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禮吻:、、、、、、、、、
京都府中京區,一家隱藏于深巷中的百年木町屋,名為豆水樓店鋪里。
整座樓伊建始于大正時代。
幽靜的庭院讓人仿佛穿越時空,再加上一百三十多年的經歷,哪怕重新翻修過,店內也有著舊京都的味道。
一處靠窗的寬闊廂間之內。
良影天海神色焦急的兩顆眼珠子左右亂晃,跪在繡有菊花墊子上的雙腿來回摩挲,穿著白色足襪的雙腳更是亂搓,仿佛跪坐在這對她是種煎熬。
在她身邊的則是咲初小藤。
這會兒安安靜靜的跪坐在原地盯著桌上的豆腐,耷拉著腦袋默不作聲。
看起來反倒有種不動如山之感。
可良影天海卻不這么想。
現在的場景跟她想象的出入太大!
前輩可是都要結婚了!
然而阿藤才是他的正牌女友啊!
就算是再理智的人,也會擁有感性的一面,更何況她是最清楚咲初小藤有多么想占有源賴光的,明明是被承認的女友,現在的形勢卻急轉直下。
要是按正常說法來看,這都不是戴帽子了,簡直是騎在頭上扣上去的!
良影天海不相信她能沉住氣,而且電話里她們也不是這么說的,怎么昨晚回來后就又跟小兔子一樣了,她百思不得其解,但礙于人前又不敢問。
但現在唯一確定的是,本來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兩大主力之一,這會兒已經出師未捷身先死,中看不中用了。
至于低矮紅木桌對面的源賴光。
則雙手平撫在膝蓋上靜靜等待著。
“嘩啦——”
木制紙窗的推拉門被推開。
三人的目光同時匯聚。
卻發現并不是他們等待的人。
源賴光收回了目光。
端起玄米茶抿了一口。
良影天海則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而咲初小藤則全程沒有動作。
但穿著素色和服的女侍者則感覺渾身發毛,這間屋子里的客人眼神都怪怪的,而且一男兩女的組合,怎么看也很奇怪,但這不是她該考慮的事。
做服務業嘛,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奇怪客人,比這更奇葩的也見過。
不過感受著這奇怪的氛圍,女侍者還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端著托盤向前踱步,直到放在桌子上后才輕聲道:“打擾了,各位客人。”
“這道料理名為雪消飯,由八杯豆腐烹熟后盛入加熱過的小寧樂茶碗,放進蘿卜泥和湯取飯,均勻倒入即可。”
“其中八杯的意思是以高湯六分酒一分,再加醬油一分的比例煮熟,復以葛根粉勾芡,配有相應料碗,您在品嘗時可以根據口味自行添加料湯汁。”
仔細介紹了這道絕品豆腐料理,女侍者詢問了下是否需要她來進行料碗添加,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便退走了。
京都的豆腐料理是天下一絕。
這家店也是百年老店,消費力也是極高,不過除了面前這份賣相極好雪消飯之外,打開窗戶就能看到鴨川兩側的河景,倒也算對得起這個價格。
“時間也不早了,她不知道還要堵多久,小藤,天海,你們可以先吃的。”
“...還是再等等御藥袋同學吧...”
“沒錯沒錯,媽媽說在人到齊之前不能動筷,否則這是極其無禮的舉動。”
“我們不用講這些規矩。”
“...沒關系的,我不太餓...”
