠然說道:

“聽說貴派有名劍‘玄妃’,乃是太祖皇帝以奇遇所得靈劍劍胚,親手鑄煉而成,劍成之時,即為二品。沈某聞聽此神劍威名,心中不勝向往,欲取此劍,贈予紅顏。此事重大,不知莫執事可能作主?”

莫執事面色發白,顫聲說道:

“此劍,此劍乃敝派鎮派神兵……”

沈浪淡淡道:

“再是鎮派神兵,和你們這些外姓人有關系嗎?”

莫天恒渾身一顫,沉默良久,方才苦笑搖頭:

“沈將軍,此劍有靈,不僅我等外姓派系,就算是皇族派系,也無法駕馭……”

要不然,掌門斷天鵬跑路時,早就把劍帶走了。

沈浪笑了笑:

“無妨,我就喜歡有靈的神劍。莫執事,帶我去見見玄妃劍吧!”

莫天恒長嘆一聲,不再言語,徑直帶沈浪前往“藏劍樓”。

供奉“玄妃劍”的藏劍樓,位于山門核心處,被掌門大殿、長老堂、真傳閣等重要建筑團團簇擁,平時至少有四位三品守護在藏劍樓四周。

當然玄劍宗的三品,如今已只剩下兩個,還在沈浪上山之前就果斷跑路了,其他四品長老、真傳也紛紛閃人,平時守衛森嚴的藏劍樓周圍,今日居然只剩寥寥幾個外姓弟子守衛。

此時見著莫執事帶沈浪過來,那幾個外姓弟子再是忠于職守,也只能當作沒有看到,任憑沈浪閑庭信步般踏入藏劍樓。

藏劍樓中本有劍陣禁制,用武者真氣即可催動。

若有五位以上的三品武者同時催動劍陣禁制,縱二品武者來犯,亦只能望樓興嘆。

可惜現在藏劍樓中半個人影都沒有,再強的禁制也形同虛設,沈浪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藏劍樓三層。

三層廳中,供奉著一尊玄劍妃雕像。

看著那一尊白玉雕成,栩栩如生,宛似真人的玄劍妃雕像,沈浪心中不禁大是感慨。

這玉雕手持長劍,作劍舞之姿,看上去英姿飆爽,翩若劍仙。

可誰又能想到,這位絕色傾城,宛似劍仙的女子,最終卻是墮入了魔佛掌心,為楚太祖親手所殺呢?

眼下這尊玉雕的模樣,也許,正是楚太祖回憶之中,尚未入魔時的玄劍妃,應有的模樣吧。

正看著玉雕感慨時,莫執事在旁說道:

“祖師玉雕所執之劍,便正是玄妃劍。”

沈浪心中訝然,再度看向玉雕手中那口長劍。

那劍外觀平平無奇,樸實無華,與江湖上常見的鋼劍并無差別,看上去就是一口普通的三尺鋼劍。

可沒有想到,這么一口乍看平凡的三尺劍,居然就是太祖皇帝親手鑄煉的二品神兵“玄妃劍”。

“寶劍有靈,神物自晦么?”

沈浪心中沉吟,精神力一掃,開啟精神力掃描,往劍上掃去。

可精神力掃描尚未觸及劍鋒,玉雕手中那口三尺鋼劍便錚地一聲,釋出一道鋒銳無匹的劍氣,將沈浪精神力絞碎。

沈浪輕咦一聲,再看那劍,就見那劍形制未變,仍是中規中矩的普通形制,可劍身泛起點點星辰光澤,看上去好像截取了一片星空,融入了劍中。

“這才有了些二品神劍的樣子。”

沈浪滿意頷首,舉步向前。

莫執事連忙提醒:

“沈將軍小心,一旦步入玉雕十尺之內,便會遭無形劍氣……”

話音未落,沈浪早已步入玉雕十尺范圍,“玄妃劍”頓時靈光大綻,錚鳴不絕,道道無形劍氣洶涌而來,攢射沈浪。

沈浪微微一笑,展開“無形劍域”,身周風聲乍起,道道無形劍風化作龍卷,環繞在他身圍。

玄妃劍綻放的劍氣射在環繞他身周的龍卷劍風上,頓時爆出綿密不絕的金鐵交擊聲,綻放出火樹銀花般的璀璨火星。

莫執事連連后退,免得遭了劍氣波及,同時心中暗自震驚。

玄妃劍縱無人駕馭,其應激自發的無形劍氣,每一擊亦都相當于三品武者一擊。

千百劍氣攢射之下,縱以當代掌門斷天鵬的劍術,也得全力出手,拿出真本事,方能靠近玄妃劍。

可沈浪此時竟能一招不出,便在劍氣之中袖手信步,令莫執事不禁感慨,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曾經血洗長街,令無數人驚懼的“先天破體無形劍氣”果然不同凡響。

