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彬、劉弘真乃吾家中流砥柱也!”收到并州大勝的消息,司馬昭大喜,連病都好了七七八八,臉上紅潤不少。
這是西賊崛起以來,最大的慘敗,若是往深層里想,是司馬家唯一一次勝利。
破敵四萬,斬甲首兩千,俘虜數千,這種戰績足可稱作是“輝煌”了。
司馬昭可以一戰損失十六萬大軍,但楊崢一戰損失萬余親軍就有些扛不住了。
中原的底蘊和關西不可同日而語。
即便楊崢拿下蜀國、關中,也無法彌補中間的差距。
再來兩次這樣的大勝,西賊就扛不住了。
“封唐彬為并州刺史,劉弘為安北將軍,各賞錢一千萬,錦三千匹!”司馬昭感覺心中郁悶之氣一掃而空。
“屬下領命!”賈充的聲音也清脆多了。
司馬炎更是一臉笑意,劉弘打了勝仗,就等于他打了勝仗。
這場大勝來的太是時候了。
中原的人心算是徹底穩固,司馬家的江山也穩住了。
無論怎么占田,怎么分封,戰場上打不贏,一切都白費。
當然,這一戰也讓雙方正式進入對峙階段。
司馬昭信心十足,憑中原的底蘊,最多五六年,就可以恢復當年玩泰山壓頂的實力。
西賊有什么?不過是一群未開化的野獸而已。
這也是中原士族的普遍觀點。
司馬炎輕咳一聲道:“父親,此番大戰,南匈奴左部帥劉淵出力甚多,若非他在沁水拖住賊將,儒宗、叔和不止有此大勝,其父劉豹,當初也是為了救援父親,為賊所殺,此等大功不可不賞。”
司馬昭眼珠子轉了轉,“你待如何賞他?”
朝中大小事務已經交由司馬炎處理。
“劉淵多次上表,愿統合五部南匈奴,出河南地,攻賊之朔方、九原,切斷雁門、太原,使并州重回我大魏。”司馬炎被培養多年,資質并不差。
“五部南匈奴!”司馬昭嘴角冷笑,“這個劉淵口氣好大!”
當年曹操遷五部南匈奴居并州,有二十萬之眾。
幾十年來繁衍生息,人口只會更多。
五部匈奴想統合,不是劉淵一時興起,自劉豹時代,就多次上表司馬師,并五部為一部。
鄧艾勸諫:戎狄獸心,不以義親,強則侵暴,弱則內附……誘而致之,使來入侍,由是羌夷失統,合散無主……
司馬師納其言,不予理睬。
正常情況下,司馬昭當然不會答應。
但現在情況不正常。
并州已經不是司馬家的并州。
河東屬于司隸,只有一個上黨地區撐著門面。
五部匈奴合一,問題就甩給西賊了!
司馬昭目光轉向賈充。
賈充簡直是司馬昭大腿上腿毛,肚子里的蛔蟲,司馬昭想什么,他一個眼神就能看明白。
“扶植匈奴對付西賊,使禽獸自相侵食,世子妙策!”賈充又拍了司馬炎一個馬屁。
他的女婿是司馬攸,但賈充卻下注在司馬炎身上。
因為從目前的形勢看,司馬昭是傾向于司馬炎的。
而且司馬炎世子名分早定,司馬倫并沒有多少機會。
司馬昭點點頭。
賈充晃了晃腦袋,撫了撫三綹長須,“世子拋磚引玉,屬下還有一策!”
“哦?但說無妨。”
“扶植南匈奴不夠,還有拓跋鮮卑、蠕蠕、漠西鮮卑、羌胡,早以大魏皇令號召西域諸國合擊西賊,所有攻取,任其所取,大魏只要土地!”賈充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冒出一層賊光。
司馬炎笑了起來,“賈中護妙計也!”
司馬昭沉吟片刻后道:“若是如此,只恐諸夷尾大不掉。”
曹魏立國,一向是吊著四方群夷打。
本來已經統合在軻比能麾下的鮮卑,被打的分崩離析。
什么高句麗、烏桓、羌胡,輪流揍了一遍,諸夷服服帖帖,從來就不敢廢話。
司馬家上臺之后,諸夷的對中原的態度就漸漸變了。
拓跋鮮卑與西賊聯姻,南匈奴多次請求整合,本來已經漢化的烏桓也不再那么聽話了。
還有高句麗,聽說司馬懿、毌丘儉亡故,中原內亂,重新把手伸進了遼東。
“這些年鮮卑、蠕蠕、南匈奴實力增長,中原早已無力控制,我們不用蠻夷,楊賊必用,屆時深為中原之患,不如引其害向西,待其兩敗俱傷,中原可伺機恢復實力,數年之后,先滅西賊,再討諸夷,肅清萬里,總齊八荒!”賈充身體前傾,拱手向天,連司馬懿的征遼東歌都拿出來引用了。
司馬炎眼中爆出兩團光彩,從他視角看,賈充這番話完全是對他說的。
司馬昭經歷大風大浪,心態沉穩,以他現在的狀況,是看不到肅清萬里、總齊八荒這一天了,“不錯,我們不用蠻夷,必會為楊賊所用。”
問題不是尾大不掉,而是司馬家力不從心。
拓跋鮮卑能上馬控弦之人二十萬之眾!
遼西還有慕容、段氏、宇文三部也在崛起之中。
慕容涉歸因多次協助曹魏攻打高句麗,被封為大單于。
楊崢與拓跋鮮卑的聯姻就是一個危險的訊號,代郡是河北的另一個咽喉。
既然控制不住,不如丟給西賊,讓他們頭疼!
若是能兩敗俱傷,也是中原之福。
“可!”司馬昭點了點頭,“封拓跋力微為順義王,劉淵為匈奴五部督,其余西域諸國、羌胡首領,若能擊敗西賊,可領親晉羌王、親晉胡王。”
中原畢竟是正統。
司馬昭也將正統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反正這些土地不在手上,不如讓他們去爭、去廝殺。
只要拖住楊賊即可。
“相國有此大功,天下人心所向,此番可進位晉王,以壓制西賊的氣焰,名不正則言不順,愿相國思之。”賈充眼珠子骨碌碌轉,聽到“親晉”二字,便知道司馬昭心中所想。
司馬昭這一代當皇帝是不可能了。
當街弒君,古今罕有,司馬家再不要臉面,也要做做樣子。
當不成皇帝,可以當晉王。
司馬昭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下一代想。
旁邊的司馬炎緊張的看著司馬昭。
曹髦已經事實上被剝奪了皇帝身份,除了陳泰,也沒人為他說話。
相國只是官職,不是爵位。
“此時不妨問一問陛下。”司馬昭道。
賈充大喜,一個傀儡皇帝,還問什么?
這分明就是同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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