“對對對,我也不餓,我也不餓。”
良影天海點頭如搗蒜,臉上故作著一副不著急的模樣,實際上心里急的快冒煙了,這該死的御藥袋茶音,怎么老是關鍵時刻掉鏈子,阿藤這已經不行了,你可千萬得要支棱起來啊。
源賴光有些無語了,他看了眼對面的二女,又默默把手里的筷子擱下。
你們不餓我餓啊,本來就是想找個理由先墊墊肚子,結果她們倆都這副作態,弄的他也不好意思動筷子了。
其實她們這么嚴肅源賴光也明白。
昨天在接到小女生之后,經過一番給她加加擔子,其實也算是解決了燃眉之急,但總歸是沒有個正經說法。
而且御藥袋茶音昨晚沒回來。
準確的說是沒回家睡覺,她和同事完成培訓后從東京回來,先回了京都放送遞交培訓報告,晚上又說有些東西在本來的公寓需要拿,所以回居然亭的時間就耽擱了,今天再回來住。
不過在回來之前,她提了句想跟大家一起出來吃頓飯,還特意提到了上次她和源賴光一起吃的這家豆腐店。
所以臨近傍晚的時候,源賴光就找人插隊訂了房間,開車載二女提前過來點菜,結果御藥袋茶音晚點了,她坐電車很堵,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
源賴光微微嘆了口氣,又喝了口玄米茶,感覺自己胃里現在全都是水。
眼角的余光瞥見坐在正對面的良影天海坐立難安,他就知道大師的心思又躁動了,感覺到房間里的氣氛愈發沉悶,他沉吟片刻還是緩緩站起身。
“我先去上個廁所。”源賴光說完這句話就出了門,木制紙窗的推拉門很快陷入沉靜,房間里只剩下她們倆。
良影天海眼珠子亂轉,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后勾了下頭,等了幾秒確定沒有動靜之后,身體才徹底松軟下來。
擦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虛汗,不看見源賴光,總算心情舒緩了點,但現在的局勢依舊不太明朗,具體為什么突然結婚也不知道,御藥袋茶音又還沒來,咲初小藤更是在這一聲不吭。
想到咲初小藤,良影天海就扭頭看向一側的小女生,發現對方依舊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就跟睡著了一樣。
良影天海心頭一陣恨鐵不成鋼,但又無可奈何,她推了把咲初小藤,低聲喊道:“阿藤,你倒是說句話呀!”
“啊?嗯?說...說什么?”咲初小藤被她這一推,反應很大的猛然抬頭。
不過抬起頭后,黑色細長劉海下的眼睛里都是迷茫,仿佛充斥著迷霧。
至于良影天海的焦急,似乎在她這都不是事情,也沒過多關心,跟前幾天在電話里聲音突然嘶啞完全不同。
甚至她耷拉著頭,好像剛才真的差點睡著,嘴角還有滴晶瑩不斷下垂。
良影天海都看呆了,任誰帽子被扣頭上還能睡得著,肺沒被氣炸就已經不錯了,你怎么睡得著的,而且跟當初說好的還不一樣,不是說要徹底問個清楚嗎,這還沒開始就全結束了。
“當然是前輩的事啊,難道你就不著急嗎,他都要結婚了阿藤你不生氣?”
“我不生氣,也不著急。”咲初小藤猶豫了下,看著她的眼睛小聲說道。
良影天海緩緩張大嘴巴,眼神里露出不可置信,仿佛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臉上大寫的震驚。
她實在很難想象,這句話竟然是從對前輩最依賴的阿藤嘴里說出來的。
就算再報答恩情,阿藤也不該對前輩忍耐到這種程度吧,要是換了自己恐怕早就鬧翻天了,怎么你連點波動都沒有啊,難道是前輩下了迷藥嗎。
別說是作為朋友了,就算是陌生人看見,高低也得為前輩的行為憤慨。
更何況連阿藤你都不鬧,作為二房的我又該怎么借題發揮?我也沒這個臉呀,你不高舉起義大旗我怎么搞?
“...其實你不用擔心的...”
似乎見她情緒不太對,咲初小藤微微抬起腦袋,語氣有些弱弱的說道。
“為什么?”良影天海愣了一下。
咲初小藤猶豫了下,精致的小臉皺作一團,似乎在組織語言,半天后才說:“光君不會扔下我們的...就算他跟神谷小姐結婚...也不會把我們趕走。”
良影天海更無語了,這跟她說的根本不是一個概念,她說的是源氏主家太太的身份,結果阿藤只要不被趕走就滿足了,這不就等于弄個低保混吃等死嗎,人活著沒有野心這算什么。
況且明明之前說的很好,讓阿藤開口去問,然后自己再讓御藥袋茶音煽風點火,自己刨根問底的弄個清楚。
結果這還沒開始就結束了,這不等于自己作為皇帝忠心耿耿的臣子正打算吹起反攻的號角,結果領著兵還沒出大門,陛下自己就先掛旗投降了。
“我知道啊,但我關心的不是被不被趕走的問題,是你才是正室啊,明明是你先來的,就算是那個,圣子姐的確很優秀,你也是前輩親口承認過的女朋友,要結婚也應該是你才對啊。”
她還是不死心,打算再竄導竄導咲初小藤,這么好的機會必須把握啊!