在莫執事震驚欽佩的目光中。

沈浪已然走到玉雕面前。

之后他略一停步,看了玉雕一眼,便抬手去取玄妃劍。

莫執事一顆心又懸了起來,心里既有緊張擔憂,又隱隱有些期待。

他從小在宗門長大,早就以宗門為家,自然不希望自家宗門鎮派神劍,落到外人手上。

可沈浪方才那番誅心之言,又讓他心里矛盾至極。

如今的玄劍宗,早成了皇族派系的一言堂,似他莫天恒這等外姓弟子,即使為宗門作出再大的貢獻,也最多只能做個外門長老、外門執事,升到中層就已是極限,永遠無望躋身宗門上層。

個別天賦絕倫的外姓弟子,甚至會受到排擠打壓。

如關云鳳那等被迫嫁進皇宮的,還算是幸運的。要知道,多年以來,已經有好幾個有望三品的外姓天才,莫明其妙夭折了。

就玄劍宗現在的風氣,恰如沈浪所說,玄妃劍再是鎮派神劍,又與外姓人有何關系?

再說,自玄劍妃逝后,一百多年來,玄劍宗雖高手輩出,卻至今無人能再度駕馭玄妃劍。莫天恒心里,其實也期待著有人能再次舉起玄妃劍,一展神劍風彩。

當然,若是拿起玄妃劍的,是玄劍宗的某位劍客就好了……

在莫天恒復雜糾結的目光注視下。

沈浪手掌,終于按上了劍柄。

然后。

劍氣消失,靈光收斂,玄妃劍又變成了平平無奇模樣,而沈浪則好像中了定身法一般,呆呆佇立玉雕之前,一動不動。

莫天恒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玄妃劍應激自發的劍氣,雖然威力巨大,可畢竟無人掌控駕馭,劍氣并無招式變化,只是直來直去,三品大成的劍道高手,如掌門斷天鵬等,也是能仗劍沖鋒,闖過劍氣阻礙,行至玉像之前的。

可百多年來,每一位試圖駕馭玄妃劍的玄劍宗高手,最終都在觸碰到玄妃劍之后敗下陣來。

有的,觸碰玄妃劍不過一兩息,便吐血拋飛。

堅持最久的,也只觸碰了玄妃劍十幾個呼吸,便棄劍后退,吐血受創。

極個別特別倒霉的,甚至會當場耗盡心力,油盡燈枯,此后不久便心力衰竭而死。

莫天恒并不知道曾經那些人,究竟接受了怎樣的考驗。

也許皇族派系內部知道具體情況。

但莫天恒這樣的外姓弟子,對考驗內情就一無所知了。

不過他可以猜測。

據說玄妃劍已然孕育出劍靈,莫天恒猜測,想要駕馭玄妃劍,應該是要通過劍靈的考驗。

至于如何通過考驗……

既是劍靈,那自然是比試劍術了。

必須戰勝劍靈,或者至少得到劍靈認可,方可駕馭神劍。

然而劍靈顯然是不會有生靈情感的,比試之時不會手下留情。

正因此,失敗者才會個個受傷,最重的甚至會被傷及元神,心力衰竭而亡。

此刻。

見沈浪一動不動,原本繚繞他周身的那道劍風龍卷也早已停歇,看上去不僅神游天外,還毫不設防,莫天恒心中,于是稍微悸動了那么一剎。

若此時一劍刺過去……

此念只在腦海中出現了一剎,莫天恒自己便驚出了一身冷汗,趕緊默運劍訣,抹殺這異想天開的荒謬念頭。

沈浪可是法武雙修,縱然看似毫不設防,身上也一定有著能隨時應激而發的護身法術。

以他莫天恒區區四品的武道修為,豈能擊破沈浪的護身法術?

再者,與沈浪有仇隙的又不是他這種外姓人,沈浪對皇族派系之外的玄劍宗弟子,也并無敵意。他莫天恒一個外姓人,何必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為皇族派系火中取栗?

