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肇在西陵進展不利,被長圍擋住。
徐胤的水軍當然也敵不過江東的水軍。
局面頓時陷入膠著。
種種不利,讓羊祜對此戰略有些悲觀。
不過,此時天意依舊卷顧晉軍。
陸抗憑借長圍,以弱勢兵力內擋步協,外拒楊肇。
但陷入對峙往往也是陷入苦戰之時。
吳將朱喬、俞贊對東吳的前途灰心氣餒,率數百部曲投降晉軍。
楊肇大喜,二人皆是陸抗麾下宿將,對吳軍的虛實了如指掌。
傳信羊祜,羊祜也大喜過望。
認為此是破敵之良機,親引重兵與楊肇合軍,欲一舉攻陷長圍。
朱喬、俞贊的投降,對吳軍士氣打擊極大。
秋雨連綿,整個吳國都在風雨之中飄搖。
陸抗在寒涼的雨水中巡視圍上諸軍,身邊的親隨都灰心喪氣,士卒們也都如喪考妣,但陸抗臉上并無氣餒之色,一如往常般溫和沉靜。
“時局不利,不如撤走樂鄉,防守長江之南。”左奕建議道。
吳軍雖然建起長圍,但兵力不足以全部防守,一直是虛虛實實,雜以夷兵。
現在,夷兵的士氣更加低落,不少人竊竊私語。
“連日已有不少人逃跑。”吾彥比往日消沉了幾分。
晉軍加上西陵城中的步氏兄弟,兵力接近吳軍的四倍。
一個楊肇就讓吳軍艱難防守,若江陵城下羊祜的五萬大軍撲上來,與后方步協步闡內外夾擊,長圍還怎么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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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吳軍還要防守整條長江防線。
陸抗目光在夷兵中掃來掃去,夷兵們的眼神躲躲閃閃。
忽然,陸抗長笑一聲,“此天賜良機也!”
眾將皆茫然。
“喬、贊軍中舊吏,知吾虛實者,吾常慮夷兵素不簡練,若敵攻圍,必先此處!”陸抗指著夷兵防守的一段圍壘道。
此地也是防線最薄弱之處。
吾彥瞬間就明白了陸抗的意思,“都督是要在此設伏?”
“不錯!晉軍內不相協,必欲速戰,左奕、吾彥、蔡貢聽令,各引一千精銳換下夷兵,國家存亡在此一戰!”
“領命!”
秋雨漸大,但吳軍被陸抗振作起精神,枕戈而待。
次日,羊祜果然引兵前來,合兵六萬之眾,氣勢洶洶的發動勐攻。
羊祜也聲東擊西,先攻其他圍壘。
暗令楊肇引兩萬精銳靜待時機。
但羊祜的一切計謀、行動,全都被陸抗料中了,無論羊祜怎么勐攻,就是不調左奕、吾彥、蔡貢的三部精銳。
最危險的時候,步闡引軍殺出,內外夾擊,陸抗提劍上陣,率領親衛血戰。
大戰從晌午打到黃昏。
雙方都精疲力竭,長圍下尸體堆了一層。
很多將領對陸抗的安排充滿疑惑。
但陸抗就是不改變心意。
果然,黃昏時分,晉軍鼓角大作。
楊肇率兩萬精銳與朱喬、俞贊勐然殺出,直奔左奕、吾彥、蔡貢設伏之處。
秋雨瑟瑟,羊祜與士卒一樣站在風雨中。
中原之國命,其實就在這一戰。
擊敗陸抗,拿下西陵,就擋住了秦軍東出的一條道路。
然后以傾國之力,蠶食東吳。
以東吳彌補中原,在然后與秦軍決勝東西。
此時此刻,他忽然想起在姑臧時的日子。
雖然心中有幾分歉意,但為了家族,只能為司馬家盡忠職守了。
放眼望去,楊肇的進攻異常順利。
晉軍精銳已經爬上圍壘,似乎吳軍真的疲乏了。
畢竟他們只有兩萬多人馬,能抵抗到現在,已經出乎意料了。
只是,圍壘上太安靜了。
羊祜心中勐然一震,“不好,是埋伏!”
幾乎是同一時間,仿佛一道悶雷在圍上連續炸響。
“殺!殺!殺!”
無數刀矛忽然刺出,無數弩箭暴雨一般襲來,掀起陣陣血浪花,最先登上城墻的千余晉軍瞬間倒在血泊中。
圍上吼聲如雷,戰鼓震天。
左奕、吾彥、蔡貢三軍殺出,極其生勐,有人提著環首刀直接從一人多高的圍上約下跳入敵群之中,砍死數人,然后被晉軍亂刀砍死。
吳軍雖然兵少,卻人人搏命。
楊肇兵多,本以為信手拈來,卻遭到迎頭痛擊。
陸抗亦引精銳人馬從西面圍攻。
晉軍兵敗如山倒。
楊肇懼吳軍之勢,引兵敗退。
吳軍諸將欲追擊,但陸抗慮步氏兄弟引軍殺出,遂擂鼓,搖動旌旗,令士卒大呼。
步氏兄弟不敢出擊。
而楊肇更加驚懼,丟盔棄甲,沖動羊祜的后軍陣腳。
陸抗再以輕兵追襲之,晉軍慘敗,羊祜也被敗軍裹挾。
長江之上,舳艫千里,帆檣如云,鱗次相比,丁奉的水軍先司馬伷的步騎趕到荊州水域。
晉軍的優勢盡去,東吳占據優勢。
羊祜知事不可為,加之軍糧轉運困難,士氣低落,遂下令諸軍退還襄陽。
陸抗引兵圍西陵,步氏兄弟成甕中之鱉。
至十二月,陸抗督軍攻破西陵。
步氏一門老弱,盡數屠滅,故吏舊將,皆夷三族,大江之上浮尸數千。
除了送入洛陽為質的步璣、步璿,其他的人全被趕盡殺絕。
其后陸抗請命赦免城中數萬軍民。
至此東吳荊州大權全部落入陸抗手中,麾下人馬大增。
晉吳大戰倉促開始,又倉促結束。
永安城內。
荊州的戰報一封接一封傳來。
羅憲埋怨道:“若是一年之后爆發此戰,則我軍必能趁機東進!令狐子俊自恃陛下故舊……一意孤行。”
計謀是對的,但時機卻不對。
丁奉水軍趕到荊州,也就意味著這場大戰結束了。
即便司馬伷的五萬步騎趕來,也只能望江而嘆。
同樣,秦軍在丁奉水軍面前,也占不到任何好處。
更何況此戰陸抗表現出來的才能震動天下。
三萬吳軍,擊敗八萬晉軍,攻破三萬兵力駐守的西陵,晉軍的一舉一動都被陸抗的預料之中。
一顆璀璨將星劃過三國的夜空。
杜預對這個結果并不驚訝,“此戰并非毫無意義。”
“哦?”羅憲訝然。
“東吳絕非一戰可定,羊祜之教訓不可不引以為戒。”
倉促出戰,只能落荒而逃。
羅憲點頭稱是,“孫皓雖暴虐,然國中并非無人。”
杜預道:“令狐刺史回調長安,某亦回成都編練士卒,訓練水軍,積蓄糧草,打造戰船,此戰雖免,但數年之后,東吳必有內亂,時機總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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