就算是鳴不平也得有個聲吧!
作為堅定的保藤黨,她們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來還想著靠著阿藤以后大太太的威嚴在御藥袋茶音面前茍一段時間,等多生幾個孩子然后母憑子貴逆風翻盤,結果現在保護傘直接爛完了,自己可還沒孩子呢!
說到這,良影天海明顯發現咲初小藤有些猶豫了,也沒剛才那么堅定。
似乎自己的話真的起了作用。
看咲初小藤有點動搖,良影天海趁熱打鐵,又開始拱起火來,如同推心置腹的跟她講著,但小女孩很猶豫。
“...我不行的...”
“你行的。”
“...我真的不行...”
“你!”
“...肯定是不行的...”
“我說你行你就行!”
隨著嘩啦一道響聲,廂間的木制紙窗推拉門被拉開,兩人不約而同的朝門口望去,討論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源賴光看著室內坐姿凌亂的良影天海和咲初小藤,不禁微挑了下眉毛。
剛才他剛走到走廊的時候就聽見廂間里亂哄哄的,好像爭論的還挺激烈的模樣,以及聽見隱隱約約的聲音。
“誰行?”源賴光疑惑的問道。
良影天海張了張嘴,眼里閃過慌亂之色,隨即平復下來,聲音有些磕絆的道:“啊!前,前輩!你回來了!”
“剛才你們在聊什么?”源賴光點了點頭,但臉上依舊有著疑惑的神色。
良影天海有點啞口無言,但她腦子飛速轉動,瞧見又不吭聲的咲初小藤急中生智,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啊,嗯,我們,我們在聊阿藤考公務員的事情,她對自己沒信心,我給她加油呢,我覺得她是一定能行的!”
源賴光有些狐疑的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很僵硬,估計是又騙人了,但她跟小女生也沒什么可說的,頂多還是說自己的問題,肚子里有點壞水但也不算多,而且也翻不起來什么風浪。
想了想也沒什么事,他也不打算再追問,隨口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頓了下聲音,源賴光在心里默算了下時間,然后扭頭看向咲初小藤,溫聲道“距離考試時間還有三四個月,以你的才能,好好準備肯定是沒問題。”
被突然點到的咲初小藤懵了下,然后下意識的點了點腦袋:“...呃...嗯...”
她還沉浸在剛才良影天海的迅速變臉里無法自拔,剛才不還說著要質問光君,怎么突然就換了另一副臉了。
雖然心里有著疑問,但她也沒再多想,本來咲初小藤今天也不打算鬧。
她耷拉下了腦袋,在掩蓋住其他人視線的細長劉海下,咲初小藤眼神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心里默默的祈禱著,眼里的光芒像虔誠的信徒。
源賴光這時突然說道:“進來吧。”
本來還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良影天海愣了下,然后看向了廂間的門口。
果不其然,在源賴光進來之后,一道熟悉的清麗身影也隨之走了進來。
清麗身影似乎氣質未變,但利索的職業裝依舊讓人眼前一亮,還換了以前沒穿的高跟鞋,緊致性很好的油光黑絲也很吸睛,而她進來后直接褪掉了高跟鞋,微微躬身輕聲解釋起來。
“實在抱歉,剛好碰上晚高峰,今天路上實在是太堵了,所以就遲到了。”
咲初小藤小聲說道:“沒關系的。”
“嗯,對,沒關系的。”良影天海有些看呆了,下意識當起了復讀機器。
但只是一瞬間她就回過神來。
因為她想起了正事,現在阿藤已經靠不住了,她唯一的天然盟友也只有面前這個令她整天恨的直咬牙的御藥袋茶音,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給她了。
看著那張比以往更成熟了些許的清麗臉頰,良影天海心里羨慕起來,但她還是使勁的眨著眼睛想跟她會意。
只是等到她眼睛都眨干了,達到百公里消耗半瓶眼淚的程度,御藥袋茶音也沒任何表示,反而故作奇怪的問道:“天海,怎么了,眨眼干什么?”
源賴光聞言也轉過頭:“怎么了?”
良影天海渾身一僵,頓時眼睛不敢眨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御藥袋茶音。
這熟悉的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跟剛才的阿藤簡直是如出一轍!
她心里滿是震驚,但又忽然有些細思極恐,感覺好像全世界都已經背叛了自己,整個世界都在與自己為敵。
相關