一念至此,莫天恒干脆又后退幾步,直至背抵墻壁,方才盤坐下來,靜觀變化。

就在莫天恒念頭一波三折之時。

手按劍柄的沈浪,意識已來到了一處奇異空間。

這里四下彌漫著灰濛濛的霧氣,朦朧虛幻,好似墜入了夢境。

可意識又很清醒,能清晰地回憶起前因后果,明了眼下的處境。

“某種考驗么?”

沈浪心下琢磨著,四下觀望一番,正待舉步前行,身周霧氣忽然退潮般退去,朦朧虛幻的空間亦變得凝實起來,轉眼之間,就化成了一座古樸蒼涼、通體石制的巨大擂臺。

擂臺對面,屹立著一位身姿曼妙的青衣女子,單手持劍,劍尖點地,面龐繚繞著一層霧氣,看不清真容。

沈浪仔細觀察那女子身形體態,倒也沒覺著與他曾經見過的玄劍妃轉世身,或是玄劍妃玉雕有多少相似之處。

所以,這是玄妃劍的劍靈?

正琢磨時,對面那青衣女子舉劍齊眉,對沈浪行了個劍禮。

她行禮時,沈浪只覺手中一沉,不知何時,竟憑空多出了一口長劍。

略一沉吟,沈浪也舉劍齊眉,對那青衣女子行了個劍禮。

然后,青衣女子足尖輕輕點地,翩然縱至半空之中。

之后她長劍一點,刺出一片燦若星河的劍光。

然后……

星河旋轉,組成陣勢,籠罩沈浪,萬千星光似的劍光垂降而下,水銀瀉地般朝著沈浪傾瀉而來。

沈浪臉色微變。

他可沒聽說過,玄劍宗還有這等“一劍成陣”的劍法。

關云鳳沒學過這等劍法,之前與玄劍妃轉世身激戰時,也沒見她施展這等劍法。

所以,“玄妃劍”是從哪兒學來的這等劍術?

此劍乃楚太祖鑄煉,難道這是楚太祖的劍法?

又或者,是楚太祖奇遇到的靈劍劍胚當中,自帶的劍法?

心中電光火石般閃過諸般念頭,可沈浪反應卻絲毫不亂。

當那萬千星光似的劍光席卷而來時,沈浪已凝神聚氣,殺意沖霄,向天揮出了白虹貫日的一劍。

若說“一劍成陣”乃是至繁之劍,那么沈浪的十步一殺絕殺劍道,就是至簡之劍。

任你千變萬化,我自一劍破之,這就叫“一劍破萬法”!

龍吟般的劍鳴聲中,一束劍光逆伐天穹,于虛空之中烙下好似虛空傷痕般的筆直光痕,直斬空中那星河劍陣。

然而。

沈浪素來無往不利的絕殺劍,這次竟然失手了。

那萬千星光劍氣,四面八方絲絲縷縷纏繞到沈浪劍光之上,極盡纏綿,卻以柔克剛,竟將沈浪劍光寸寸消磨,沈浪那看似勢不可擋的斬天劍光,尚未觸及星河劍陣,便已被消磨一空。

之后,星光劍氣四面八方席卷而來,有的陰柔纏綿,有的剛猛燥烈,有的虛實相生,有的輕重難明,還有的閃爍瞬移奇快無比,有的緩慢推進卻沉重如山……

每一道劍氣,都有著自己的特質,都是一式不同的絕招,若單獨一式還可應對,可成千上萬道劍氣四面八方同時來襲,成千上萬各有特質的劍招同時攻擊……

沈浪總算是知道,為何自玄劍妃之后,一百多年來,始終無人能執掌玄妃劍了。

這等劍術,簡直達到了傳說之中,“技近于道”的層次。

他甚至覺著,若不是此劍乃太祖皇帝親鑄,贈予玄劍妃,恐怕就連玄劍妃當年,都很難單憑她自己的本事,降伏這口二品神劍。因為與玄劍妃轉世身劍術雖強,可展現出來的劍術修為,也就只是“登峰造極”的層次,拼劍術,只怕并不是這劍靈的對手。

“所以不會真是楚太祖的劍術吧?可楚太祖劍術與九陽劍相得益彰,以剛猛霸道聞名,哪來這般花俏變化?所以,這真是那靈劍劍胚自帶的劍術?玄妃劍劍靈因劍而生,所以能發揮這門劍術?”

沈浪心中暗忖,同時身周劍風呼嘯,催運無形劍域,化作劍風龍卷,圍繞他身周瘋狂旋轉,抵擋八方來襲的星光劍氣。

但他這無形劍域看似滴水不漏,可根本擋不住那千變萬化、各具特質的星光劍氣。

有的劍氣,模擬龍卷劍風特質,欺騙無形劍域,輕松滲透劍域守御;有的劍氣無孔不入,仿佛以無間剖有間,輕易破開龍卷劍風疏漏之處,長驅直入。

有的劍氣直接瞬移穿越,有的以無堅不摧的鋒芒暴力洞穿,有的劍氣組成劍陣,以劍陣外圍抵御劍風絞殺,將內部劍氣送入劍風龍卷深處,有的劍氣如雷震爆,將龍卷劍風炸出大片空洞,送其它劍氣入內……

轉眼之間,沈浪那看似鐵桶一般的無形劍域,便已被突得千瘡百孔,數百上千道星光劍氣闖入劍域內圍,攢刺沈浪周身要穴。

面對這等不講道的劍法,沈浪也是無劍可應——他有一劍,但他也只有一劍。

用的最好的絕殺一劍被擋下,花里胡哨的無形劍域防不住,萬劍歸宗更是試都不用試——他都無法精準駕馭每一口飛劍,指使每一口飛劍各使不同劍招,憑什么擋住這千變萬化、各有特質的星光劍氣?

與關姐姐雙劍合璧的話,但是可以憑雙劍合璧的威力,以力破巧嘗試一下。

“這就是劍術境界的差距啊!”

沈浪心中暗嘆。

好在劍術境界雖有一定差距,可玄妃劍劍靈劍術境界再高,哪怕達到了傳說中“技近于道”的程度,它本質上也就是一口二品神劍的劍靈。

沈浪意念一動,渾身肌膚頓時變得晶瑩剔透如琉璃,同時大放光明,照徹四方。

無量琉璃寶光映照之下,本已行將觸及他穴竅的星光劍氣,頓時宛若受到重重束縛,突進之速倏地一緩,變得好像蝸牛般緩慢。

同時沈浪雙手一合,重重一拍,鐺地一聲鐘鳴,琉璃寶光愈發璀璨,衍生出一股沛莫能御的反彈勁力,將所有陷入寶光束縛的星光劍氣反彈回去,與后繼襲來的星光劍氣碰撞,頓時齊齊湮滅好大一片。

正是佛門三品護身秘法,琉璃金身!

之后沈浪開著琉璃金身,頂著漫天星雨似的星光劍氣,悍然沖天而起,接近到一定距離,再度凝神聚氣,揮劍逆斬。

這一次距離夠近,那在虛空之中刻下印痕的白虹劍光,終于斬入星河劍陣,將劍陣撕裂一角,現出了劍陣之后,那凌立空中的青衣女子身形。

看見青衣女子,沈浪嘿地一笑,又一掌拍出,身后憑空浮出一座巨山虛影,化為一尊石佛,向天轟出佛掌,嘭地一聲,轟在劍光斬出的裂痕之上,將那星河劍陣的破口轟得更大,令沈浪自那裂口之中一沖而出,出現在青衣女子對面。

青衣女子未再出劍。

霧氣繚繞的面龐,亦能沈浪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沈浪能感覺到,她正審視著自己。

沈浪并未感覺到任何特別的情緒。

青衣女子沒有因他施展法術而失望、憤怒,亦沒有因他能用弱上一籌的劍術斬破劍陣而欣喜。

她只是平靜淡漠地看著沈浪,默默審視著。

良久。

青衣女子身形倏忽淡去。

巨大擂臺亦消失不見。

旋即沈浪略一恍惚,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藏劍樓中,玄劍妃玉雕前。

手掌亦正按著玄妃劍劍柄,雖然并沒有什么“心有靈犀、人劍合一、如臂使指”的特殊感覺,可玄妃劍對他亦不再有任何抗拒。

于是沈浪五指一合,將玄妃劍自玉雕手中摘下。

又拿起供奉在玉像前祭壇上,那形制古樸的實木劍鞘,收劍歸鞘,對著目瞪口呆的莫執事含笑頷首:

“多謝。劍我帶走了,有人問起,直說就是。”

莫執事木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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